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西南角的破落。
半仙的屋子里,呼噜声、打嗝放屁声,此起彼伏。
天亮后。
打嗝放屁声没了,打呼噜的声音依旧。
半仙、钱来、罗天坐在屋外。
“睡到现在还没起,要不要叫叫?”罗天问道。
半仙说道:“让他们睡吧,也是太累了,我教你们的练了吗?”
“什么?”钱来问道。
半仙说道:“就是我那天晚上教你们的,能够长力气的功夫。”
“我都没记住。”钱来说道。
罗天说道:“我炼过一次没什么感觉,后来事多就没练。”
半仙摇了摇头,说道:“一定要坚持练,对你们大有好处,尤其黄枭、张善,他们要去三界镇能保命。”
......
下午。
黄枭、张善终于被饿醒。
睡得太多,精神还是有些萎靡。
晃晃悠悠走出门。
“醒啦。”半仙说道。
钱来、罗天愁眉苦脸看着黄枭、张善。
已经知道二人要去三界镇。
“饿得睡不着了。”张善说道。
罗天和钱来赶紧准备吃食和水。
黄枭、张善坐下就吃喝。
钱来说道:“道上有人来说过,七天后三爷出殡,衙门口也发了通缉,方德和他的弟兄们刺杀三爷。”
黄枭、张善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吃喝。
并不感到奇怪。
半仙说道:“我教你们的得练。”
黄枭、张善纳闷看向半仙。
罗天说道:“就是那晚,半仙教长力气的功夫。”
“我都没记住。”黄枭说道:“就算记住哪有时候练,忙都忙不过来。”
张善点点头。
半仙说道:“必须练,我再说一遍。”
黄枭、张善边吃边听,半仙边喝酒边说。
说完后,还要二人背一遍。
忙了半天,黄枭、张善才记住。
“不管他有用没用,总要有点招式吧?”张善问道:“没个招式就干练这个?”
半仙说道:“招式?你们不是会打架吗?”
“那算什么招式?”黄枭说道:“我看人家武来武去,好像很厉害。”
半仙说道:“真正的招式没有固定,简单有效就行,武来武去干什么?又不是耍给人看。”
黄枭、张善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吃饱喝足后。
张善看向钱来、罗天,说道:“有件事和你们说一下。”
“我们知道了。”钱来说道:“你们要去三界镇,不带我们。”
张善点点头。
一阵安静。
黄枭问道:“没什么要说的?”
罗天说道:“我们会在城里等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黄枭、张善有些惊讶,这两个小子没有吵着要跟去。
“怎么怪怪的?”黄枭说道:“按理说,你们会吵着要跟去啊。”
钱来说道:“半仙说三界镇混乱,我们跟着会妨碍你们。”
黄枭、张善微微一笑,都点了点头。
“这是赫九赏的。”黄枭将银票拿出,递给钱来说道:“就放在你们身上,这一趟去需要些时日,你们在城里别惹事。”
“知道了。”
钱来、罗天说道。
交代一番后又是安静,互相看了看。
“半仙教的,咱们先练练。”黄枭打破沉默,说道:“不懂还能问问。”
几人点点头。
盘腿坐在地上,按照所教练了起来。
练到傍晚。
四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反倒更加饿了。
接下来没什么事,每天就是练功、吃饭、睡觉、等待。
三天后取来家伙和衣服。
手掌长的匕首数支,手臂长的开山刀两把。
寒光闪闪,的确锻造得不错。
都开了刃、抹了油,开山刀还送了皮子刀鞘。
粗布麻衣结实,但还不够。
黄枭、张善特意去找了猎户,帮忙用桐油泡一泡、晒一晒,会更加结识耐用。
就是穿着不太舒服外。
全部妥当。
第六天下午。
黄枭、张善拎着两条活鱼,往春香楼而去。
敲开后门送入,并且叫小丫头知会一声花魁。
不一会。
花魁到来。
“姐儿。”
黄枭、张善微笑招呼。
花魁问道:“要走了?”
黄枭说道:“已经传下话,送三爷上山后就直接走,今后想喝鱼汤就给钱来、罗天带个话。”
花魁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张善说道:“活着就一定回来,要是...还请姐儿日后多照顾点钱来、罗天、曲中直。”
二人抱拳一礼。
花魁点头说道:“我会看着点,你们也要小心。”
“姐儿。”黄枭说道:“还有件事求你。”
花魁看着黄枭。
黄枭小声说道:“曲中直的秋试,想请姐儿帮个忙。”
“他想通了?”花魁问道。
黄枭说道:“他不知道,是我们善做主张,他要能考个功名,至少街面上的不敢欺负他。”
花魁微笑点点头。
没有再多说什么。
黄枭、张善又是一礼,然后离开。
返回半仙的屋子。
包袱已经打好,今晚就要出城。
换上粗布麻衣。
匕首绑腿,刀插在包袱上背好。
四个人还要带上白布,和半仙招呼一声离开。
一路遇到的混混不少,都是秃三的手下。
带着的差不多。
不走大街,毕竟带着刀。
全都从小道往城门去,衙门口会睁一眼、闭一眼。
出了城。
官道旁树后,曲中直勾着脑袋。
看到黄枭、张善,激动得就要跑过来。
黄枭几人狠瞪一眼。
曲中直站定。
黄枭几人又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可不能过来,都是杀气腾腾的混混,尤其身上还带着家伙。
万一出什么事,曲中直会被牵连。
“罗天,过去叫他回家。”张善说道:“也不分个情况,叫他好好读书等我和黄枭回来。”
罗天小跑着过去,说了会话后返回。
曲中直依依不舍得往城里走去。
城外不远一片空旷处,已经有不少混混。
就在这里等。
黄枭、张善几人随便找地方坐下,围了一圈。
城门慢慢关闭。
天渐夜色。
各自吃喝很安静,说话的很少。
放在以前,几百个混混聚在一起早就闹翻了天。
如今多少有些伤感。
这一趟出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进城。
“你们两个小子有福气啊。”另一圈的混混看向钱来、罗天说道:“有人帮你们拼命。”
钱来、罗天低着头。
张善喝道:“你说什么?他们是我的小兄弟,我愿意关你什么事?”
“张善,你吃错药了?”混混也喝道:“不能说啊。”
黄枭沉声说道:“不能说,他们那份我们没拿,而且我们会拼命。”
“我们难道就不是拼命?”混混喝道。
“你们可以留下,又不是我们让你们去的。”张善喝道:“这里也不只有他们留下,要说说别人。”
这里也有一小部分留下,主要是亲兄弟只去一人。
几个大一点的混混走来。
“都别吵了。”大混混说道:“内讧吗?黄枭、张善你们四个到那边去。”
黄枭四人起身,走到远处坐下。
钱来、罗天突然哭了出来。
“你们两给我憋回去。”张善说道:“丢不丢人?被人看到对你们不好。”
钱来、罗天咬着牙憋着。
黄枭说道:“哭丧啊?要哭也是明天,今天哭什么哭?难道还要练练?”
“噗...”
张善一口饼喷出,几人都小声笑了起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城外混混全部准备妥当。
头扎白绸,腰绑白布,背着包袱,带着刀斧,站在官道两旁。
今天城门口很安静。
准备进城的有不少但不敢上官道,远远站着等。
知道混混头秃三出殡,谁敢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城门打开。
城里也很安静,大街两旁有人但不敢走。
就连城门口的衙役都回避。
远远一条很长的出殡队伍,慢慢往城门口来。
最明显的就是一口棺材,和无数飘荡的白幡,还有人一路撒纸。
棺材前。
一个老者领头。
清河城的黑道头子文龙。
五、六十岁模样,实际六十多。
冲天眉,杀气腾腾。
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一身墨黑长袍,左臂绑着白布条。
身后两人是文宝善和文宝威,一样黑袍,左臂绑着白布条。
再往后披麻戴孝的几个妇人和几个孩童,是秃三的情妇和儿女。
秃三的夫人也死了,只有情妇被迫送殡。
两旁头戴白绸,腰绑白布的是秃三两个心腹,李胜和朱仝。
都是健硕的年轻人。
往后就是棺材,十六个人抬。
接下来是扛幡打卦的、撒纸钱的一长溜,这些是其他城里混混,出城后就要交给秃三手下。
再往后是和秃三一个辈分的混混头们,赫九也在其中,都是一身黑袍,左臂绑着白布条。
他们的后面是无数马车。
秃三老家在清河城东南方向四、五十里的村子,正好是去三界镇的方向。
黄枭他们除了去三界镇,还要送秃三回老家埋,同时也送秃三的家小回去。
文龙走出城门的同时。
城外混混们全部抱拳,大声呼喝:“大爷。”
文龙稍稍站定,沉声说道:“送三儿回家。”
声音浑厚,很有威严。
城外混混,齐声呼喝:“送三爷回家。”
文龙继续,整个队伍也继续。
待扛幡打卦的过来,站在路边的上前接过。
扛着跟着棺材继续。
黄枭、张善特意带着钱来、罗天往后,走在末尾。
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往南。
就这么一直走,来到十里外的三岔口才停下。
后面来一辆大车,将棺材放到大车上。
文龙摸着棺材,痛心疾首说道:“三儿,三儿,你怎么能走到我前面,你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秃三的情妇大哭起来,孩子们也都哭了起来。
李胜、朱仝领头,秃三的手下全部跪下。
不管真假,都得挤点眼泪。
黄枭、张善、钱来、罗天肯定哭不出来,但得表现的悲痛欲绝。
其他大小混混们,也都是一副悲伤表情。
文龙摸着棺材,说道:“三儿,你好走,我年纪大了只能送你到这,你千万别怪我。”
秃三手下全部叩首。
李胜说道:“大爷的恩情,三爷知道,小的们求大爷保重身体。”
众人呼喝:“求大爷保重身体。”
文龙这才离开棺材,看向跪着的众人。
“好好代我将三儿送回家安葬。”文龙说道:“文龙多谢了。”
说完抱拳一礼。
秃三手下众人头点地,呼喝:“大爷恩德,小的们誓死。”
文龙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还要去三界镇,好气魄,不愧我清河城的俊杰,我做主给你们三年做出点名堂,三儿的地盘就是你们的。”
“多谢大爷。”李胜、朱仝说道。
随即一大片,齐声呼喝道:“多谢大爷。”
送殡队伍继续。
文龙一行站在三岔路口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