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镜

“咳咳。”

苏辞从中天摔落，狠狠砸在了地面上，一时间烟尘四起，他被呛得咳嗽几声：“也不知道温柔一点。”

等身体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力，他就起身朝着与瑠华和摩尔雅皇城PK的反方向逃去，被甩飞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瑠华的意思，他留在那里只会成为软肋，或者让瑠华和尤莉娅爆种的祭品，为了让苏辞活下来，就只能先让他远离争斗的中心，以及杀戮的旋涡。

苏辞朝着前方的一处废墟跑去，忽然身后传来了爆炸般的轰鸣，他回头看去，一片刺眼璀璨的白光闪烁着，光笼罩住了那中心的一切，他看不清瑠华也没看见摩尔雅。

“咕噜。”苏辞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有些担心，和无能为力的不甘，现如今只能等待着【共御】的恢复，以及找准时机，等下那巨大的妖魔种就会从深渊里挣扎出来，有了妖魔种的干扰，不恋战的瑠华和尤莉娅是有基本逃离的能力。

接下来，他只要找个地方和她们汇合......

忽然，苏辞原本繁絮的思绪陷入岑寂。

汇合？

还需要汇合吗？

说到底，就算有着过命的交情，可实际上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合作的萍水相逢。

现在苏辞逃出来了，回去也帮不到她们，那么还需要冒着生命危险的留在这附近，等待着她们脱困，然后再次带上他这个累赘吗？

苏辞思索良久，等他发觉的时候，他已经一边纠结着这个问题，一边奔跑着远离那处妖魔种的峡谷大约有七百米了。

最后，苏辞倚着一处隐蔽的岩石群坐下，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纵然，答案是无情的“多此一举”。

但有着一个冥冥之中的声音在私语，让他的脑海中反复的浮现着瑠华和尤莉娅。

第一次有人会想要听他唱的歌。

第一次有人会为了他生气。

第一次有人会把他的手按在那柔顺的发丝上享受着他的轻抚。

第一次有人会看着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给予他温柔的拥抱。

明明相遇相知不过半天，但却有这么这么多的画面在此时如同甩不开的影子徘徊在他意识深处。

脑子里似乎有个人在嘶吼着咆哮，裹挟着巨大的恶意和怨恨，问他：“如果因为你的逃避而致使她们死去，那么谁又能替你自己来原谅你？”

是的。

倘若这种事情真的发生，那么谁也无法替我来原谅我。

包括......

我自己。

他缓缓扭头看向之前所来的方向，眼神逐渐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远方的白光尽散，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从地底中挣扎那可怖，狰狞的身躯拔地而起，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由烂泥堆积而成的通天塔，祂遮住了天空的光，阴影覆住了大地，苏辞感受着远方传来的，如针扎一般的压迫感，他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仔细的观察祂的周围，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现瑠华或是摩尔雅。

无数根巨大的黑色触手，在祂的周围进入了无规律的疯狂扭动。

苏辞伸手捂住眼，大口喘着气：“再看下去感觉san值都要掉了。”

苏辞转过头没有再去看那只怪物一般的妖魔种，他现在身体因为之前【共御】的构建，恢复了大部分伤势，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精神力枯竭，以正常的恢复速度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勉强达到使用【共御】的程度。

但现在没有半个小时，妖魔种已经出来了，正以那可怖的力量和扭曲的身体肆虐着大地，更要命的是，他无法确认瑠华的安全情况。

现在只能去赌了。

去赌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聊天群所标记的“午夜十二点”。

因为旷世持久的战争的缘故，这个世界的太阳和月亮不会轮转，而高挂于天空静静悬浮，天空也是一旁阴云密布，毫无黑白之差，这个世界完全就没有明确可以分界时间的参照物，距离苏辞上一次进入聊天群大约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

聊天群里的时间流速跟外界完全不同，最多可以待三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半小时，足以让他的精神恢复大半，并且徐庶还极有可能给他带来破局的惊喜。

他回想起当初徐庶的话。

“这里无论过去多久，在‘外界’里都是一场‘梦’的时间，哪怕这场‘梦’在外界里只过去了半响甚至更短。”

他要进入以秒为单位的一次睡眠，去搏一搏。

有了心中的计划，苏辞拿起了之前锻造好了的，被赋予【工具】概念的锤子，把上衣脱下拧成绳子，再用锤子把一块岩石敲成一把锋锐的匕首，然后用拧成绳子的衣服，一端绑好一块不轻不重的石头吊起来，另一端被匕首插在了土里。

苏辞躺在了石头的下方，看着上方微微摇晃的石头，大约过个十几秒被匕首固定得不算太好的另一端就会因石头的重量扯开，然后精准砸到他，把他从梦中砸醒。

苏辞咬着牙，然后以一股超乎寻常的意志强迫自己入睡。

.......

“尊敬的群员，入梦聊天群欢迎您。”

那熟悉的系统化女音涌入苏辞耳中。

他缓缓睁开了眼，柔和的白光洋洋洒洒。

“呼～”苏辞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总算是能缓一口气了。

苏辞熟练的点击了虚拟屏幕上的【是】，奇诡的迷雾涌动，他闭上双眼随着感觉而去，没过一会就走出了迷雾，再一次的来到了那处山洞内部。

但这一次，他却不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刻，徐庶正闭目养神地盘坐在那冰心湖前，静静的，就像是完全和周围融为了一体，连那呼吸都与湖中微弱的涟漪共鸣着。

“元直。”

苏辞朝他走去，轻声呼唤对方。

“苏兄。”

徐庶慢慢睁开双眼，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那样见到苏辞后一脸欣喜，反而颇为落寞。

苏辞见此，知道他定是经历了什么难过的事来，他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他看向徐庶轻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有人为了救我死了。”

苏辞闻言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这种事情对一个少年而言会是一生的影响，谁也逃不掉，他也正是因为惧怕这种事，才会选择进入了聊天群。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庶那若夜幕般漆黑的眼眸看着他，里面有着悲伤和愧疚所交织出来的情感，徐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苏辞，或许是想得到开导，又或许是想得到宽慰，也可能是想被责骂，述说着自身的弱小和无能，来缓解那毒脓一般的悔恨。

“……”

渐渐地，徐庶等了很久，苏辞也沉默了很久，如果瑠华与尤莉娅不幸死于那混乱的中心，他会如何？

早在之前，他在内心也曾短暂的幻想过那宛若要撕裂他全部，将他置身地狱的“问题”。

因此，他沉默了，无法说出半句宽慰的话来。

徐庶所需要的，想要的，绝不是那犹如纸般苍白无力的话来。

于是，两人静静地互望，谁也没有一个关于这并非问题的“问题”的答案。

清澈的湖水荡出几分涟漪，那破碎的冰冷波光中倒映着两名沉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