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负之臣危奉命杀猰貐,猰貐神通广大,危不敌,于是斩朱厌,肥遗,合寙,蝗魔,斗祸,蜚铸六灾器,猰貐不敌六灾器,被杀。
危持六灾器自曰:灾神。
某日遇一仙,仙饮酒请危,危欣然允之,大醉。
仙窃六灾器,杀危。
仙好色,遇女仙,女神不允,仙强之,女神怒,上告天帝,天帝罚仙天雷轰顶,仙死,入幽冥。
六灾器为天帝所得,天帝知贰负杀猰貐,怒,剥贰负之魂,贰负死,其魄留于体,成贰负之尸。
贰负尸行于弱水,见猰貐,猰貐因见十巫而再活,十巫见贰负死,欢喜。
未几,十巫得六灾器。
以上故事改编自《聊斋志异之牛癀》与山海经故事
……
中土大周神符元年,东平北路,景北县南城,天王庙。
是夜晚间,天降大雨,一个背着包裹身穿灰白衣袍的十七八岁男子进入庙中,他的形容颇为狼狈,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在庙里找了些干柴火点燃,将长衫脱掉架在火上烘烤,抱着包裹,依靠在天王神龛的供桌下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强烈的饥饿感将他唤醒,男子瞅了瞅雨落渐小的庙门,看着依旧黑漆漆的夜色,嘀咕道:“还没天亮怎么就醒了?”
不情愿的将包裹打开,翻腾出被雨水泡浮囊的一个馒头,小心翼翼的用指头将馒头被泡软的地方刮下来,放下嘴里吮吸,又将沾在包袱皮上的那一点用舌头舔干净。
肚子里火急火燎的感觉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因为尝到面粉的香甜而更加饥饿,他对自己说:“就一口,就一口。”
说着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碗,走到外面在屋檐下接了碗雨水回来,将碗放在火堆上,等水烧开掰了点馒头进去。
用小木棍搅匀,端起碗一口就要倒进嘴里时,门外走来三个衣衫褴褛的汉子。
他们蓬头垢面,形如乞丐,为首一人身材颇为魁梧,见灰白衣袍男子正在吃什么便立刻道:“嗨,有吃的嗨。”
另外两人如狼似虎的扑过去,男子赶紧将碗里的馒头糊糊倒进嘴里,又将馒头拼命往嘴里塞。
此时他已经被两人按住,其中一人将他咬了一口的馒头揪下,还顺便在他头上打了一拳,拿着馒头到来魁梧汉子身边:
“哥白面馒头嘿。”
魁梧汉子拿过馒头大大咬了一口:“味道真不错,这年头能吃一口白面不容易啊。”
说着将馒头扔给小弟,走到被压在地上的灰白衣袍男子跟上,从他身下将包裹扯出,胡乱的抖落开去,里面是几本书和一封信,以及三两枚铜钱。
“一个穷鬼。”
他捡起地上的信,在封皮上看了两眼,唰的就把信撕了。
被压在地上的灰袍男子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压着他的乞丐翻倒,大叫一声:“我跟你拼了!”
然后就冲向魁梧汉子,啪的一脚被踢在胯下,他捂着裤裆爬不起来,魁梧汉子踩着他的头:“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拼?”
灰袍男子一把扯住他踩着自己脑袋的脚用力一翻,魁梧汉子并没有倒地,只是踉跄着后退几步,灰袍男子起身向对方扑过去,结果又是一脚踢在胯下。
虾米一样躬着身子,对方抄起一块地上的石头砸在他后脑,灰袍男子应声而倒。
啪!
啪!
啪!
脑袋被砸稀烂,魁梧汉子对两个小弟说:“丢出去,碍眼。”
……
吕凡从饥饿中醒来,庙外的雨已经小了,他摸了摸自己被饿脱相的脸,回想刚才的梦,嘀咕道:
“不就是一封定亲信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别人认不认还是两回事,值得为这点事送了性命?”
他苦涩的笑了笑,从包袱里拿出泡浮囊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馒头是白日里县城里卖馒头的小贩施舍给他的。
自己舍不得吃,存着慢慢吃,平白便宜了别人,凭什么?
吃完馒头,他再次回想起刚才的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撤!”
穿上长衫拿起包裹,快步走出天王庙,夜深雨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城里四逛。
未几,在一条小巷子里看到一条盘起来的蛇,这蛇浑身金灿灿的,足有手臂粗细,蛇头高高扬起,呈扁平状。
吕凡遇到它后吓的赶紧止步,蛇盘旋着直起身,双目紧盯着他:“你看我像什么?”
这是讨封?
吕凡思绪电转,觉得讨封应该要听好听的,它成仙后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于是脱口而出:“像龙。”
“嘶哈,嘶哈哈哈……”
蛇吐信快活的笑着,突兀间它的鳞片开始脱落,头上也开始长角,身躯变得水桶粗细生,长出四肢,爪子跐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吕凡。
“很好,你说得很对,像龙,为了报答你,我决定吃了你!哈!”
蛇怪一口将他吞下。
……
吕凡从饥饿中醒来,回想刚才没有两个梦,决定先吃馒头。
“这梦到底预兆着什么?”
穿起长衫,在庙里四下寻摸,看到天王神像手中的降魔杵,他爬上供桌将天王手里的杵摘下,石头的,两三斤重,用起来不顺手,而且看起来容易砸断。
他决定再去别的地方找找,提拎着降魔杵来到庙后,乌漆麻黑的一个院子,地上散落着一些纸钱,应该是庙里停放过尸体,有人在这里做丧事。
琢磨着纸钱在应急的时候容易点燃,这样将来生火也简单些,于是将混杂着泥水的纸钱捡起装进包袱里。
又找了一通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防身工具,悻悻然返回庙里。
刚从角门出现,就看到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入庙中,吕凡一下子懵了,他们三个跟自己梦里的一模一样。
回想起胯下传来的剧痛,以及脑后开裂的时刻,他的心哇凉哇凉的,转身就要离开时,对方却发现了他。
“欸?这里有人嘿。”
“你,过来!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吕凡只能转回,悄摸的将降魔杵放在神像后面,赔笑着走过去。
“三位大哥晚上好,小弟路过贵宝地,在此借宿一晚……”
“你是干什么的?”
“都说了路过借宿一晚……”
“包袱里是什么?”
吕凡立刻将包袱抱在怀里:“钱,孝敬我爹的!”
左边那个乞丐一把将包袱抢了过去:“现在我是你爹!”
说着将包袱打开,看了一眼,转头对魁梧乞丐说:“大哥,死人用的纸钱,他耍我。”
魁梧乞丐刚要说话,吕凡一个箭步上去,一脚踢在他胯下,接着转身就往庙后跑。
魁梧乞丐捂着裤裆直跳脚:“抓……抓……抓住他。”
两个乞丐立刻去追,吕凡躲在神像后面,看到两个乞丐跑出角门,他抄起降魔杵从神像后转出,快速奔向捂着裤裆的魁梧乞丐。
嗙!
降魔杵当头砸下,没断。
魁梧乞丐懵了,抬头看他。
嗙!
再次砸下,还是没断。
嗙!嗙!嗙!嗙!嗙……
吕凡一边砸一边怒骂:
“叫你踢我裆!”
“见你砸我头!”
“叫你吃我馒头!”
“叫你欺负我!”
连续砸了十几下,降魔杵愣是没断,但是魁梧乞丐的脑袋却碎了。
吕凡发泄自己的情绪时,两个乞丐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霎时间目瞪口呆。
他提拎着降魔杵,转头看他们:“过来!”
俩乞丐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吕凡举起降魔杵作势砸向其中一个乞丐:“就你他妈要当我爹!”
乞丐吓的连忙缩身,见他没砸下来又怵怵摊摊的站好。
吕凡提拎降魔杵开始审讯他们:“你们是干嘛的?”
左边乞丐道:“要饭的。”
另一个乞丐补充道:“城里要饭的。”
吕凡琢磨片刻:“你们是丐帮?”
俩乞丐齐齐摇头,其中一个道:“不是,咱们不做那些损阴德的买卖。”
另一个补充道:“咱们最多就是在街上抢着吃的,抢几文钱。”
吕凡想了想:“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右边乞丐道:“过夜。”
左边乞丐补充道:“每天晚上都来,今晚不知您在,所以……”
吕凡又问:“杀过人没?”
俩乞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有。”
继而又看向脑袋被砸烂的魁梧乞丐:“他杀过,杀了一个孩子。”
吕凡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长衫:“你们觉得我是干嘛的?”
一个道:“一看您就是读书人。”
另一个道:“而且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对喽。”
吕凡卖起了派头:“老爷我是个举子,见到县令他也得客客气气,别说杀一个乞丐,就是把你们全杀了,县里也不敢判老爷我。”
接着强调:“明天要是官差来了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
“知道,就说刘大嘎子意图抢劫老爷,老爷神勇无敌将这强人给杀了。”
吕凡很满意:“去,把他埋后院。”
两个乞丐照办。
在他们埋尸的时候,吕凡开始琢磨起自己的梦来:“这是挂?如果是的话,现在还不能离开,万一遇到那条蛇,那就死定了,天亮再说吧。”
等了许久不见俩乞丐回来,吕凡提拎着降魔杵去后院,也不见他们的踪影,倒是尸体被丢下了。
“应该是翻墙跑了,料来他们也没胆子回来。”
也不去理会他们,吕凡返回庙里,在火堆旁睡下,睡了一阵,赶紧起身,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将降魔杵装进包裹里,径自离开天王庙。
此时天还未亮,他在景北县的城门口等着出城,心里也是无比庆幸,这一路没有遇到那条蛇。
至于乞丐会不会带人过来报复,他丝毫不担心,他们没那义气,都是出来要饭的,自己怎么说也是“举人老爷”,他们敢报复才怪呢。
一直等到城门开了,吕凡就立刻离开景北县,一路向东来到一处山岭,天色已经大亮。
行径间前方忽然出现一条金蛇,吕凡认得就是梦里的那条。
没完了是吧?
吕凡盯着蛇,蛇也看着他,突然开口:“你看我像什么?”
死就死了,死也不能让你好过!
吕凡心里发狠:“我看你像一陀屎,还是新拉出来盘起来的屎!”
蛇:“……”
见它半天没动静,并且金灿灿的蛇身也开始褪色,渐渐变成黄褐色,越来越像屎,吕凡不敢耽搁,慌忙跑开。
一路急行,到了晌午见蛇没追过来,实在累的不行,便在山道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歇息,此时也是又累又饿,心里胡乱琢磨着事情转移注意力。
“此去东平还有二百多里地,到了东平也不知那余小姐是不是会看上我,唉……爷爷辈定的亲事,人家估计是不认的。”
“人家现在好歹是富贵之家,虽然是商贾,但比我这穷秀才要强太多。”
“败家的老爹病死的妈,不成器的儿子受苦的我,这碗软饭不好吃啊……”
“不行,不吃就得饿死,他们要是不认这门亲,我就在东平府到处败坏他们的名声!对!就这么干!”
“唉……人家都做商贾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到时候叫几个狗腿子把我打死都没处说理,活着有什么意思?”
就在吕凡胡乱琢磨的时候,一辆马车行驶而来,打眼一看,驾车的是一个少年,十一二岁,背后背着两把刀,身材壮实,模样清秀,英姿勃发。
“吁——!”
马车在他跟前停下,少年打量他片刻,似是看他形容狼狈,觉得可怜,便从行囊中摸出一个饼子扔过来。
“给你的,吃吧。”
吕凡接过饼子,一口咬下,竟然是肉饼,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少年并没有离开,见他吃完,又扔过来一个水囊,吕凡接过咕噜噜的灌了几口,起身将水囊递还回去。
少年道:“我叫陈刻,字无矩,你呢?”
吕凡回答:“吕凡,吕谪仙,谪仙人的谪仙。”
少年又问:“读书人?”
吕凡赧然:“秀才。”
少年大笑:“我也是,去哪儿?”
吕凡回答:“东平。”
少年道:“我也是,顺路载你一程,上来。”
吕凡愉快的上了马车。
坐在车辕上,此时他才注意到陈刻背上的两把刀并不相同,虽然都在鞘内,但从外观上看,一把宽厚,一把狭长。
吕凡疑惑:“你这两把刀有什么讲究,怎么看着不一样?”
陈刻探手摸了一下宽厚刀:“这是赤阳切,以六翅金蝉翼为骨,辅纯阳铁打造,重两百八十五斤,左手使用。”
接着又摸了一下另一把狭长刀:“这是冷月刃,六翅金蝉翼为骨头,辅以万年寒铁打造,重两百八十七斤一钱,右手使用。”
吕凡轻抚赤阳切刀柄,感觉丝丝温热,又摸了摸冷月刃的,有寒气袭来,忍不住惊叹:“你力气够大的。”
陈刻道:“我天生神力,七岁杀人,不过据我哥说,我三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但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