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后,司马宁则面带愠色,眼眸低垂,望了一眼桌面上的六小灵桃,眼中闪过丝丝异彩光泽,暗暗念道:
“三姓,以华家最强,吴家次之,不若就将这灵桃赐给吴家,先行点燃绳索,挑起三姓争端…”
司马宁则眉宇微扬,偏过头对着吴亦然,轻声说道:
“吴家主,此前你说我有御下之能,本座倒也不好宽厚了余家,冷落了你吴家,你家若不嫌弃,这枚六小灵桃,便赠与你了…”
司马宁则未待吴亦然有所反应,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看了看华同方与周行文二人,嘴角微抿,面带歉意,柔声道:
“某家也不会忘了华家与周家,最多二十年,届时你们两家当各有一枚…”
末了,司马宁则伸出手拍了拍还在呆愣的吴亦然,忽然见他展眉舒展,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沉沉道:
“吴家主,还望你莫要拂了某家的好意…”
“多谢公子赐桃…”吴亦然神色一震,赶忙低头弯腰,显出很低很低的姿态,拱手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愿为公子摇旗呐喊…”
“好一个自知之明…”司马宁则嘿嘿一笑,眼中升起一抹审视,上下打量几息,眸子闪过丝丝戏谑,神色肃穆,忽然咧嘴一笑,幽幽地说道:
“难道只是摇旗呐喊吗?莫非某家不值得你家真刀真枪的为我出力…?”
司马宁则这声话语,被他以神识包裹着,不断朝着大堂众人脑中袭去,一时之间,堂中回响不绝…
“莫非某家不值得?”
“你家真刀真枪的为我出力…?”
霎时,一行人面色大白,只觉得脑袋好似被罡风不断打压割裂一般,修为较低、定力较差的七八人,仅仅几个呼吸间,不由地“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对于余道明而言,好似过了许久,又宛若只在旦夕之间,他紧扣牙关,面色早已大白,额尖不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面容不断扭曲开来,恰如饱经风霜,又如大病生疼。
终于,就当余道明浑身不由自主颤抖之际,猛然一下,他的耳边悠悠响起司马宁则字正腔圆的嗓音来:
“诸君安坐,喝个尽兴,吃个畅快,谨记须将酒肉造完,方才能够离去…”
司马宁则身形一顿,轻轻巧巧地消失在大堂之内,只余下他的嗓音四处回荡。
不多时,众人前前后后恢复如常,他们望着被夜色掩埋的天空,乌压压的,好似要将人吞噬一般。
心中的阴霾弥漫开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司马宁则此人,真如豺狼一般,此刻明朗起来,司马之心,亦是狼子野心。
……
“余家主,还请移步…”吕步伟轻手轻脚,走到余道明跟前,微微拱手,柔声道。
“有劳…”余道明抱拳回道。
吕步伟轻车熟路领着余道明离了大堂,一路无话,他二人,神色各异。
余道明望着吕步伟的背影,面色凝重,心下暗道:
“若是筑基失败,我死不足惜,可三伯筑基之躯,仍在我储物袋中,也不知这吕步伟能否相托?许他些许灵石丹药,央求他将我储物袋,送去琅琊阁…”
余道明越想愈感悲凉,面容闪过许多憔悴,神色逐渐恍惚起来,暗中悲怆:
“设身处地,他大可等我筑基成败的消息传开,才做出判断,我若成,他随便找个由头,借口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然则,我若败,他大可昧下…”
“即便日后,家中知晓了此间事,一无人证,二来此人背靠闽山,我家又如何敢平白兴师问罪…”
约莫盏茶功夫,吕步伟带着余道明停在了一座笼罩着充沛灵力的小院门前,他转过身子,双手抱拳,略表歉意,柔声道:
“余兄,小弟有礼了,适才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兄弟相称…”
余道明未曾想吕步伟会这般言语,微微错愕,凝神一息,举手抱拳,朗声道:
“吕兄何需挂齿,些许小事不足为道…”
“余兄宽宏…”吕步伟打开院子法阵,迎着余道明走了进去,只瞧见吕步伟挥手间,打出几道隔音罩,他上前三步,贴近余道明,声如温玉,悠悠念道:
“余兄,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凡事不预胜,先忧败…”
末了,吕步伟拱手道:
“小弟僭越,还望余兄,莫要介怀…”
“嗯哼…?”余道明暗暗冷哼,心下狐疑道,这小子莫非真为我着想不成?
余道明双眼微眯,仔细盯着吕步伟看了几息,瞧见其一脸真诚,坦坦荡荡,颇有君子之风,他嘴角微抿,柔声道:
“吕兄推心置腹,一心为我考虑,在下如何不识好人心矣…”
余道明神色凛然,低头弯腰,拱手念道:
“不敢相瞒吕兄,适才在下还想央求吕兄帮忙将储物袋送到我家在大别坊市的琅琊阁中…”
余道明身子一顿,颤颤巍巍起身,眼角带泪,哀声道:
“正如吕兄所言,凡事不忧胜,先虑败,某资质愚钝,蹉跎半生,这才达到了这练气圆满的境界…”
余道明伸出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双肩耸立,垂目道:
“吾自知,筑基对于我等微末小修,难如天堑…某死不足惜,我家小族,实在担不得内乱突发,还望吕兄容我一二时刻,留书一封,劳烦吕兄连同储物袋一同送我家琅琊阁内…”
余道明顺手掏出上百块灵石,悬在吕步伟身前,温声道:
“我知吕兄高风亮节,然则一码归一码,还望吕兄莫要嫌少…”
“怎地?”吕步伟双眉竖起,冷喝一声,紧接着他上一步,神色微凛,沉声道:
“我与余兄一见如故,虽说相识不过半日,然而余兄却是知我,又必坏了咱们这君子之交…?”
他一字一顿,再度念道:
“莫非…在下做不得…余兄…友人乎?”
“岂敢…?岂敢…?”余道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紧紧盯着吕步伟看了一眼,只见他眉眼弯转,低头道:
“吕兄仁义,日月可鉴,今日得遇吕兄,实属人生幸事…”
吕步伟挥动衣袖,连连摆手,低声道:
“余兄莫要再言矣…,快快留书,也好多出一分光景,梳理自身状态,以求最巅峰时刻,安稳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