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枯骨,末年,乞活
- 八十四,正是勇冠三军的年纪!
- 今天先鸽
- 2018字
- 2025-01-21 14:52:34
砰,砰!
带着刀鞘的官刀砸在陈言的背上,那声音就像是直接敲在了骨头上一般。
但面对这样一具行将就木的躯体,官差只两下就将他打得佝偻趔趄,直不起身来。
“老柴,这一次你不抢?可不像你啊!”
听到同行之人招呼,老柴虽然回过头去手里的动作可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一辈子的老光棍,除了活得久一无是处,估摸着半个铜子都找不出来。”
“我都懒得去他那狗窝晃悠,你们去翻吧。”
其他几人似乎猜到了老柴想要干什么,有人置之不理,却还是有人笑着出声提醒。
“老柴,你可悠着点,别把人打死了!”
老柴听到这话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昨晚又输出去一两银子,正正好拿他解解气!”
说着重新将目光放在陈言身上,其间满是凶狠之色。
“打死?”
“风一吹都可能扛不过去的朽东西,打死还能算到我们哥几个头上不成?”
他才只是说完,刚刚已经染血的刀鞘,再一次砸落下去。
只是面前这老不死的,也不知犯了什么癫,这次非但不躲,反而是伸手出来......
但是更好,像家里的那个黄脸婆每晚死鱼一样才没趣呢!
这样想着挥动的手都更起劲了,他甚至已经提前听到了皮肉绽开、骨头断裂的声音......
当然,最好是哀嚎一会儿再死,那样才更过瘾。
只是......
他想象中的声音非但没能出现,顺着刀鞘看去却还见到一只鸡爪似的老手。
骨肉松弛,却将他奋力挥动的刀鞘牢牢架在了空中......
“嘿,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他舔了一下嘴角,不信邪一般想要将刀抽出来。
可是猛的一抽......
刀纹丝不动,手稳稳当当。
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另一只鸡爪似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嘴,再从刀上传来一股巨力。
扑!
他整个人都被摔倒在地,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在此刻却顾不得。
见鬼似的转过头来,却看见那晃晃荡荡的枯槁身子已经站在了面前。
他怕……
他怕了!
想要呼喊,却才只是刚刚张开口,就看见雪亮的刀怼进了自己的脖颈。
陈言将刀拔出,而后再一刀......
刀砍开胸腔,让头颅连带着半个肩膀一齐坠落下来。
陈言提着刀,身子依旧晃荡,可血液早就已经浸湿了他干瘪的皮肤。
满身,满脸,都是。
轰!
闷雷带着雨点砸落下来,每一滴都有黄豆大小,不断拍打在陈言的脸上。
而从屋子里刚刚才因为翻到了陈言棺材本而欣喜地官差,也被这一声闷雷惊得几乎站不稳身子。
手里的银子滚落在地。
陈言晃着身子转过头去。
可惜眼前被血水和大雨模糊了视线,没能看到他们是如何跑的。
脑袋被大雨拍砸得昏昏沉沉,却也意识到自己可能......
闯祸了。
但念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虚弱不堪的身子根本不给他多想就又是一阵剧烈的眩晕。
“饿......”
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在雨里抓了个空就再也撑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陈言爷爷......”
陈言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却忽而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言终于将眼帘重新掀开一丝,却看到个快要急出眼泪的女娃......
这是隔壁马五家的孙女茵茵,聪明伶俐,惹人喜爱。
原身八十多的年纪还是老光棍一个,对于马五家的天伦之乐一向羡慕得紧。
所以每次看见茵茵都喜欢得不行,变着花样的哄她开心,茵茵自然也喜欢他。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妇人赶忙跑过来一把将茵茵抱住。
狠狠拍了一下茵茵屁股又瞪向陈言,“别死在这了,真晦气!”
说完便像是生怕染了瘟似的要走开。
这是马五家的儿媳妇,平日里就刻薄,现在她杀了官家的人......
人家避之不及也是正常。
却也有不在意的人......
马五才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那一脸的风霜和颤颤巍巍的手脚看起来真不一定能熬过陈言。
却在妇人要去拉他的时候提前避开来,摆摆手道。
“你带茵茵回去吧。”
“我和陈伯说几句话就回去,不碍事......”
他这般说完继续往陈言跟前走,妇人低骂了一句也就没再管他。
马五走到近前蹲下身子,咧开嘴露出那两颗老牙,而后从藏着的袖口里给陈言递出一碗饭。
饭里掺着小半的糠麸,还有小半的雨水,可是落在此时的陈言眼里......
陈言喉结耸动,他想说些什么,可雨幕中的米粒着实诱人,他颤抖着双手自行接了过来。
干裂的嘴唇溢出鲜血,浓郁的饭香混合着糠麸,被他一股脑塞进嘴里。
仅剩不多的唾液被榨了出来,搅拌着烧饼,顺进肠胃。
一直到吃完,陈言还空咽了几口,感觉自己终于是活了过来。
却还不等他道谢,就听见马五喉咙里嗬嗬出声,卡了一口痰出来才终于将话吐出来。
“你两天前回屋就没出来,她说你都臭了,让我也别去瞧。”
说的自然是他那儿媳妇。
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多岁的王朝里,马五这都已经算是高寿的了。
至于陈言......
那是十里八乡都听说过的老怪物,甚至有人说他天天睡棺材里。
可无论他还是马五,到了年纪都是要遭嫌隙的。
像是马五就自己一个锅,搬在鸡圈旁边自己做了吃。
“哎......”
马五看着还在呆愣的陈言叹了口气。
“你说你,小心谨慎地活了一辈子,最后却是这么个死法......”
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要回去,官家的人可不讲理,说不得多待一会儿就要被一并打死。
但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觉着发那枯枝一般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我……”
陈言喉咙滚动,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慌张。
一说到“死”这个字,刚刚两度生死,那深渊一般的恐惧又袭上心头来。
“我想活……”
他想活,但他一直到现在脑子都还是昏昏沉沉的。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吐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