第1章 道箓
- 从伐山破庙开始横压万道
- 过海折红
- 2913字
- 2025-02-22 21:09:49
斑驳石墙上爬满苔藓,房梁朽烂欲坠。
月影幽静,投在香案上宛如鬼爪。
陈渊仰躺在床板上,喉咙灼痛如吞炭火,他艰难抬手伸向脖颈——
青紫色的掐痕深陷皮肉,仿佛被铁箍勒过。
“嗬—嗬—”
一阵干呕过后,狂暴的记忆洪流像是潮水般涌来。
迷蒙间,他记得自己被一只刚毛旺盛的利爪扼住咽喉。
血光模糊摇晃,依稀可见石台上神像慈悲。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浓烈的香火气飘进鼻腔中,呛得他喉咙耸动,胸膛剧烈起伏,好悬差点把心肝都咳出来。
等到平复下来,他勉力倚靠在床头,胸腔中火辣辣的痛感让他难以忍受。
水......
水在哪?
他瞥见墙角有一口黑亮水缸,顿时踉踉跄跄地冲过去。
凉水灌入喉管,终于让他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就着缸中水镜,陈渊仔细端详。
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五官俊朗,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衣衫下身形瘦削,甚至比不上前世那副饱受内卷摧残的身体。
他茫然四顾,一时无言,好半天才接受穿越的事实。
瞅了一眼身上破旧的衣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那种粘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想他前世北漂四五年,却始终没法站稳脚跟,本想着出去爬山散心,却不慎失足坠崖......
记忆在慢慢复苏,却让陈渊浑身僵硬。
这里压根不是某个古代皇朝,而是存在神鬼妖魔的乱世。
山君贪图血食,要求村中献上供奉......
村人不从,竟频繁派来伥鬼威逼?
“没想到原身仗义出手,引得山君大怒。”
“被害了性命不说,等到了初二,连这破庙都得被拆掉.......”
陈渊喃喃自语,可自己好歹也算白捡了一条命!
四下打量,庙中到处布满蛛网,如果不是尚且有香火供奉,跟荒庙没有两样。
堂中神像漆皮剥落,露出其中斑驳的痕迹。
然而他眸光一凝,瞧见神像石台下蜷缩着一个黑影,正在瑟瑟发抖。
那是什么?
庙中光线昏暗,陈渊连呼吸都放慢了些,脚步轻轻靠近。
那团黑影见他靠近,更是抖若筛糠。
终于,在两人不到三四步远时,黑影“哇”的哭出声来,给陈渊吓了一跳。
只见她伏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着:“陈渊哥哥你在天有灵,千万不要吃我啊!”
听到这话,陈渊满脸黑线。
自己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这是又咒我死呢?
他走近几步,这才看清楚她的面貌。
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陈旧的青色布裙,上面沾着泥污,身形单薄,白嫩脸蛋上满是惊惧。
怀中死死护着一个陶盆,里面是十几枚鸡蛋,下面垫着雪白的大米。
陈渊认得她,是村里徐二爷家的孙女,心儿。
看心儿怯生生的样子,他颇感无奈,声音缓和地说:
“心儿,你认真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姑娘目光闪躲,却不敢仔细观望,畏首畏尾瞧了好一阵,这才相信面前是个大活人。
她眼里终于流露出喜色,仿佛是找到依靠一般。
抓着陈渊的衣角,小嘴一瘪,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一边哭一边说着来由。
“陈渊哥哥,原来你还活着!”
“是......是那伥鬼,它还是找来了,我藏在米缸里逃过一劫,可爷爷却被......却被害死了。”
“我没办法才来寻哥哥,可看你也躺在床上,好像没气了,那时心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这,他不禁幽幽一叹。
原身就是为徐二爷一家挺身而出,没曾想还是横遭不测。
女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渊心中不忍,只好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小姑娘已经陷入昏睡。
到底还是孩子,一路奔波,又经历生死,能挺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他听到心儿发出呓语:“陈渊哥哥,陶盆里的东西,是爷爷生前要送来的,可他来不及了。”
“但爷爷说过,哥哥的恩情不能忘记,心儿全都记在心里......”
陈渊心中五味杂陈,这年头活着就难,这些鸡蛋精米也不知攒了多久。
他虽然占据了这副身体,但仍觉得受之有愧。
陈渊,黄陵村庙祝,父母早早去世,被阿爷抚养长大,可老人家积劳成疾,三前年就作古了。
老人家生前打理着这座庙,祖死子继,原身接手这破庙也理所当然。
仔细回忆后,他沉默下来,只觉得手脚冰凉。
皇朝末年,乱之已极。
大齐定鼎八百载,已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乡野神权崛起。
如那山君将道场设在三百里浚山,朝廷监天司竟然视若无睹?
原身曾数次禀告监天司,但杳无音讯,一句回家等消息就将他打发了。
谁不知道这是搪塞之语?
朱门世族仍旧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可脚下的万民却挣扎在水火中,艰难求存。
传闻中恶虎食人,其人魂魄会被拘役,化为伥鬼。
这伥鬼已经让他束手无策,更何况那山君呢?
乱世之景如斧凿刀刻般刻在脑中,让陈渊心中一阵无力。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墙上黄历。
五月初一,宜远行。
“还好还好,既然还没到时间,那我还有退路。”
不过转瞬之间,他好像想起什么,嘴唇颤颤巍巍。
没记错的话,今天自己好像没有撕日历。
“照这么说,今天不就是......初二?”
他浑身一颤,当下就坐不住了。
常言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不是圣人,没那本事斩妖除魔,也没理由平白无故去送死。
看了一眼熟睡的心儿,把她留在这里是死路。
陈渊咬紧牙关,心中暗想:
“大不了先带上,等风头过去了,再将心儿送她亲戚那儿去。”
当下便开始收拾衣物。
“兄弟,我这也是没办法,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既然占据了你的身体,却是不能再给糟蹋了......”
“山高水长,我还是先走为妙吧!”
这年头庙中香火稀少,谁还有余钱余粮供奉?
故而原身也是一贫如洗,摸遍上下也找不出两个铜板。
“也好也好,起码收拾起来不费时间。”
陈渊安慰自己,将几件陈旧的衣服囫囵塞进包袱,挎在胸前,准备背上小姑娘。
却不曾想下一刻庙门异动,被倏地叩响。
“砰—”
陈渊愣在原地,顿时汗毛倒竖。
往窗外看一眼,不知何时夜幕已深,唯见星光暗沉。
下一刻,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陈渊身躯猛地顿住,浑身上下汗毛棘立。
“不对劲!”
庙中烛火明灭,清亮月光倏然被乌云吞没。
他缩在神像阴影中,目光死死盯着庙门,外头传来黏腻的吞咽声。
“咯吱—”
道道裂缝自庙门缝隙处蔓延,腐臭味扑面而来。
他的心脏似乎被猛地攥紧,诡异的气氛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之前那只伥鬼......
来了!
“竟然这么快,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陈渊冷汗直冒,本能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堂中那尊两人高的神像。
头戴玄冠,身披金甲。
手持利剑,双目慈悲。
此前他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到了现在,自己却无比期盼这泥像真能显灵。
可转机并没有出现。
“叮铃叮铃—”
庙祠匾额旁的铜铃无风自动,铃声急促。
木门又被叩响,四声连击,声声如同催命符。
“陈渊,你竟然还没死?”门外传来沙哑阴笑,似钝刀刮骨。
他屏息贴墙,从门缝外窥去——
一张惨白面孔骤然逼近,漆黑眼瞳倒竖似兽,嘴角咧至耳根,手臂尽头是青灰色的利爪,扣在门板上,咯吱作响。
见陈渊半天没说话,伥鬼舔舐獠牙,涎水滴落处,青石板上冒出阵阵黑烟,“无妨,好歹能让我饱餐一顿,到底还是活人吃得舒坦呐!”
忽然,它瞄到了陈渊背后的心儿,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今天竟这般走运,这是那个老东西的孙女?”
“我道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你这儿来了,真是好事成双......”
“嗬,你俩这般细皮嫩肉,定比前几日那个老太婆鲜美。”
一阵恶风吹过,陈渊眯着眼睛,捂着口鼻挥手驱散烟尘,却突然发觉胸口滚烫。
掏出来一看,手中是一枚青金色的铁质挂坠。
莹莹闪烁,似是袖珍令牌。
异样毫无征兆,陈渊眼中前出现一行行肃杀文字。
【兹有浚山恶神,役使伥鬼,戕害民众,为祸一方】
【淫祠邪祀不容于民,当伐山破庙,缉拿诛杀之,以平人愤】
陈渊一阵失神,这挂坠越发灼热,如同烧红的铁烙一般,手中刺痛难以忍受。
就在此时,文字下方出现了一只斑斓虎头,双目猩红。
身旁鬼影缭绕,一声利啸惊落天上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