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秀姑被推动的命运齿轮

1962年的冬天,XJ阿勒泰,到处戈壁荒滩,天寒地冻,冰天雪地,人烟稀少,西西伯利亚的寒流呼啸而来,凛冽的寒风常常是让人从内到外地冻透。那种极寒的天气,人即时进入热乎乎的房中,蜷缩坐在火炉畔,也要很久很久的从内到外体温才能缓过来。那浸入骨髓的寒冷,连灵魂都好像被冻住了,半天缓不过神来。真可谓:寒气彻骨,苦不堪言。

秀姑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跟着文青和李俊,承受着汽车的颠簸,火车的轰鸣,牛车的迟缓,冒着严寒,历经艰险,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了边城小镇,历时己半月有余。

XJ地理环境恶劣,天高地远,浩瀚辽阔。再加之气侯严酷,渺无人烟。“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寂与荒凉在此尽显。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愿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泣下”的落寞,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愈发深刻地烙印在每个游子的心中。

越走离家乡越远,越走越荒凉,寥无人烟,心也跟着悲凉起来。这漫漫天涯路,何时是尽头?故乡的身影在背后渐行渐远,往后只能午夜梦回中浮现了。秀姑内心充满了凄然忧伤,可有什么办法?若家乡能让人活下去,何必又万里迢迢求生存,思绪纷飞,越想越难过,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

两个女儿望着这满目苍凉、漫天飞雪的景象,听着呜呜的西北风,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不禁放声大哭,对着秀姑苦苦哀求:“妈妈,我们要去哪里?这地方连一点点绿草都没有,到处雪白,尽是戈壁荒滩,我们想回去,不想来这。”秀姑的目光透着一丝惶恐,她望向文青和李俊,期望能得答案。心中疑惑为何来到如此偏远荒凉之地。

文青告诉母亲,“这里是XJ,祖国的大西北,环境虽然比不上四川,但我们一家却可以生存下来。”

秀姑听闻,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下。是啊,在饥饿面前,环境的优劣似乎己不重要。既来之,则安之,只要家人能活下来,再苦的环境又算什么?况且,若此地不能生活,文青和李俊又怎会在此坚守五年?只要全家都活下来,环境再苦也是可以忍受的。

秀姑看着哭哭啼啼地两个女儿,赶紧安慰她们:“不哭,跟着哥哥姐姐有白面馒头吃,有白米饭,还有肉吃,一会儿到了,家里是很暖和的。”

两个女儿听了,渐渐止住了哭声。到底是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开心起来,东张西望,安静下来。仿佛热腾腾的白面馒头,香喷喷的白米饭,令人垂诞欲滴的肉肉都在温暖的屋子里等着她们。

快到家时,秀姑和两个女儿一看,满心失望。只见小镇里有几排稀稀拉拉的低矮的土坯房,若隐若现地掩藏在雪堆里,显得土坯房更矮小了,几乎看不见门窗。走近一看,每排土坯房房间隔很远,且每排都住有四户人家。土坯房附近的雪堆旁有几个身穿厚厚的花布长裙,头裹五彩方巾的皮肤白晰的妇女,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根本听不懂得语言。看见他们到来,好远就欢喜用弊脚的汉语叫起来:“汉族人,口里来的。”秀姑带着两个怯生生的女儿默不作声。李俊爽朗地回应着:“是啊,阿帕,口里来的,我的妈妈和妹妹们!”

听到李俊热情的回应,她们欢快地笑了。其中一个年长的慈祥的满脸皱纹的阿帕热情的对李俊说:“走,李俊,家里暖和,喝奶茶去”。李俊说:“好,等我把东西放一下就过来!”文青在一边给秀姑解释道:“这些是哈萨克族老乡,是这里的本地人。这个年长的阿帕是李俊单位领导的老婆,他们非常善良,热情好客。”

回到家,秀姑和两个女儿放下沉重的背包,仔细地打量着屋内。低矮的土坯房是用土块垒起的,屋顶颇高,是用芦苇编成帘子铺在屋梁上的,这种建房方式旨在增强房间的保暖性,玻璃窗和木门都开得很小,窗上挂有小碎花窗帘,木门里面挂了一幅厚厚的蓝色棉布帘子。李俊进屋拉亮了灯,一盏小小的灯泡发出微弱的黄光,屋子里散发着阵阵寒意,墙上和屋顶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在屋子靠墙边的地方,有一堵土火墙连着大土块垒的生铁圈火炉。因许久没有人住,一股股清冷的寒气四处弥漫着,让人忍不住打着寒战。冷,真冷,秀姑试着哈了一口气,白雾冻在空中,半天散不去,只是没有外面那么刺骨。

低矮的土坯房共有三间屋,还有偏棚杂物间,每间都有独立的火墙和火炉。屋内摆放着一张绿色的四方小木桌,几个矮板凳。每间房都有一张简陋的用大土块垒起的床,上面铺了一块块长木板,铺起被褥就是个双人床,虽简陋却也结实,床头挨着火墙。两个女儿看着,小声嘀咕着,这睡觉的床还不如家里。是啊,家里都是雕花木床,是祖上留下来的,比这不知好多少。秀姑看着,心里也有点失落,但是她信任她的女儿和女婿,若条件真不好,他们怎会给他们寄钱寄粮票?想到这,秀姑心里宽慰了许多。

秀姑和文青一起收拾,铺床叠被,这些被子都是从老家带出来的珍贵家当。能带的尽量都带走,不能带的就留给继幺女他们了。

这时,李俊抱来柴禾把几间房的火炉升好,在火上又压了几块黑色的煤块,文平和文玲新奇地看着,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黑漆漆、脏乎乎的煤块。随后赶紧在身上擦拭着双手,嫌弃地看着,嘴里嘟囔着:“咦,真脏!”。李俊笑了,对两个妹妹温和地解释道,“别嫌弃,XJ的冬天就靠这个取暖,这可是好东西!”一会儿房间就暖和起来,很快文平和文玲的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文青赶紧去打水用一个铝制大壶烧开水,让她们洗漱。路程走了半个多月,梳洗都不方便,终于到家了,好好收拾一下。没一会儿,秀姑文平和文玲把头洗了,换了件干净的罩衣,看着清秀俊俏的两个小姑娘,秀姑满意地笑了。

家里一切收拾停当。李俊说:“文青,带着妈妈和两个妹妹,我们一起去阿帕家喝奶茶去!”阿帕,是哈萨克族对中老年妇女的尊称,“妈妈”的意思。

文青进里屋从木柜里拿了2包方块糖,和李俊一起带着秀姑和妹妹们去哈萨克族阿帕家喝奶茶,他们的喝奶茶,实际上是吃饭。

他们一同来到不远处一套独立的带大院的土坯房。院子靠右边是一间长长的用光滑的粗木头拦着的牛棚,棚顶堆满了干草,干草堆顶上压满了白雪,摇摇欲坠。牛棚里圈养着3头黄牛,大大的牛眼睛,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牛角,威风凛凛,好像随时想要顶人,让人有些害怕。还有5只白色的山羊,长着尖尖的长角,尖嘴颌下是长长的白胡须,温良的双眼,模样可爱又温顺。文平和文玲好奇的打量着。这家养了这么多牛和羊,好富有啊!李俊和文青带着母亲和妹妹们推开蓝色的木门走进房间。房间里很暖和,墙刷的很白。炉火烧得正旺。炉子上一壶水烧得咕噜咕噜直冒热气,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张长长的用很多层土块垒起的木板床占据了房间的一侧,上面铺着一层五彩斑斓的绣花毡毯,毡毯上面叠堆了用各种彩线绣的五颜六色花纹的被子,各种款形的白色缕空钩花帘子,错落有致地铺在被子上柜子上,显得优雅而洁净,处处显示主家殷实的生活。

文青把两包方糖放在床上的小木桌上。这时,秀姑才发现他们的床是通铺,床下有火道连通着火墙和火炉,一家人都睡在上面。秀姑感觉他们和汉族生活方式不同。不过,这是哈萨克族,也许这是他们风俗习惯吧。

听见他们进屋的声音,热情的阿帕出来了,给他们打招呼,欢迎他们的到来。李俊和她一阵寒喧,互相问候了一下,阿帕热情邀请秀姑和两个女儿上床就坐。于是他们上床围着小桌坐下。这时,一股热气从床下面缓缓升腾上来,瞬间全身暖融融的。整个人在热腾腾的氛围里,寒气便从身体中被激发出来,雾气氤氲,让人眼神有些迷离。

这时,阿帕的大女儿进来了,这是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姑娘,皮肤白晰,弯弯的眉毛,大眼睛,双眼皮,长长的睫毛,猩红的小嘴,一头金色的卷发,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她身穿色彩绚丽的连衣裙,神情端庄而又美好。她用左手稳稳地扶着头顶上一大盘刚炸好的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包尔萨克。右手端着一个搪瓷彩色印花大盘,上面盛放着,一小碗黄澄澄的酥油,一碟白色的奶疙瘩,一碟金黄色的奶酪,各式坚果,杏干,葡萄干等各式特色美食。她走进来后,把美食依次放在小桌上,转身又去橱柜里拿出几个精致的细陶小碗,一一摆好。然后把文青拿来的方糖打开,放在一个精巧小巧的空碗里。文平呆呆地看着这个美丽优雅的姐姐,好厉害啊!心想,她长得和我们不像,不过好漂亮啊,穿得又好,像仙女下凡一样!真令人羡慕。文玲也看的傻呆呆的,小嘴长着,半天回过不神。

这时阿帕二女儿左手端着一缸新鲜的牛奶进来,右手提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弯下腰来给他们倒奶茶。二女儿长得与姐姐很像,穿得也很漂亮。她很爱笑,热情大方。她把碗递到秀姑和女儿们的手中,热情的请他们“洽西”,“洽西”是哈语,就是喝茶的意思。

一碗加有奶皮的奶茶,又加了一匙黄澄澄的酥油,热腾腾香喷喷沁人心脾,秀姑轻轻的端起抿了一口,一股舒畅的热流进入身体,似乎把半个多月在寒冷中颠沛流离的疲惫和寒气全部倒逼出来,全身舒畅放松,身体上的毛孔似乎也打开了,整个身心充满了喜悦和轻安。

秀姑又拿了块包尔萨克品尝起来。这是用羊油和白面混合油炸的食品,金黄色的包尔萨克,外皮酥脆,白色内壤膨松软糯,吃在嘴里绵软而又香甜,虽从未吃过,还有点羊油膻味,但的确好吃。又尝了块奶疙瘩,硬,酸,有嚼劲,有点点吃不来,但为了礼貌,还是吃了,秀姑酸的直皱眉头的模样被两个女儿看到了,笑了起来,大家也看到秀姑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文平,文玲在阿帕二女儿的照顾下,吃了几块包尔萨克又喝几碗奶茶,吃了点干果,看着母亲的模样便不去尝试奶疙瘩的滋味了,最后又吃了块糖。

不一会儿,阿帕的大女儿又进厨房端了一大盘手抓羊肉出来,白花花的油脂,鲜嫩的羊肉香气四溢,秀姑心里感叹到,他们的生活真好啊!她想,这里除了冬天寒冷,还真是个好地方。

这时,李俊和文青在与阿帕聊天,连说带比划,却都懂对方的意思,因为善良的人们的心是相通的。阿帕热情的请他们多吃点喝点,并用手拿小刀割着鲜嫩的羊肉请他们吃,李俊和文青吃得很香,秀姑和两个妹妹就惨了,房间又热,羊肉又膻,闻不惯这个味道。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的,直喊不舒服了!

吃完饭,他们回到家。这时家里己烧热了,他们一家人全都放松下来,赶紧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钟。

XJ的冬天,天亮的很晚。早上九点了,天才刚亮。十点钟才是早上。一夜无梦,秀姑感觉自己从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也从没起过这么晚的床。心里隐隐有种罪恶感,怎么我也开始睡懒觉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她赶紧起床,给孩子们做早饭。去厨房看一下有什么可以做得。到了厨房,看见厨房里堆了几麻袋不知是什么。赶紧打开看看,是麸皮,也就是小麦壳,这是喂猪用的,在老家,这些东西别说猪人都吃不上,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粮食。人吃得呢?再看看,找一找。角落的木柜子上面有半面袋白面,半面袋苞谷面,还有一桶羊油。地上的沙土堆上面堆着许多蔬菜,有土豆,皮芽子,青萝卜,大白菜,大葱。这些都是西北边疆过冬储备的冬菜。

秀姑决定煮些土豆苞谷糊糊。她去柴房找来柴禾,烧开水煮饭。不一会儿,饭便煮熟了。这时,两个女儿己起来洗漱完毕了。看见秀姑做好了饭,她们来到桌边,准备拿碗盛饭,并询问着哥哥姐姐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吃早饭?

文青和李俊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此时,经过一夜的睡眠,两个女儿已休息好了,开心地叽叽喳喳地给秀姑述说昨晚的感受。

“娘,昨天阿帕家太好了,好暖和,又有肉吃,还有油炸鬼吃!”文平抢先说道。

“娘,那两个姐姐好漂亮啊!穿得真好。那个大姐姐真厉害啊,用头顶盘子,我们做不到啊!”文平满眼艳羡地崇拜着说道。

“娘,你听得懂她们讲什么吗?叽里呱啦的,我一句也听不懂!”文玲笑着跟了一句。

“娘,哥哥姐姐听得懂她们的话吗?”

“娘,奶疙瘩好酸吧,我们肯定吃不来!”秀姑听了,想着奶疙瘩的滋味,又好像酸得直皱眉头,逗的两个女儿格格笑了起来。

“酥油可以泡茶喝,可以生吃,蘸馍馍吃!她们生活才好啊!”

“羊肉好香啊,好肥啊,吃了头晕,闻起来好膻,我闻了受不了!”文玲又说了一句。

两个女儿抢着说话,秀姑不知回答哪一个,只能笑呵呵地看着两个身体缓过来的女儿,两个女儿经过半个多月的辛苦,看来身体没受什么影响。

娘仨正在热热闹闹的说着,文青和李俊裹着一身风寒推门进来了。他们惊喜地看着秀姑,“娘,这么早,饭就做好了!”文青说道。

李俊手里提个半个羊腿,高兴地拿给秀姑:“娘,天冷,中午我们用萝卜炖羊肉吃!”

秀姑看着这么大一条羊腿,惊喜地说:“你们一大早买肉去了,贵吧?昨晚才吃过的羊肉,有福不可全享,改天再做吧!”

文青笑着说:“好啊,娘,中午我们切点煮羊肉汤面吃!”

一家人开开心心围在桌子上,吃起早饭。

临近中午,文青拿出白面用点热盐水和面,揉了许久,很劲道,便开始拿出擀面杖擀面条,并把面条切得好细,这时秀姑己把锅烧热,文青往铁锅里放点羊油,用皮芽子炝锅,放入切成细丝的羊肉,再切点土豆丁一起煸炒,炒出香味加水,烧开,放面。不一会儿,香喷喷热腾腾汤面条便煮好了,放点葱花和醋,吃着汤面条,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畅。

聪慧的秀姑看着,学着,每个步骤都默默记在心里!

下午,文青又和面蒸馒头。她先把老酵头泡在水里,用苞谷面和白面混在一起,在炉上发了几个小时,便开始揉面醒面,揉馒头。蒸出的馒头又黄又喧腾,吃起来很是香甜。秀姑在一旁边看边学,还不时地询问技巧。

第三天,文青和李俊便去上班了。文青和李俊在一个单位,国营企业食品站。李俊是单位职工,文青是临时工在单位打杂。

李俊性格开朗,风趣幽默,又有技术傍身,很受单位领导期重。单位里的领导是抗日战争下来的老革命,很欣赏他。还有一个原因,李俊是有档案跟来的。解放前的少年李俊是党的地下交通员,他的家是地下交通站。有这样的红色背景,再加之李俊机灵聪明,白净俊俏,又一手好手艺,不招人喜欢都难。

单位里民族同志也很喜欢这个态度和善,心地善良,手艺精湛的小伙子,连同泼辣能干的文青,他们都很欣赏。当他们知道李俊把母亲和妹妹们一起接过来了,他们便有意无意地开始照顾他们了。早晨买回来的肥硕羊腿,就是他们专门留下来给李俊的。

月底发工资了,文青给秀姑和两个妹妹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还买了一袋面粉和一袋苞谷面。没有大米,秀姑心里略有缺憾。是啊,四川人的主食是米饭,有句川内俗语:三天不吃大米饭,我的腰干疼。文青猜出了母亲的心思,说道:“这里盛产小麦和玉米,不产大米,没有大米供应,买不上!”秀姑听了,释怀了。

勤劳的秀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有饭吃,有衣穿,两个年幼的女儿有人帮着养,这在以前从未想过的日子啊!

她想起,华珍曾打算把她接到武汉。华珍说:“娘,跟我去武汉吧!我养你老!”

秀姑问她:“妹妹们还小,你父亲又老了,他们怎么办?”

华珍说:“我顾及不了那么多,我只管你!”

秀姑难过的说:“那怎么行,不管他们?若我走了,他们在家只有饿死,你幺妹分家了,根本不管他们!”

看说不动秀姑,华珍生气地返回武汉,再也不提接她去武汉了!

还是文青和李俊好,把她们娘仨全带出来了。秀姑对李俊和文青满心感激。

待了几天,秀姑闲不住了。家里的活计很少,根本无法满足。她叫文青给她也找点事做。

文青在单位上给姐妹们说了一下母亲的情况。她们告诉文青:“你母亲还这么年轻,可以再嫁呀,也可以帮人带小孩!”文青听了,想了一下说:“再嫁就不可能了,两个妹妹还小,还要养!帮人带孩子还可以考虑!”

刚好,单位上的一位同事叫马顺利,他老婆刚生了孩子,家中没老人,没人带孩子上不了班。听说文青母亲找事做,便来找文青,请求文青母亲帮一下他们!

秀姑高高兴兴地去了马顺利家带孩子,马顺利的家与文青家结构模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是一个单位的,他们家在同一排房子最西头的。这小婴孩,是个男娃,半岁左右,己没吃母乳了,喝鲜牛奶。小家伙白白胖胖,能吃,每顿喝一奶瓶牛奶,相比自己的孩子们好带许多。秀姑情不自禁连连感叹道:“XJ真是个好地方,孩子不用吃母乳,有鲜牛奶喝,娃也好带!”带娃的主家离家又近,还可以带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常过来陪小弟弟玩。中午,马顺利夫妇下班了,秀姑便回家去做饭。有时,文青李俊己回家了,做好饭了。休息一下,下午又去。跟单位上的人上下班一样,秀姑很有成就感,她也可以挣钱了。

文平在家也开始干点家务,文玲打个下手,比起姐姐们,幸福多了,有吃有喝,不受人欺负。

文平到底大点,闲久了,小心思多了许多。许多事她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不在家照顾她和妹妹非要去伺候别人?为什么文青姐姐每天不在家干家务活出去在干什么?她自己的家,为什么是她和妹妹天天在收拾打扫?反正是文青姐姐变了,不顾家,也不太理她们!文玲倒是什么也不懂,活也不多,稍微帮下手。多是文平干了,她是吃饱了就开始在屋里玩,玩累了就睡觉,睡醒了就等妈妈或姐姐哥哥回来做饭。

转眼间,天开始渐渐地暖和起来。XJ的植物生命力非常顽强,天气还是那么湿冷,可高大粗壮的白杨树己抽出绿芽,在寒风中倔强的伸展着。柔弱的小草也硬生生地钻出冰层,不慎寒霜,露出星星点点的嫩绿。

院子附近的孩子们迫不及待跑出门玩了。其实,XJ的倒春寒很冷,雪地里的融化的雪水四处流淌,到处泥泞不堪。文平和文玲早就想出去转转了,姐妹俩动不动就跑到文青姐姐上班的地方看看。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很废鞋,没多久鞋就损坏了。没办法,秀姑和文青便利用晚上的时间,在昏黄的灯光下,用旧报纸剪鞋面样,把破布沾在一起晒干做布壳子,再剪成鞋底,用两层白布沾在一起,用粗针粗白线纳鞋底,做棉鞋,做布鞋,一做就每人2双。文青还去买来羊毛,教秀姑拈毛线,再洗出来,染成红色,蓝色,绿色的毛线。给妹妹们织毛衣,毛裤!春天了,脱掉棉袄就要穿毛衣毛裤了。XJ这个地方,春夏秋冬,四季分明,要赶在春天来临之前都要做好。

每天晚上,两个女儿都睡醒一觉了,还看见母亲和姐姐在灯下忙碌着!看到母亲和姐姐在灯下忙碌的温馨画面,两个女儿感到温暖又踏实,放松的又转头呼呼大睡。手上的活始终干不完,秀姑却感到很充实,自己还是有用的人,是可以继续养活女儿的人。

3月份,学校开学了。文青想让两个妹妹都去学校读书,文平对学习不感兴趣,打死也不想去读书。文玲就去学校插班读二年级了。

在家的文平,倒也勤快。每天帮着文青干点家务,做做饭,洗洗刷刷,但心里总是不开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姐姐家干这干那,又不像母亲那样可以挣点钱!她不太想总待在家里,她总给秀姑讲:“姐姐好自私,把我留在家里剥削我!”

那时广播里天天播放着“阶级斗争为纲!”“时刻不忘阶级斗争!”她怎么都感觉哥哥姐姐不正常,凭啥让她在家干不完的家务活,剥削她的劳动。她要斗争,她要解放自己。秀姑不理解这个女儿脑子里天天想啥,也不理她所说的那些有的没的的话。小孩子嘛,啥也不懂,长大点就好了。

这个文平,别看刚满13岁了,人小鬼大,当初在扫盲班会写了几个字,她就用圆珠笔在家用歪歪扭扭的笔迹给四川老家村里革委会写信反映情况。

一时间,老家革委会像开了锅一样,开始发函到李俊的家乡和单位进行调查。一调查,李俊三代贫农,又曾经是地下交通员,根正苗红。

这时候,秀姑,文青和李俊才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文平肚子憋了大招。此时文青己有身孕了,又惊又吓,不知如何是好?便问妹妹,究竟想如何?

文平说,她也要出去上班挣钱!不想在家。秀姑看着这个女儿,心想:太可怕了,这小脑袋里天天在想啥!她怎么懂那么多东西。她知道文平的厉害,只是没有想过如此厉害,她心里也有点怵她。不敢惹,毕竟文平年幼时,秀姑就知道了她不依不饶的性格。此时,秀姑有点思念温顺乖巧的文华了,不知文华现在过得怎样?她与文青一起在灯下拈毛线时,有时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文华,文青心里知道母亲想念文华了。她也有点想这个曾为她挨打哭泣求情的温柔的妹妹了。于是,她便替母亲写封信问候一下文华的近况。

文平又不想读书,又不愿在家呆!文青想来想去,也让她去给别人带孩子去吧,可看她的性格又不放心。担心她给别人带来麻烦,思来想去,跟李俊商量,让她也去食品店去做临时工。

食品店供应全县的饮食服务工作,下属很多单位。有加工厂,屠宰场,人民食堂,招待所等,是需要许多人手的。李俊想了想,好吧,想想办法。

此时,文华回信了,她信中说:她很想念母亲和姐姐妹妹们,家里的日子愈发艰难,她一个弱女子在家除丈夫心疼她,公婆和大伯哥都欺负她。他们还把家分了,又没有分什么给自己。秀姑听了,很是心疼。以前在老家,有她撑腰,别人不敢欺负这个女儿,现在她们走了,这个女儿又弱,只有受欺负的份了。文青也很难过,有什么办法呢,各是一家一户了,也不好插手妹妹家事,只能心疼还能做什么!再说文平的事还没处理好,天天闹腾。

文平年龄太小,既使虚报年龄,许多活还是干不了。没办法,这时繁育场需要人手种植农作物,为了能照顾文平,文青离开食品店与文平一起进了繁育场,可以时时照顾一下妹妹!秀姑也放心了许多,再不喜欢,毕竟是亲生的,谁不希望孩子过得好呢!

一家人经过那件事后,心有余悸,不敢招惹文平。

繁育场的工作,就是城市里的育苗场,春天育苗,培植农作物,种小麦,恳荒。每天很辛苦,文平虽年幼,倒也不怕苦。最高兴的是,她也有收入了。有人欺负她,她也会与别人干架吵闹,不怕人不怕事!文青拿她也没办法,她不听劝,只能由她的性子,帮她收尾善后。年底文青生孩子了,便离开了单位,休产假了。

繁育场的领导是甘肃人,手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从家乡带来的,亲连亲。他们很不喜欢厉害的文平,处处针对她排挤她。此时文青还没上班,在家带孩子,横竖请人带也要花钱,不如自己先带着。此时的秀姑还在马家带小孩子,根本顾不上文青和孩子,李俊每天匆匆忙忙抽空回家照顾一下,还给孩子洗尿布!忙忙碌碌的,从无怨言。

一天中午,文平哭哭啼啼回家,说单位的人合伙欺负她,她不想去了。

看见文平的委屈模样,秀姑也是无可奈何。她知道,这里比不得老家乡下农村,一顿骂就可以解气。她知道在这里只能依靠文青和李俊。

看着文平的哭诉,文青知道妹妹也不是善茬,可连妹妹都感觉委屈惹不起别人了,说明不是一般人在欺负她。文青又气又心疼,便与李俊商量如何处理?李俊说看看情况再说吧。

过了几天,李俊去了一下繁育场,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文平与场领导的外甥吵架,用干苞谷互相甩打,对方是个男孩子,占了上风。文平告状给场领导,场领导各打了五十板,文平认为领导拉了偏架,便不依不饶地与领导吵架,被领导严厉的批评了。她感觉委屈受欺负了。文青还在休假,她更感到孤独了,到底年龄小,她便不愿意去了。文平脾气又倔又古怪,她决定的事,谁也没办法,为此,小时候没少挨秀姑的死打,可她什么都不怕,不怕打也不怕死,秀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秀姑只能求助地看向文青和李俊。

一家人都不作声,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文平还小。在家呆两年,也没问题。

文平便在家呆下来,有时干干家务,有时帮姐姐抱抱孩子。文青又去上班了,文平便只能不情不愿地呆在家里,帮着带带姐姐的孩子。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文平抱着孩子。便去镇上到处逛逛,百无聊赖。这地方,又荒凉,又无聊。邻居家都是大人,也没人搭理她。妹妹天天上学,又没人陪她玩耍,母亲天天忙忙碌碌不在家,文青天天上班,自己都忙不过来,顾不上她。还有个原因:她实在不想总在家带姐姐的孩子。反正,她不想管任何人,只想自己如何过得舒服一点,少受点罪。

秀姑是很了解这个女儿的,自私,狭隘,又厉害。可又无可奈何。好在文青不与这个妺妹计较,多读几年书的人还是明事理啊,让文青多读几年书真是当年最好的选择。秀姑思考许久,得出一个结论:养儿不读书,犹如养头猪。就是这样总结出来的。此时,她愈发信任文青了。虽然有时,听见文平与文青吵架,她默不作声,谁也不帮。她知道多的时候文平是没有道理的,可做娘的又有什么办法。文平闲在家天天生气,一会儿姐姐把好东西送人了不给她们娘仨吃,一会儿哥哥天天上班,不帮自己找工作,就是想让自己给他们带孩子。总之,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在家常常又哭又闹,闹得秀姑和文青很是烦恼,无可奈何。

文玲渐渐大了,读书了,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了。她心里有点责怪文平姐姐事多,现在的日子多好啊!有吃有喝有书读,不像在老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受人欺负!文玲虽小,但她依稀还记得父亲年迈,她受人欺负时母亲与人打架吵架的场景,这里多好!母亲哥哥姐姐们都照顾着自己,从没人骂过说过自已,自己是这个家最小最受照顾的。自己也不像文平姐姐总是不安份,爱闹腾。想着,不禁有点骄傲起来,庆幸自己是最小的妹妹。

一天中午,李俊下班回来,兴奋地对文青说:“文青,185团来人招工了。条件是会认字写字,年龄15岁以上,不论男女,我感觉文平应该可以,我给她报了名了!”

秀姑和文青一听,满心欢喜,他们用探询的目光看向文平,问文平的态度:“文平,你自己愿意去185团上班吗?”

185团隶属于兵团农十师与哈萨克斯坦隔河相望,离边境很近,相隔只有90里路,是个兵团。兵团的领导都是当年王震将军解放XJ时就地屯兵军垦留下来的部队领导。

185兵团的建制是以团为单位下属有若干个连队,连队成员多是军垦战士以及新招收的全国各地知识青年,农闲时全连练兵,农忙时垦荒种地。

其实文青李俊也不懂兵团是什么性质,只知道这单位与民兵连性质差不多,全连皆兵,闲时练兵,忙时种植,主要职责是保卫边疆领土安全的。还有最重要的是有饭吃,有活干,有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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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平正在家呆的很烦闷,听说又可以上班了,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文青还是有些舍不得年少的妹妹去外地上班,毕竟妹妹还不大,虽然年龄在上户口时虚报了2岁,十八岁。可实际上虚岁也就十六岁,可有什么办法昵,这个妺妹天天在家不安分,总认为全家对她都不好,她不想呆在家,她想出去上班,远离他们。

秀姑也无可奈何,这个女儿的主意大,自己决定的事,谁也拧不过来。心里舍不得,可又烦恼她天天在家搅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文青给妹妹准备了几件新衣服,买了些日用品,依依不舍地送妹妹去单位报到,文平满心欢喜地去新单位报到了。文玲虽然嫌文平姐姐平时闹腾的烦,可看到姐姐要到外地上班又羡慕又有点舍不得。

此时,马顺利的孩子已二岁半了,家里老人来了,帮他带孩子。秀姑便回家带外孙女了。带一个孩子,还是太闲,她让文青又去抓了条黑白花小猪回来养,她又开始忙碌起来。

清晨,天还没亮,文青在家带孩做早饭,她便去割猪草,够喂一天的就回家。在野地里,她再次感叹,XJ真是个好地方,原野里到处是野草药,有车前草,苦豆子,艾草,牛耳大黄等,还有许多人能吃的野菜,马苋菜,灰灰菜,薄荷草等等,这些野菜野草药满山遍野都是。这在老家农村,根本见不到,若有,早就挖光了。每天,她都是起早贪黑地干着各种家务,还垒鸡圈,养猪养鸡养鸭,带娃一起,什么都干,不知疲倦。

现在只有小女儿和文青在身边,文平来信说己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她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有吃有喝还有事做,小女儿又在上学,多好。

小孙女不爱哭闹,好带。每天背在背上睡觉,自己忙忙碌碌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很满足。

不过,也有烦恼,那就是自己养的鸡有时间总是吃别人家的东西,结果被下药闹死,又抓不住别人家把柄,很烦恼。她气恼地在院子骂了几天,邻居们关门闭户,没人理她。

秀姑长了个心眼,看看谁家下得药。连着观察了几天,有一天,她发现邻居老林家的胖女人,偷偷的在窗户下面,在门口院子里洒粮食。邻居家又没喂鸡,她为什么洒粮食呢?让小女儿放学顺路看下到底是不是粮食,结果小女儿捡回来果然是浸了药的小麦,小麦泡胀了,颜色发绿。经过思考,得出结论,邻居的胖女人在粮食里拌药了,鸡就是这样被闹死了。秀姑心里有数了,她认为邻居胖女人心地不善,得防着。

文青下班回到家,秀姑把观察结果告诉给她。李俊回来了,文青便给李俊说了一下,李俊想了想,告诉文青一件事,李俊与邻居老林是一个工房的同事,有时会意见不合,闹些小矛盾,老林爱告黑状,李俊不理他,照常该干什么干什么,老林更气了,应该回去给老婆讲了。老婆便起了坏心思。邻居一家,也是从口内迁出来的,两口子年龄都比李俊大,可迟迟没有小孩,看见李俊家热热闹闹地有老有少,还养猪养鸡,心里总有点不舒服,再加之一个工房上班,难免有点磕磕碰碰,于是一点点小矛盾积累下来。两家当家的关系不好,家属之间自然而然抓住机会就为难一下,阴一下,阳一下,反正不会让你痛快,过得舒服。

秀姑在老家是别人批斗对象,是有被整的经验的。在老家别人上纲上线的,拿人家没办法。这里可就不怕了。秀姑的泼辣劲给激发出来,逮着机会就闹,不客气,该骂就骂,还编成歌唱着骂:腊月天,下大雪,二娃妈坐了月,生了个啥,没求得。不仅自己唱,还教女儿唱,有时逗小孙女时也大声唱,气得邻居胖女人在门口又跳又骂,却又无可奈何。

邻居胖女人看拿秀姑没办法,便骂文青。文青是读书出来的,书生气十足,不知如何应付她,便躲起来。秀姑见了,更生气了,“你个肥婆娘,敢欺负我女子”。两人便展开大战,四下里的家属从多远的地方都过来看两个厉害女人打架,吵嘴。各用各的方言,互相问候。惹得人们哄堂大笑,反正听不懂一句,只看见两个人拼命撕扯着,互相揪着对方的衣服。秀姑常年劳作,有的是力气,几下子就把邻居胖女人抓花了脸,衣服也撕烂了。胖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着,闹腾不息。秀姑一战成名,谁都知道,李俊的丈母娘厉害,老婆是个洋学生,吵架打架都不行,只会害羞红脸。秀姑说:“啍,敢欺负我女子,我不要命地与你拼到底!”

邻居胖女人再也不敢与秀姑明斗了,就是逮住机会就使坏。反正,这个疙瘩是结下了。

1965年春天,孙女二岁时,文青第二个孩子快要出生了。有一天晚上,文青做了个梦,梦见文华背着柴站在村口,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只是哭。文青一惊,梦醒了。辗转反侧,再难入眠,天一亮,便把梦告诉了秀姑。秀姑听了,眼泪就出来了,说:“文华过得不好,你姑家大儿子把祖上留下的财产全占为己有,文华嫁过去,他们对她不好,过得艰难啊。”说着,心疼的眼泪直流。娘俩正在伤心,李俊看见双目红肿的娘俩,问起原因。听了她们的诉说,李俊说:“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支援大西北建设,到处的支边青年都来到了我们这,让他们也过来吧!”听了李俊说得话,娘俩的心放松下来,相视一笑,文青便写信给文华,让他们全家过来。

接到文青的信,文华激动地流下眼泪,本来年前丈夫己跟人跑到了XJWLMQ,因为没有人接手,又回去了。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又有了孩子,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都快活不下去了,这封信如雪中送炭,使他们一家有了生存的希望。走,到文青姐姐那里去。娘和妹妹们都在,那里就是娘家了。

过完年,天渐渐暖和了。文华和丈夫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俩口子带着孩子便往XJ去了,一路辗转,终于到了XJ阿勒泰,文青托四川老乡把他们接到家里。

折腾了那么久,秀姑在张家湾所生的四个女儿,文青全部接到身边了,秀姑看着女儿们全部来到身边,更高兴了,她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她想凭自己的双手,给年幼的女儿及文华文青她们创造更多的家业。

文华两口子过来了,带着体弱的儿子,文青带着文华和孩子经常去医院,担心孩子活不下来,她们常常是整夜整夜地熬着,孩子因为病痛通宵哭闹。

慢慢地经过诊治,孩子好了许多。因为劳累,文青的第二个提前女儿出生了。秀姑更忙碌了,照顾完大的,照顾小的,起早贪黑,没有一天休息过。

文华头胎就生个男孩子,很得秀姑喜爱。自己生了一辈子的孩子都是女子,文华争气,一生就生得是儿子。文青则生的又是女子,心里有些嫌弃,偶尔也会表露出来,看见母亲的神情,文青心里有些生闷气,又说不出来,怕李俊生气。

因为文华是举家迁来,一时无法解决工作。李俊了解到,春耕了快到了,附近公社正在到处要人,有房有土地可直接安置。于是回家与家人商量,文华夫妻俩听说有房有地,便迫不及待地想去。于是文华一家便安置在附近公社,一去就有房有地,直接安家。文华感到很满意,有自己的房住,有自己的地种,比老家强多了,只是孩子体弱,常需要看病,不过公社也有医院,看病很方便。

秀姑照顾文青出了月子,便常去文华家。这所有的女儿,私心里讲,她最喜欢文华,文华性情柔顺,对她又贴心,她很喜欢,她便常住在文华家帮着带孩子。

文青也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照顾大的,又照顾小的,还要喂猪喂鸡,只是文玲放学回来,会帮着照应!文玲己十来岁了,勤快,有眼力劲,做饭,蒸馒头,煮猪食,喂鸡,样样能干。有时也帮着带文青的孩子。知道文华姐姐来了,周末也常自己跑下乡陪母亲和文华姐姐。一时间,乡里成了她们的根据地,除了上学,很少在文青家帮忙了。

文青大女儿快三岁了,没人带,自己在门口玩,夏天太阳又大,晒得黑亮黑亮的,脾气又倔,不哭又不闹,天天自己玩,玩累了爬在门口睡觉。文青没办法,母亲现在是顾不上他们了。

秀姑来到乡下,帮文华带孩子,做家务,种菜园子,养鸡,养猪,文华和丈夫在社里干活,挣工分。一家人忙忙碌碌,很快日子便步入正轨。文华两夫妻聪明能干,勤劳踏实,小日子眼见得红火起来。

冬季快到了,庄稼地的活停下来了。全家闲在家里。秀姑便回到文青这里,晚上,文青和秀姑又忙碌地缝制冬衣,孩子们的棉鞋,拈毛线,染毛线,编织毛衣裤。对于秀姑去乡下照顾文华一家,文青心里颇有微词,可又有什么办法,她也希望文华一家过得幸福,自己再难也克服一下吧。

李俊天天在外上班,时不时拿回来一些牛杂碎,羊杂碎,牛头,牛脚,羊头,羊脚等。这些哈萨克族老乡是很少吃的,很便宜地就卖了。单位的民族同志知道李俊家人口众多,便告知李俊让他全部买回来。秀姑,文青常常要收拾这些到很晚,才能收拾干净。李俊借来喷灯去毛,文青用洗衣盆来清理刮去羊肚牛肚上的污秽,清理各种杂碎,搞得干干净净,又是炼油,又是煮羊杂,牛杂,家里大人孩子都吃得白白胖胖,身体健壮。每次炼油,羊油牛油都各是几桶。这生活,秀姑过得很是滋润,但她情不自禁又牵挂着文华了。文青便说让文华一家上来住几天。

在西北的农村,庄稼只有一季。除交公粮外,余下的口粮也是足够过冬的。冬季里,文华一家三口便常在姐姐家里渡过,文青也不在乎,反正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也挺好。

春季快到了,农忙要开始了。文华一家准备回乡备耕了。恰恰这时,文华的儿子出水痘子,要住院,没办法,秀姑和他们一家都去医院了。此时,文青的小女儿也开始发烧了,文青拿来感冒药给女儿吃,一摸头,高烧。吃了感冒药温度也降不下来。文青急了让李俊送女儿去医院,李俊认为问题不大,再观察一下。结果高烧始终不退,便不得不送去医院。文青留在家带大女儿,李俊带小女儿去医院。一检查,小女儿被传染了水痘,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到医院时己太晚了,不治身亡。这是文青与李俊一生的痛,一生的悔。太年轻了,不知道是感染水痘还以为是简单的感冒。这个教训是一生的。不知怪谁,也不敢怪谁,一生都在痛苦地反省自己的原因。想明白了,无非是疏忽大意了吧!只是痛与不痛只能自己受着。

秀姑看着每日里痛不欲生的文青,沉默着,说什么呢?这个孩子,自己几乎没带过,精力也顾不上,只能认命吧!其实,她在心里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地抱一下这个孩子,她知道,她的精力都被文华的孩子牵走了!

文华的儿子很快便治好了,文青的二女儿没有了。又怎么样,日子还要继续过啊。秀姑渐渐地很少去乡下了,她帮文青带着大女儿,帮着干所有的家务,赎罪似的。文青天天以泪洗面,很久都走不出来。李俊一想小女儿的模样,就直流眼泪,什么也不说。

家里气氛犹如乌云压顶,很是压抑,全家人久久难以走出。

这时,文平来信了,说单位上有个上海知青喜欢她,家里只有母子俩,他们对她很好,自己也有点动心了,写信征求一点秀姑的意见。秀姑一看信,心里格登了一下,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找外省人,她怕别人带回上海去,再见就难了。

趁此机会,她也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她与文青说了一下,便独自一人买票去了185团,看看文平。

文平很惊讶母亲的到来,带母亲来到连队,放下行李,一起去食堂吃饭。

娘俩刚坐下,一个白净清秀瘦高的男孩过来,热情的给文平娘俩打招呼。聪明的秀姑一下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她冷冷地转过脸,不正眼看小伙一眼。男孩子感觉无趣,打完招呼,便讪讪一笑,给文平说,那边有人找,先过去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文平责怪母亲不礼貌,秀姑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秀姑问道:“你信里讲的男娃是他吗?”秀姑惊讶母亲的洞察力,连说:“是,是,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了!”秀姑说:“别问我怎么认出的,我不同意!”文平生气的问:“为什么?现在是新社会,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秀姑坚决的说:“不行,坚决不同意!我的女儿只能找回四川去,以后我们还要回老家去!我们不可能在这久呆的!”

娘俩闹得很厉害,互不相让。秀姑不准文平在这上班,要带回去。文平不愿意。秀姑便找到文平领导那里,又哭又闹。哭自己一个寡妇养孩子不易,现在孩子又不听话,年龄又小,自己做主要嫁出去,白养了。本来文平年龄是虚报大了2岁,自然是不够成婚年龄的,便觉得理亏又担心丢了工作,再加上母亲又哭又闹了几天,这天天折腾的,自己还要上班,领导又谈话,人也被拖得很累。没办法,只得同意与男孩子断了来往,也无心再在单位找对象了,反正找谁,母亲也不会同意。这一下,单位的人都知道文平有个厉害泼辣的母亲,不同意她在当地找对象,便没有人再敢追求她了。

秀姑在文平这住了段时间,像个打胜仗的将军,这个厉害的女儿也有软肋,看来还是要进单位啊,在单位里再横的人都有怕的。

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她的经验是自己的日子与别人都没关系,只与自己如何去过才有关系!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李俊就是家乡孩子,性格又好,又贴心,她们娘几个怎么折腾都无怨言,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说她们一句。早夭孩子的事秀姑心里是有亏的,毕竟都是因为文华的孩子传染的疾病,想着心里都过不去。这样的女婿多好啊,自己生的都不一定这么好!她希望文平也找一个这样贴心的好女婿。

娘俩天天住在一起,却叮叮当当吵闹不断,多的时候都是文平又哭又闹,秀姑则默不作声。事情己解决了,她没必要再与女儿闹,只是偶尔讲一下道理。为此,秀姑在与文平的纠缠中悟出来了一个道理,事情处理了,没必要再与之纠缠,给她一个自己想清楚的时间。

没多久,那个男孩与母亲回上海了,不知什么原因,走了再没回来!文平彻底死了心,但也受了打击,久久走不出来。

文平天天去上班,秀姑在家呆着也无聊,闹了这一出,也没什么人与她来往,都知道她厉害,不管不顾,都不愿招惹她,无趣又无聊,在加之又牵挂小女儿文玲及外孙子们,秀姑想走了。

文平下班回来,秀姑告诉她:“文平,你两个姐姐家都忙,孩子又小。还有你幺妹子也需人照顾,我准备回去了!”文平默不作声,也不挽留。

第二天一早,文平去上班,秀姑自己买票就走了!

多年以后,文平常说:“还是娘厉害,谁都没有我娘厉害,千万千万别小瞧她!”是啊,后来文平的个人问题拖到二十多岁,还是秀姑专门回四川给她把男孩子带回XJ相亲结婚的,对方是远方亲戚,是东北的铁道兵,年轻英俊,两人一见钟情,后男方调到XJ库尔勒铁路上,也把文平调到铁路上当上了列车员。男孩性格开朗,风趣幽默,很受秀姑喜爱。文平也很满意,心里很感激秀姑。

文青也没想到,母亲有如此大的魄力,只身一人回家乡就能把一个在职的军人带回XJ与女儿相亲,关键还两情相悦,皆大欢喜。情不自禁都有些佩服秀姑了!

文青经常崇拜去问秀姑:“娘,1933年你17岁,红军经过四川,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跟着去。若去了,我们就不会过得那么苦!”秀姑听了,淡淡地笑了:“傻孩子,若去了肯定是牺牲了,家里有童养媳跑过,结果再没回来,肯定是死了!”文青说:“别人会死,你不会,你脚又大,身体又好,人又聪明能干,肯定活下来!若去了多好啊!”文青陷入憧憬中。秀姑默默的走开了,其实那时候,她刚嫁了人,她的日子正过得快乐又幸福,怎么会想着跑呢?若是后面几年,则有可能!这都是命,她有些信命,但又有些不服气!这些年,更多的,她信自己!

一晃几年过去了,文玲初中毕业了,不想读书了,又不想呆在家里与母亲一起看孩子,她也想出去找工作上班像文平姐姐一样。她把想法给秀姑说了,秀姑与文青商量。此时文青为了照顾家里,己到蔬菜社上班,她有文化,在蔬菜社当了个管人的小组长。她决定先让文玲与她一起先在蔬菜社上班,锻炼一下。姐妹们俩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正赶上阿勒泰山矿来招工,专给文青的指标。因为文青以前是山矿的财务人员,后来因家庭原因离职了。这次是原单位给专给文青的指标,文青有文化有能力,想再次招回使用。此时,文青又怀孕了,她决定把指标让给文玲。秀姑太高兴了,小女儿文玲书刚读完,接着就进单位,端国家碗,吃商品粮了,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啊。虽然是在阿勒泰山矿,有点远,但那里有单位领导管理,她是很放心的。因为在文平单位,她是见识过领导的威力的。毕竟那么厉害的文平都怕领导,这个小女儿则乖巧懂事许多,只是这些年一直呆在自己身边读书,又有姐姐们疼爱,娇气一些。不过锻炼一下就好了。

文青给妹妹收拾了一下,做了几身新衣服,亲手织了一件红色的毛衣。并请招工的领导来家吃了顿饭并请他们日后多关照文玲,便由他们把文玲带走了。

看见文平,文玲都进单位了。文华心里又羡慕又委屈,在秀姑和文青面前哭哭啼啼,说:“娘,我最命苦,天天捞镐挖深,农大汉,一辈子辛苦”。文青听了,也很心疼。她说:不是哥哥不帮忙,是己婚的人安置都是比较难的,来招工都只招未婚的”。文华只是低着头哭泣不说话。是啊,面对这种情况,解释妹妹也不听啊,以后再想办法吧。

秀姑劝慰道:“孩子,你也不错啊。你的女婿与你一样大,你看你姐文青,你哥哥比她大九岁呢!”一席话说得文华心理平衡了许多。文青吃惊的望着这样说话的母亲,心想:看来,娘偏心,不心疼我啊!

其实,秀姑也只是随嘴一说,子女众多,这个说偏心,那个说偏爱,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像翘翘板一样,很难平衡。又不能过多解释,只能让那个好说话的委屈点。难啊,难啊,秀姑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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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们都安排完了,除了文华,其他都不错,慢慢来,文青和李俊有的是办法。她太喜欢李俊这个孩子了,家里几个孩子的安置都是他一手操办的,真是难得!她在文青家踏踏实实地呆下来,帮他们带孩子,操持家务,不让文青李俊操心。她沉下心来,这里就是她的家,李俊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此时,文青已生育了几个孩子了,有儿有女。春天里,天蒙蒙亮,她便带着大点的孩子,一起到原野里去锻炼,拔猪草时,教他们认草药,挖野菜。文青很忙,她就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引领文青的几个孩子,她很有方法,对小的,她就用黑糖逗引着小孩早早起床,对大的,就用歌谣的方式,她最爱唱的是:“大天白亮,催猪起床,猪还在床上!”大的孩子一听,都不想当猪,赶紧起来,一出门,四五个孩子排着队大大小小的,她像个将军,给每个孩子都安排的有活!干多干少还有奖励,孩子们没有一个睡懒觉的,个个听话懂事,还懂礼貌,都想做好孩子。秋季里,她带着大大小小一群孩子去大田里捡麦穗,捡葵花籽,一刻也不得闲。她起早贪黑,忙忙碌碌,乐在其中。

渐渐地,因为孩子们懂事听话,文青李俊省事了许多,朋友也多了起来。那时凡是在镇上上班的四川老乡都是他们的亲人。他们都很喜欢秀姑。常来家中玩耍,文青家孩子虽多。却个个漂漂亮亮、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还有礼貌,很招人喜欢。他们也喜欢逗孩子们,秀姑看见他们到来,每次都热汤热饭地款待他们。用简单的食材,做各种食物,包包子,包饺子,煮担担面,下羊肉面条,有什么做什么,从不厌烦。有的甚至于长期来家吃饭,每次都是一大桌人。文青和李俊把家都交给秀姑了,他们负责在外辛苦工作,挣钱买各种食材,日杂品,其余一律不操心,因为他们有一个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的好母亲在帮他们操劳!

孩子们渐渐大了,每个都会干家务,谁先放学回来谁做饭,协助外婆一起做家务。

冬天,秀姑把孩子们都不爱吃的葫芦瓜搓成丝与粉条油渣和在一起,包包子,孩子们都爱吃!

家里什么时候都是热气腾腾,暖暖和和的,烟火气十足。

她还把孩子们不爱吃的粗粮,放点糖,蒸成发糕给孩子们吃,孩子们觉得这个吃法很新奇,便不再嫌弃粗粮。

她把红豆泡胀煮糊糊给孩子们做早餐,还用面糊烤卷饼配在一起,顶饿。有什么做什么,变着花样,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尊敬她,爱护她。

那些家安置在公社的老乡们也很尊敬她。那时他们举家初到XJ,天寒地冻,居无定所,便四处寻找老乡,他们结识了热情好客的李俊,便被带到家里,秀姑马上给他们做饭,端上亲手做得羊肉汤面条,给他们暖身体,还给他们安排住处,打地铺,不管呆多久,从不厌烦,直到他们安顿下来。因为秀姑,文青家成了四川老乡们的中转站,基本上所有早期来XJ的公社老乡都是在文青家住着直到安顿下来。秀姑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热情的耐心地招待他们,给他们煮饭,照顾他们。秀姑辛苦又快乐的操持着,她心疼这些孩子们历经艰辛万苦,远离家乡来到这偏远苦寒的边疆,她从这熟悉的乡音里获得心灵的慰籍,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内心溢满了温情,故乡并不遥远,乡音犹在,他乡即故乡。文青和李俊也从不说什么,挣得工资也不存,全拿回家用来吃饭了。

以至于她去世好多年,他们都会提起她流下眼泪,说她是好人,把他们当孩子照应,从不嫌烦。

文青的孩子较多,她也从不嫌弃,她总能从孩子身上看见闪光的东西,引导着,教育者,教他们人情世故,教他们勤劳踏实,教他们不惹事,不怕事。当然她最关心还是孙儿孙女们的学习,她经常说一句俗语:“养儿不读书,犹如养头猪!”孙儿们都不想当猪,不论天赋如何都坚持读书学习,因为这是正途!

文华来XJ又生了几个孩子。她最喜欢文华的二儿子,她常带这个儿子与文青的孩子一起养。这个孩子温厚善良,勤快,又聪明。关键是他知道外婆很辛苦,总是从家里偷偷的拿好吃的给外婆带过来。秀姑感觉这个小外孙很贴心,时常夸赞他,感觉他最像逝去的丈夫,对他也是格外偏爱,只是遗憾为什么不是孙子而是外孙,有时也会也在小家伙面前念叨着,担忧自己百年后的归属,五岁的小家伙总是像个男子汉似的拍拍胸脯自豪地说:“婆婆,别担心,有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文华温柔地笑着说:“你是男子汉大豆腐!”。娘俩个的玩笑话,常常逗得秀姑开怀大笑。

后来,在秀姑80多岁时,这个孩子二十多岁了,自做主张改姓张,继承张家血脉,感恩外婆的一生辛苦付出。

文青的孩子们她带的时间最长,以至于每个孩子身上,都能看到她的影子,性格都有点随她了,吃苦耐劳,朴实善良,坚韧不拔。后来,这些孩子个个都有出息,个个都很孝敬她,她感觉自己活得很满足,很有价值,有成就感。

有了这些懂事孝顺的孩子们,她的心不再漂泊,她告诉文青文华和女婿们,百年之后要安葬在XJ,因为这里有熟悉的乡亲也有挚爱的儿孙们。

逢年过节,那些己安置好的老乡们也会拖儿带女来给她拜年,赞叹她一生的辛劳,善良,以及无私的对他们的照顾。

九十岁,秀姑长眠在XJ,这里己是她的第二故乡。文华的二儿子王军,早己主动改姓,姓张,取名张军。继承张家血脉,为她守坟搂坟,年年组织血亲为她祭奠!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向!此生无悔,人间值得。

文青常说:“母亲的一生是苦难的,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吃得是草,挤得是奶、血’。她对待儿女对待孙辈,全心全意,无私无我,是伟大的!”

秀姑自己也常说,自己这一生是幸运的,幸福的,圆满的,值得的!

秀姑的一生是一部充满苦难和奋斗的一生,她的故事不仅是家族记忆,更是那个特殊时代众多女性命运的缩影。她在重重困难面前,坚韧不拔,积极乐观,无私无畏,是中华民族典型妇女的缩影,她的精神在家族基因里刻下了烙印并传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