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娶真千金!不是你!

「小禾,明日我大婚,记得来赴喜宴,你可是最重要的客人,不是之一。」

肃枭一边帮我系肚兜,一边吻着我的耳畔,温热的鼻息引得我一阵阵酥麻。

我吻着他的手背,打趣道,「大婚,明日?秦王殿下是要娶奴家了吗?」

肃枭一把抽走手,胸前的肚兜瞬间滑落在床铺之上。

「沐禾,本王警告过你,别开这种玩笑!」

「再说一遍,本王要娶的是相府的真千金,不再是你。」

1

我垂下眸望着床铺上的赤色鸳鸯肚兜。

这是昨日他才买给我的。

我只觉得胸口的凉意透进了心里……

是啊,他要娶的是相府的真千金。

而不是我这个与他青梅竹马十八年的假千金。

在今年五月之前,我都以为,这将是我与他的大婚。

可,皇帝赐婚的是秦王与沐丞相的独女。

自从沐夏里拿着沐家的传家宝站在相府门前那一刻,我便再也没有资格嫁给肃枭了。

肃枭冰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眸色平淡如湖水:

「沐禾,你放心,本王会给你找个好婆家。」

「在此之前,你若是让第三人知晓你我之事……本王既然能让沐丞相收留你,也能让他将你扫地出门。」

「听懂了的话,自己上来。」

肃枭另一只手再次扯掉他的内衣,躺在床上。

看着那副一如既往让我沉迷的身体,我隐去眼角的泪水,苦涩一笑,乖乖爬了上去。

我几乎拼尽所有手段,极尽妩媚。

我想让他与沐夏里婚后的日日夜夜里都能想起我。

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半晌后。

肃枭搂着我,捻着我胸前的散落的长发骚弄我的脸颊,「小禾,本王还真舍不得你……」

「或者……你去凤鸣楼做头牌?就凭你的模样和才情……到时,本王也能择机光顾与你……」

做头牌。

肃枭竟让我去做妓女。

虽然,如今我身份尴尬,可我又怎会下贱到去做妓女……

我默默背过身去,轻声道,「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大婚,耽误不得。」

肃枭从背后圈我入怀,闷声道,「小禾,你这种温吞的性格,本王真是不喜欢……」

「相比之下,夏里就明媚多了。整日像一只黄鹂鸟,叽叽喳喳的,本王看见她心情就愉悦。」

「小禾,本王劝你,日后若是嫁人了,可别像个怨妇一般,你未来夫婿定然会更厌恶你的。」

「还好,本王要娶的是沐夏里,还好她赶在大婚之前认祖归宗,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小禾,你说是不是?」

肃枭的话一字一句像针一般扎入我的心脏,痛得我每呼吸一次就锥心刺骨的痛。

我以为的日夜缠绵,是爱。

我以为的耳鬓厮磨,是爱。

我以为的恩爱缱绻,是爱。

可如今看来,听来,不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自以为是。

肃枭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我不过跟他的那一众暖床小妾一般无二……

我闭上眼睛假寐,没有回应肃枭,唯有眼泪默默打湿了枕巾。

肃枭没再追问,搂着我,很快呼吸渐渐均匀下来。

而我,一夜无眠。

一想到,明日他怀中抱着的人不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我的心就无法遏制地抽痛不止。

直到窗边透进一丝光亮,下人敲门来唤肃枭晨起,准备大婚事宜。

2

肃枭睁开迷蒙的双眼,吻了吻我的鬓发,「小禾,最后一次给本王更衣束发吧?」

「你的手艺,本王最安心了,何况今日对本王而言异常重要。小禾,你可愿意?」

我不愿……

心里说了一百遍,却根本说不出口。

我怎会愿意将他拱手送入别的女人的床榻之上。

我与他更衣束发,另一个女人再与他宽衣解带,肌肤相亲。

我不愿意。

「小禾,你不愿意吗?」

肃枭大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温柔的眸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轻声道,「奴……奴家,愿意。」

紧接着,下人们鱼贯而入。

上等的檀木托盘上摆放着大红喜服,缀满红宝石的发冠。

肃枭慵懒地起身,任由一众下人给他梳洗干净。

良久,他张开手臂,侧头望向身后呆愣的我。

「小禾别耽误吉时,懂点事!」

我轻轻拍了拍脸颊,应了一声,碎步跑来。

拿起那件红色喜服,上面的绣花纹饰精妙绝伦,我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年前,我为今日大婚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我想让肃枭穿着我亲手缝制的喜服,迎我为妻。

至今,我仍清楚记得。

那日,肃枭收到喜服时眉眼俱笑的模样。

他轻捏我的脸颊,宠溺地打趣道:

「小禾,哪有新娘子自己绣喜服的?你这么想嫁给我,不如今日我们就洞房可好?」

那夜,他如同一眼春日的温泉将我重新洗涤,将我彻头彻尾变成了他的女人。

可转眼间,这件喜服还是如愿穿在他身上,而为他脱去的却不再是我了……

「别哭——」头顶传来肃枭的沉吟。

我不由得心头一紧,缓缓抬起头。

我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眼眶已然蓄满泪水,只需一瞬,泪水即可顷泄而下。

他察觉出我的哀伤。

他……是在心疼我吗?

肃枭眼神下移,冷漠如冰的目光瞬间在我刚刚温起的心上再次泼了冰水。

「别哭——会弄脏喜服!」

肃枭皱眉说完,转身让其他丫鬟替他束腰带。

我狠命捏了自己一把,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倒流回去。

「秦王殿下,奴家……退下了。」

我只想快步跑出满目刺眼红色的房间。

前脚刚踏出门槛,肃枭在身后喊道:

「等一等!」

我停下脚步,却不敢回过头去。

肃枭继续说下去:

「别忘了,你要参加婚宴。」

「你不去,夏里会多想的。」

夏里,夏里。

他似乎理所当然地接受沐夏里做他的妻子。

而我十几年来心心念念嫁给他的心情,根本于他而言一文不值。

腿脚一阵阵地发酸,我跌跌撞撞跑出了秦王府。

朦胧着一双眼,我扎进一个熟悉温柔的怀抱。

「禾儿……」

我眨了眨眼睛,一张焦虑担忧的脸在眼前清晰起来。

「娘!」

我娘,准确的说,如今是沐夏里的亲娘,也是我认了十八年的娘。

而,我自己的亲娘根本无从找寻。

可娘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对我的爱十八年来未曾改变。

即便沐夏里回来,娘待我始终如一。

她说,在她心里我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娘爱怜地拂去我额前的碎发,满目心疼:

「禾儿,你太傻了……」

我贪婪地抱着娘,再也忍不住,痛哭不已。

马车上。

娘轻抚我的后背,一声声劝慰。

我渐渐平复心情,问娘:

「娘,今日是……是夏里大喜之日,你为何来此?」

按理来说,女儿嫁人之日,做母亲的应该守在自己女儿身旁指点一二。

可娘的装扮一点也不隆重,与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娘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禾儿,娘也不瞒你,虽然人人都说夏里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我却不认为。」

「她固然拿着是我们沐家的传家宝,我也的确是在牟平的庄子生的孩子。可,我心里却总觉得,我的孩子根本没有被调换……」

「娘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你让娘如何虚情假意送她出嫁?」

「何况……」

娘说到此处,声音哽咽了一下,漂亮的凤眼流下两行清泪。

「何况,娘梦中想了十几年送你出嫁的场景。如今,却是夏里。」

「禾儿,你对秦王的心,为娘的何尝不懂?」

我竟不知娘的内心如此纠葛难受,只顾自己沉浸在痛楚之中。

可今日毕竟是沐府的大日子,我不能让娘受人诟病。

我依偎在娘身旁,替她拂去泪水,强撑着精神笑着说:

「娘,别担心我。夏里现在刚刚认了亲,最是需要您。我同您一同回去,送她出嫁!」

娘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娘全都知道,她知道我会在秦王府。

她守在秦王府门口,只为了等着我。

我不要让娘为难。

娘捏捏我的手,放入自己的掌中,「禾儿,放心,娘一定会给你再觅佳婿。肃枭他配不上我的禾儿。」

我愣了愣,笑着说好。

或许,我嫁了人,嫁得远远的,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忘却。

肃枭,沐夏里,真千金,假千金……

一切都会被时光冲淡的。

3

马车驶入相府后,我扶着娘下了马车。

整个相府里张灯结彩,连树梢,廊角都挂满了彩带。

老嬷嬷急匆匆赶过来,「夫人!您可回来了!小姐在发脾气!您快点去看看!」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秦王殿下就要来迎亲了,这可如何是好?!」

娘皱了皱眉,拉着我的手不急不慢地往春禾楼走去。

哦,这里早先叫春禾楼,是我住了十八年的院子。

沐夏里来了以后,我就挪到西南角无名的小院。

春禾楼也改名叫夏意楼。

这条我走了无数遍的路,如今变得格外陌生。

还未及跨进院内,就听到沐夏里的尖叫声:

「都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我什么不能动!」

「今日起我就是秦王妃,你们这群狗奴才我定要砍了你们的狗头!」

「赶紧给本小姐拿过来嫁衣!快点!」

……

紧随着就是一阵碗碟摔碎的嘈杂声。

娘身边的嬷嬷见状高声通报道,「夫人到!」

屋内立刻恢复平静,沐夏里钗环披散着走出来,眼神闪躲。

在看到娘身后的我时露出一闪而过的厌恶。

「娘亲,您怎么来了?女儿听爹爹说娘亲身体不适还在修养……」

她佯装刚刚看到我般,手指点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歪头笑道:

「咦,姐姐也来了?我听说,姐姐昨夜彻夜未归,是去找自己的亲娘去了吗?」

娘亲没理会她,看了眼屋内的狼藉询问跪在地上的喜娘:

「怎么还没给小姐装扮好?这般耽误了吉时,你们谁人承担?」

喜娘抬起头,敷满厚粉苍老的脸颊上一个红色的掌痕还清晰可见。

她颤巍巍解释道:「回夫人……奴婢,奴婢实在不敢动……沐禾小姐的东西,奴婢实是遵循夫人您的意思啊!」

「禾儿的东西?为什么要动禾儿的东西?!」娘有些不悦。

喜娘眼神瞟向沐夏里,支支吾吾半晌不敢说。

沐夏里眼见不能再遮掩,噙着笑意跑过来,不准痕迹地挤走我,靠在娘的肩膀撒娇道:

「娘亲,我听说姐姐亲手缝制一件嫁衣,女儿想着,姐姐还不知何时嫁人,不如先让女儿穿。届时,姐姐大婚,我再还给姐姐……」

「娘亲,您说这样是不是我们姐妹同心同德了?」

沐夏里身上涂了极多的香粉,熏得娘只能用手帕捂鼻。

「夏里,你可知道现在被你扔在地上的嫁衣是你爹爹亲手给你选的,上面缀满各色宝石,可谓是价值连城,你又何必去动姐姐的嫁衣?」

沐夏里根本不以为意,摇着娘的胳膊,「娘亲,人家就喜欢姐姐的嘛,再说了,夏里才是娘亲的女儿,娘亲干嘛要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如此维护……」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得让我浑身颤抖的男人声音从院外传来:

「里里所言不假!岳母大人,一件嫁衣而已,不必如此较真!」

肃枭身穿我亲手缝制的喜服,头戴缀满红宝石的金冠,气宇轩昂,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人物。

面若银盘,唇红齿白。

他眸中本属于我的宠溺尽数给了沐夏里。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跑过去抱紧他,求他不要忘却我。

哪怕日后不能再在一处,也不要忘却我。

好在,我忍住了,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

只盼着自己就像满地的狼藉里的碎瓷片般不惹人眼。

沐夏里见到肃枭像是一只兴奋的小鸡,咯咯咯地笑着扑到肃枭身边。

「殿下,你怎么来了?为何下人没有通报?!里里都还没有装扮呢,着实是不忍见人……」

「是本王不让人通报的。本王想见一见自己的小娇妻,已经等不及了……」

我看不到,却能想象到沐夏里羞红的脸颊和肃枭捏着她的脸,夸她:「里里,出淤泥而不染,未施粉黛,纯洁如芙蓉,谁也比不上。」

5

「小禾,你这般躺在月下,就像一座静谧的雪山般,让本王沉迷,让本王忍不住去探索……」

肃枭的话音犹在耳。

如今,他绻绻蜜语的对象已然更换他人。

突然,手心一暖。

娘握住我的手,慈爱地一笑:「禾儿,有娘在。」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提起一口气,我对着肃枭和沐夏里黏在一起的身影说道:

「夏里,你喜欢那嫁衣,我送你做新婚礼物可好?」

沐夏里得意地抬头笑道:「那必然好,谢谢姐姐了!」

唯有肃枭神色变了变,意味不明地看着我,薄唇开了又合,不知想说些什么。

很快,下人们把那件嫁衣捧来了。

沐夏里满意地抚摸着嫁衣。

她却不懂,嫁衣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对肃枭的爱。

「姐姐,没人比你更懂这嫁衣,不如,你来帮我更衣?殿下,您说是不是?」

娘不等肃枭开口,直接拒绝道:「不好!夏里,这里有一屋子婢女,你何必麻烦你姐姐!」

沐夏里眼眶一红,嘟嘴道:「娘亲,你真的不在乎女儿吗?人家只是……只是想有一个完美的婚礼罢了……」

肃枭心疼了,拉着沐夏里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吩咐我:

「沐禾,你已经不是沐家千金小姐了!里里让你还留在府里,已经是她宽宏大量了!你难道也不懂得感恩吗?!」

娘急着要帮我争辩,我拉着娘的胳膊,摇了摇头。

我不可以让娘再为难了。

的确如肃枭所言,我已经不是沐家的千金小姐了,我更不能让娘为了我左右为难。

沐夏里可是她的亲骨肉,我又算什么呢?

我拍了拍娘的手,抬步走进了屋内。

这里入目皆是繁华,鎏金的器具,金丝楠木的桌椅,全然不似当初还属于我时的老书屋模样。

「沐禾,你快点!你是想故意耽误本王的婚事吗?」

我收回目光,拿起嫁衣。

这嫁衣与肃枭的那件是同一匹布料做的,每帮沐夏里穿上一层,我的心就被拨开一层,呼吸都是刺痛,手指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沐夏里用我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沐禾,昨夜伺候我夫君,你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