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麻痹

“啊?”

听到周宓的询问,胡媚的神色微微一僵,眼中明显是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她抬起头,略带疑惑地问道:“周公子为何会有此一问?莫非我们兄妹有何不妥之处?”

周宓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晃了晃,道:“胡姑娘不必多心。只是方才饮茶时,发觉这茶汤清香微苦,与寻常人家所用的‘温汤’大不相同。据我所知,巴蜀之地盛产茶叶,且泡茶之法独树一帜。胡姑娘这茶,倒是让我想起了巴蜀的风味。”

说着话的时候,周宓望着胡媚的神情也是愈加热切起来。

他刚刚的话本来只是试探,但是如今看这胡媚的反应,想来还真有可能存在着什么秘密。

胡媚显然也没料到,周宓会从一杯茶中就喝出这么多的细节。

她强自恢复平静,神色稍稍缓和,但眼中仍带着一丝戒备,轻声道:“周公子果然见多识广。不错,我们兄妹确实是从巴蜀逃难而来。那里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我们不得已才流落至此。”

周宓点点头,心中暗道:“巴蜀之地,正是天师道的发源地之一。胡贵兄妹从巴蜀逃难而来,莫非与那天师道有关?”

他忽然想起,之前击败黄巾余孽时,曾在战利品中见过类似的奇异符号。那些符号与胡贵家中木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难道胡贵兄妹与黄巾军,或者说天师道,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按照历史上的说法,天师道和黄巾军所信奉的太平道并没有任何关系,两者只是恰好都是道教的分支而已。

但是周宓前些日子却曾听族人提起过,在黄巾军肆虐中原发动起义之前,巴蜀地区的天师道就已经进攻过府县,只是规模太小,很快就被官军扑灭。

之后虽然有官员就此向灵帝上书,要求他抓捕太平道的张角等人,但是却没有引起灵帝的重视。

想到这里,周宓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温和地笑道:“原来如此。巴蜀之地,山川秀丽,可惜近年来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实在令人唏嘘。”

周宓前世就是四川人,这话倒多少有些真情实意在里面。

胡媚闻言轻轻点头,神色间带着一丝黯然,低声道:“是啊,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周宓却知她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完,以后者刚刚那泡茶的手法,他们岂止是背井离乡,想来还有……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吧?

不过周宓却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甚至都没有试探,反而是语气一转,问道:“说起来,胡姑娘,令兄平日里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我方才见他身手不凡,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眼见话题重新回到了胡贵身上,胡媚的神色微微一动,淡淡道:“家兄不过是粗人一个,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倒是让周公子见笑了。”

周宓点了点头,对方并没有打算隐瞒胡贵的身手,看样子,这点在里中却是算不上什么秘密。

一旁的大小武兄弟也是跟着点头,悄声说道:“那胡贵虽然不事生产,但一身武艺确实不错,若不是如此,那何家也未必看得上他。”

周宓也没有揭破,这胡氏兄妹既有隐情,那么在查清楚事情之前,倒也是不必告诉外人。

不过那胡媚说她兄长是个粗人,却多少是有些可笑了。

周宓看了远处的那个箱子一眼,只当是没有发现那些竹简,又看似随意地问了几句家常,诸如“平日以何为生”“可有亲友在此”之类。

那胡媚也是一一作答,言辞间虽然都无破绽,但周宓却还是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戒备。

看样子,他们的身份或许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加敏感……

周宓暗自思忖了两句,见问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道:“今日多有叨扰,胡姑娘不必相送,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因为屋内本就只有一张席子,所以胡媚刚刚也一直都是站着,此时听到周宓打算离开,她的神色间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周公子慢走,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

周宓带着陈阳等人离开胡家,才走出没几步,陈北就忍不住低声问道:“周公子,方才你与那胡姑娘说了些什么?怎么感觉你对她……颇为在意?”

因为胡家的房间太小的缘故,所以陈北在喝完茶后就站到了院子外面,他只看到两人聊得火热,却不知道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杜刚虽然刚刚都坐在房间里,此时却也只是嘿嘿笑着,说道:“我也只听到周公子说了几句那什么茶和巴蜀的事情,具体是在问些什么却不明白。”

看他那副迷糊的模样,同样也不似作假。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杜刚是个粗人,只因为古代交通不便,许多人的见识本就有限,即使杜刚陈北皆是乡内有名的轻侠,对于数千里之外的巴蜀,他们却还是全然不知。

周宓闻言,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随即道:“那胡姑娘温婉贤淑,确实是令人心生好感。不过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免得唐突了佳人。”

他说的这话,倒是在故意暗示自己有些喜欢那胡媚。

陈阳等人闻言,面面相觑,脸上忍不住就是露出了怪异的表情。杜刚更是嘿嘿一笑,道:“原来如此!周公子这是动了凡心啊!”

一旁的大小武跟着就是忍不住嗤笑道:“那胡媚长得确实标致,周公子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周宓笑而不语,心中却开始暗自盘算:“陈北等人都与此地的轻侠相识,大小武又都是本里的人,如果有人问到我们的来意,他们刚好可以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到时候那何家定然以为我不过是贪恋美色,不会怀疑我们的真实意图。如此一来,便可为后续的调查争取时间。”

很显然,周宓刚刚的举动,仍旧还都是为了麻痹何家。

等到出了北安里,远远看到那个在向自己拱手作揖的里门长,周宓心中却又颇不是滋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知下次来,又该是何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