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金星伴月。
有情侣拍完月亮，手挽手往前走去，边走边讨论待会儿吃什么，笑闹声渐行渐远。
窗内，四门紧闭，密不透风，有月光从未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隙探了进来，似乎并未看到人，又支棱着溜走了。
室内又暗了下来。
路灯也曾如这月光一般，探了进来，想要看看这户人家在做什么，但一进来，就被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意刺得一个激灵。
和煦的灯被冻麻了，所以，灯走了，想要去下一家找个暖和的地方，暖暖身子。
室内就这样越来越冷。
当归蜷在沙发的角落里，用铁块一样的手捋了捋两颊耷拉下来的头发，手指顺着眼角随着头发滑动，在发麻的皮肤上带起一道白痕。
随后掀开薄毯，僵硬的抬起双腿，穿上随意落在一旁的拖鞋，站起来的瞬间，膝盖骨发出了嚎叫，那一瞬间产生的痛，压过了心头的麻木。
在痛苦中，她清醒了。
原地缓了一会儿，她才直起身子，在黑暗中熟门熟路的走到开关处，打开了灯。
灯光在黑暗中炸开，刺的她眼睛有点疼，生理性泪水猝不及防滑落，顺着嘴唇，蔓延进了嘴里，咸咸的。
她没管这些，僵硬的走到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嘴唇干的起皮……
整个人不能说是很糟糕，只能说是糟糕透了。
她看着这样的自己，自嘲一笑，在心里反问，“你看，你爱这样的自己吗？”
几个小时前，当归结束了一段故事。
不是恋爱，不是暗恋，什么都不是。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只能算是“故事”。
晚上七点，和平常一样，她和他开始聊天。
当对方说出“有一个朋友要来……”，当归就有预感，他们的故事，应该要结束了。
她不动声色，语气同往常一般无异样，回复着对方的所有话语。
他们说了许多，关于游戏，关于性格，关于想要成为的人……聊天是那么的融洽，融洽到让她不知所措。
她想到了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该怎么办呢？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纠结的心慢慢冷静。
任何关系都有排它性，尤其是私密的爱情，当归不想自己去膈应人，不想自己成为他们某一天争吵的理由，她不想掺入两个人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当归自己很介意，非常非常介意。
她希望有人能全心全意对自己，希望自己的爱情里没有别人，所以，她不想靠近别人的爱情，丝毫都不想靠近。
最开始她问过他，他说没有亲密关系，她才放任自己和他的接触。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清楚，但如今她知道了，她就不会装聋作哑。
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该到此为止。
于是，在临近睡前，她准备说了。
对方似乎有预感，先一步问了，“你要离开了是吗？”
当归坚定地回答了，“是的”。
当归能意识到对方不高兴，但她不想在意，只慢慢说开。
对方似乎并不理解她的想法，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明明认识了那么久……
当归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在心里说道，就算把认识的时间换成年，她也会这样处理。
她们都介意。
最后，当归和他，当然是不欢而散……
没有体面的告别，酝酿了很久的祝福也没送出去，消息滞留在了那一瞬间。
她和他没有以后了。
“不送祝福也挺好的……”
当归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庞滑了下来，打湿了衣服。洗完热水澡后，身体舒服了许多。
她窝在床上，看着手机里博主给crush表白成功的视频，觉得眼睛有点痒。
“这空调怎么回事呢……”她小声嘟囔道。
同一个视频反复播放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熄屏了，光洁的屏幕倒映出了一个泪流满面的姑娘。
她再次回到和他的聊天界面，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半晌没说话。
pH先生：嗯……有个朋友来找我……
七叶：哇嗷～哈哈哈哈，好的，那祝你们玩的开心呀！
……
七叶：那……就再见了
pH先生：好好好
颤抖的指尖落在屏幕上，调到删除好友的界面，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下了确定。
她以为他们会好好说一句“再也不见”的，可能，所有的告别都留在了平时吧，真正的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
做完这一切，身体有些脱力，她迫不及待的放开手机，把头埋进被子里，至于在被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某一个夜晚，没有什么生离死别，只有一个改变自己的人，慢慢走远了。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他不会再回来了。
后来经历过很多事的当归再想起这件事，想起当时她对它的在意，想起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只微微一笑。
那时，并不算多么轰轰烈烈的事在她单薄的经历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在很长时间里困住了她……但她不会责怪那个自己。
“我们都曾试想过以后，以后却不会来了……”
月光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印出了它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