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烬
“夫人,点燃我。”扯松束缚脖颈的领圈,露出精致的锁骨,有些笨拙讨巧地吐字圆润。
长腿笔直大步迈进,撑着木质桌板弯腰,碎发划过清晰的眉骨,狭长眼角沾染细碎光晕。一个呼吸间,见,眼前一幕直接气笑了。修长指节分明,轻柔地搭在下唇上,随纯白的呼吸微微展露尖细的牙齿,更显唇红齿白,仪表动人。
“哈?你发什么疯,哪里刨来的活?”
刚结束今日还款进度,就听到这主发癫。在颜权下狐疑地看望,咬唇发笑。上手勾好对方下颌,轻缓吐气,右手在桌木边缘五指抖落雪茄灰烬,烟雾过肺震的胸腔共鸣,令得笑容愈深。
“这你别管,点.燃.我。”
烟雾打搅敏锐的眼眸,长翘鸦睫随眸光凝聚,眯眼,有些危险的光亮在眸中隐隐落落。
“呵,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要求,你打火机呢?”
掌收紧成爪,猛地把对方脸推到一边,雪茄头按灭在红木桌纹上,雪茄灭尽散发出一种不愉快的烟气。
曲指抹平沾上灰烬,在洁白的手上格外彰目。感受到对方目光看来,弯指让对方到近。冰凉的指透着烟叶的灼烧,尽管间隔布料依旧能感受到动作的轻慢倦散。
“哎,你,啊…”
阻止的动作悬在半空,干巴地收回手,稳住身形,左右放不下,索性捂住自己的泛红的脸,目光穿过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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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换人啦?”
V,现街头弹琴卖艺,以微薄的收入还不清巨额的债款。父债子偿,哪里来的道理?!这和吃绝户有什么区别!
“嗯,债务转让,民法典第五百五十一条。”
“那债权人还得同意呢?”
“你指你的父亲?”
瞳仁紧然收缩,目接睫轻斯一声,染上火色咧向人面庞。
这一看,发现还是故人。
V,自诩不是个好人,但也没达到罪该万死的程度。而对方也不是个好玩意,他把自己宠物弄死了,虽然校园不让带宠物,但是严格来讲它是飞过来的,在空间上就很难判定。总之自己困扰对方校园生活 5年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你大学怎么没继续读了?”
“一个成功的商人就是先从一个名牌的大学辍学。”
“你确定?”
“我否认。”
“老实交代,吐清楚,好吗?”
“凭什么?你让我死我就死啊?”
“滑坡谬论…给你免十万,不闹。”
“此事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没钱。”
“再免十个…”
“父亲被调查入狱,母亲与弟弟卷款潜逃,剩余不动产法拍,定性破产,失信人员,高利贷追杀…你看我是真的很可怜。”
“…免二十…”
“所以我就把学位卖了,本来想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但在高铁上就被扣下了,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没有一个人仗义执言,把持公道的,不就是还钱吗我还不起不就是了吗?!”
“是,不,够惨的。”
“你在笑什么?这很好笑吗?”
“发生在你身上,很搞笑。”
“…我与狗辈无法交流。”
气愤的终结话题,倒竖琴包倒塌的目光偏斜戏虐。指尖勾搭上拉扣,覆指碾上。
下刻,目光被强制连带锁定,P沉眸盯了少许,有些不悦:“你变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混蛋。”
“是,狗改不了吃屎。”
笑了俯身想要做什么,气息均匀的喷洒在 V光滑颈部,微微歪头吻上那脆弱肌肤受惊的颤栗。
V只觉得浑身一凉,缩颈抽吸,云手推开,一手按在颈部一手回撤琴包扛在肩上。轻蹙眉头,心思有些晃荡。
满不在乎地擦过下唇,眸凝似水,低视 V动作,不知想什么。
“给你,我走了。”
“不好。陪我。”
“嚯,人言否?”
“你离开了很久,是人就会想念。”
“你骂我不是人?”
“当然不。就是想你了。”
“那你成功地恶心到了我。”
后退一步远离对方,在一定程度上做到知行合一。眯眼僵持了一会,倒退着就要走。
“你别胡搅蛮缠哈。”
“但也不能任由,被绑手绑脚。”
“你要动手。”
“猜对也没奖励。”
V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有可能是忌惮对方的身高体型。打不过还跑不过嘛。确实跑不过,当反身拽着琴包掼在对方脸上的零点几秒,惯性连带自己,一同顺着滑落拉链里掉落的物件,砸在 P身上。
严格来讲 P是能躲过的,但几乎下意识把 V捆腰护在身下后,东西一股脑砸在肩颈,疼痛感使得那双灰白眸色愈发的亮,看着身下人面无惧意,轻笑一下, V抬头时看见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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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屏密码。”
“1219。”
“谁的生日?”
“反正不是你的。”
“哦,证明你还记得?”
“…”
“打好了,确定不要叫救护车?”
“嗯,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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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躲在花园的灌木丛旁,看着一伙人带走 P,然后走向自己…
白藏了…沉默的走出灌木丛,树枝挠过大腿外侧,留下阻拦的刮痕,不争地抬眼:
“竟然被你们找到了,换你们藏了?”
“你觉得有用?”
“哇,美女外星人。”
“嗯哼?”
“地上有钱?”
“耍够了?”
“嗯,是时候回家报平安了。”
“…”
被一下包圆扔进面包车里,在半空托住圈在怀中,虽然坐在伤者怀里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先不说面包车后排没有座位,无法下脚,站在伤者的角度,很容易伤口感染,所以自己实则大无畏啊。
“嗯…”
P确定了下抱紧 V,侧面贴上 V脖侧,轻微地移动身子寻找合适点,黑暗中眸子睁得大大的,又有些倔强的偏执,见好久 V没表示,故意弄大自己发出的声音。
“这是要去哪?不用捂眼?”
“你不用。”
“举报你们奖励多少?”
手指扒拉上对方衣领,闻言莞尔一笑,凑到对方眼前,斑驳的血印挂在眼前,刺鼻的血腥味包裹后厢的消毒水,强烈气味刺激神经末梢,漂亮眼眸发亮发暗,此刻模样有点像嗑嗨了的猫。
“把你宰了在吞吃入腹?”
“你这样说我就完全明白了。”
点点头把人重新按回自己怀里,看着窗外逐渐离城市光景越来越远,饿了。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都饿了还要怎样?饿死吗?
这样想着下车甩开人,什么都没看回头冷静地说:“什么时候开饭?”
“这里像是有吃的?”
“你们都是带着饥饿感上班的?那还是人嘛?”
“…”
“有葡萄糖注射液…”
“你们都是吃这个长大的?我们只是要公平的对待从饮食开始,若饮食无自由,自由无意义。”
“所以你现在不自由。”
“你这样我就完全懂了。”
点点头带着肩上的人一瘸一拐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担任搀扶的工作了,因为没有人做,而又不得不有人做,而他们不做…
一路跟在末尾,一点没有观察周围环境,不声不响异常听话地“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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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看着 P徒手操作,在一旁输着液充当背景板,百无聊赖的思考。
这样操作会不会导致伤口感染呢,已知伤口感染是微生物细菌的侵入,免疫系统不能反应,体表温度上升,还有处理不当。手术服是阻断定植粘附在医疗人员皮肤衣物上的细菌,并且不让医疗人员接触患者血液导致二次感染。一次性手术服的无菌是手术服上的,不是医疗人员的。那么…
“想什么呢?”
“医者不能自医。”
“那你来?”
“我晕血。”
“那你注意,血液回流了。”
“哇,你也不告诉我。”
“你不晕血嘛。”
“我错了。”
“我接受。”
-
“这里真的不能点外卖吗?”
“…”
“做菜也不行因为有炊烟?”
“…”
“那你们是怎么生活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出生入死的弟兄不吃饭?”
“严苛的组织纪律自然会规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到饭点了不吃饭?这么荒郊野岭的大家走出去吃?不包吃不包住,还有拼命?”
”我认投,你不要再说了。把人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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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被反捆在门口,衣着凌乱单薄,迎着小刀似的夜风,以及不知远近的狼嚎,还是好饿。
“话说,站岗辛苦不?”
“…”
“一般站岗的都提前死,还一点镜头都没有。”
“…”
“站岗的同时会想家吗?明月何时照我还啊。”
“…”
“好吧,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
“多谢。”
嚼着能量棒,虽然依旧被绑着,但心情…哎,你说她给我是不是嫌我吵…这得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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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在这我觉得天桥底下挺好,符合我孤独艺术家的身份。”
“哦,你贝斯呢?”
“哎我贝斯呢?!那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估摸着连同你的艺术操守前后没了。”
“你就说吧,顶天了我就哭。”
“那我倒挺想看的。”
撇撇嘴从床上站起,但没被允许又被拉到床铺,回头一下看到对方的眼。
“你一直在这?”
“差不多。”
“那你吃什么?”
“你没完了?”
三二一,说哭就哭,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试图感动眼前人。
空气一时间有些诡异,V在假哭,P在坐观,也没什么也特别大反应。
直到良久,P忍不住笑了,掐着 V的下巴有些问罪:“饿了?那喂饱你?”
愣了几秒,直到感受身子猛然一凉,“等会,等会!hold on,hold on,par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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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云,盯着天花板:“所以账本是还清了吧?”
“不,我陪你还。”
“我还我清白。”
“我会加在待还清单里的。”
“那你先赔我乐器。”
“可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