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王心术
- 崇祯:我真没想中兴大明啊
- 浪客闲话
- 2199字
- 2024-12-31 09:33:45
施凤来没办法再和稀泥了,只好问杨所修,“李永贞因何事打你?你但说无妨,天子在上,自会为你做主!”
杨所修慷慨道,“按例,新君登基,净军为皇帝操演汇报是规制,臣身为兵部左侍郎主理此事,臣逢十一日,十三日两次提醒李公公净军操演要先行演训准备,可李公公始终无动于衷,以净军演训经费不足,难以集结为由反复拖延,臣今日第三次提醒李公公,李公公第三次拒绝臣之所请,并且恼羞成怒,出手掌掴臣下!”
杨所修言毕,暖阁内一片死寂。
如果真如杨所修所言,李永贞先是拒不演训,有藐帝之大罪,接着又殴打朝廷命官,蔑视朝廷又是第二条大罪。
如果上秤,李永贞罪责不会轻,魏忠贤急了,诘问李永贞,“杨侍郎说的可是实情?”
李永贞颤颤巍巍道,“差,差不多吧。”
魏忠贤恨得牙痒痒,“差不多?有哪些出入,你说清楚!”
李永贞道,“杨所修,不是,杨侍郎逼太紧,净军平日里每逢初一、十五均会演训,实无再行演训之必要。因而奴才便拒绝了,谁知杨侍郎三番四次找到奴才请求演训。奴才急了,就骂了他两句,杨侍郎也回骂了奴才,奴才这才气不过动手打了他,没想到杨侍郎的脸那么不经打,奴才只轻轻闪了他一巴掌,他的脸就烂了!”
“闭嘴!”
魏忠贤咆哮怒骂道。
“你个狗奴才!谁的脸经打?是你的还是我的?!”
李永贞不敢回话,头埋的更低了,根本不敢吱声。
朱由检道,“厂臣,李永贞是你的奴才,你看怎么处理?”
魏忠贤忙道,“李永贞是老奴的奴才,更是万岁的奴才,万岁在上,还轮不到老奴来处置,请万岁圣裁!”
朱由检又问施凤来,“李永贞这种情况,是按照国法还是家法?”
施凤来斟酌一番道,“按大明律,该部议处,杖责二十,去职。但李永贞是内廷的人,可按内廷家法处置,既是家法,臣自不便多言。”
朱由检又对魏忠贤道,“施阁老已经说了章程,李永贞到底还是厂臣手底下的奴才,我看还是交给你厂臣处理为妥。厂臣?”
魏忠贤暗想,若是按家法,皇上定会交给自己来处置。这件事便可大可小,完全由自己决定了。
魏忠贤立即回道,“万岁所言极是,就按家法办吧。”
朱由检点头同意,但又补了一句,“怎么个办法?”
魏忠贤没想到皇帝会问的这么细,“大明律是仗二十,家法不可能更少,否则定会被人以口食,家法从严,廷仗三十!”
朱由检立时拍板,“准了。”
李永贞一听廷仗三十,表面很慌,但还是装了装样子连声求饶。
只要老祖宗稍微暗示,一趟打下来最多就是些皮外伤,养两三天也就恢复如初了,
魏忠贤瞪眼斥道,“狗奴才!还不谢皇上不杀之恩!”
“谢皇上不杀之恩!”
“谢皇上不杀之恩!”
“谢皇上不杀之恩!”
李永贞连磕了三个头。
朱由检眯着眼,心道我说过不杀你了么?好个魏忠贤,还在跟我玩心眼是吧?
暗暗记下一笔,到时候定要多剐一刀。
“领刑去吧。”朱由检摆摆手,然后对魏忠贤道,“是不是还有奏疏没有批红?”
魏忠贤啊了一声,“是。”
朱由检道,“那就接着议。高时明。”
“奴才在。”
“你去午门外,代厂臣执行家法!”
高时明看向朱由检,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高时明暗暗点头,命人押着满脸惶恐的李永贞离开了。
“厂臣。”
“奴...奴才在。”
魏忠贤脑袋懵懵的,有种万事脱离掌控的刺挠。
“操演的事情不能停,净军本就归兵部统辖,就让杨所修先替李永贞把操演的事情管起来。待到李永贞回来,净军还是由他来执掌。”
魏忠贤一直认为杨所修是自己的人,手上也抓着杨所修的把柄,不怕他不和自己一条心,况且皇上只让杨所修代管演训之事,绝无兵权旁落之忧,便欣然接受道,“全权由皇上定夺,奴才不敢置喙。”
朱由检点点头,“杨所修,听到了没有,厂臣已经说话了,你和李永贞的事情到此为止,本就是口舌之争,无需上纲上线,演训的事情你要竭尽全力,不得有误。”
“臣领旨!”
杨所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
朱由检望向,“你脸上的伤怎么样?”
“谢皇上挂怀,皮外伤而已,无伤大雅。”
“刚好,徐应元拿来了金创药,云南土司进贡的,据说治疗跌打损伤效果很佳,拿几瓶回去用吧。”
“谢陛下!”
直到杨所修离开,
施凤来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今日一番奏对,他都在明里暗里打量这位新君。
从容不迫,才思敏捷,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登基个把月的皇帝,倒像是个御极几十载,洞察人间百态,城府极深的帝王。
轻松便将魏忠贤的净军指挥拿下,原本心头的疑惑也豁然开朗,他不知道今天杨所修这场戏是真是假。
但无论真假,都让人细思极恐。
重要的是,魏忠贤被实实在在砍下了一条胳膊还浑然不知。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不知不觉,便将权力慢慢收回。
伴君如伴虎,施凤来立时便生出了致仕之心,只是,心中还牵绊着功名利禄无法自拔。
想当年十年寒窗,进士及第,高中榜眼,授编修、升中允、擢礼部右侍郎、礼部尚书,晋东阁大学士,入内阁,出将入相,位极人臣,是多少士子楷模。
他曾经以为,饱读圣贤书可以淡泊名利,清心寡欲。
做不了王阳明“震霆启寐,烈耀破迷”,也可以像李春芳那样“诚心笃行,渊学宏才”。
谁知书读的越多,官做的越大,功名之心却越来越重。
为官为民,为国为君,可笑当初在钱塘江边的雄心壮志早已被功名利禄撕得粉碎。
再回首,少年不再,暮霭苍茫。
而要面对的这位新君,锐利却不露锋芒,沉稳又不显老态,深不可测,外宽内深,绝非等闲之辈。
而今阉党已成大患,皇帝必定不会容之。现在对魏忠贤的恩宠不过是权宜之计,待这位皇帝稳住阵脚,皇权巩固之后,阉党必亡!
可叹自己早被扣上阉党的帽子,想要摘掉怕是难了,不如在皇帝还未对阉党动手之前,趁早抽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早一刻,或许能柳暗花明。
晚一刻,必定要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