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琉璃盏

陈凡转头看着小雪，见她瞪大眼睛，半边身子都躲在自己身后，显然也吓得不轻。

仙师伸出舌头，在鲜血淋漓的嘴边舔了一圈，又嘿嘿笑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再挖不到白铁，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吃了！听见了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向众人，见大家都低头不语，便又说道：“当管事的，都跟老子过来！”

说完便狞笑几声，一瘸一拐的往里边那间二层小楼走去了。

管事们噤若寒蝉，不知仙师找他们是为何事，全都互相对望两眼，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

河奴们见仙师慢慢走远，却仍旧瑟缩发抖的站在那里，没有人敢移动一步。

刘虎原本挤在最前面，一只手伸在怀里，握着那片千辛万苦得到的白铁。

他本想着等管事说完话后，就把白铁拿给仙师，这时也吓得呆住，眼见仙师已经进了小院，他的面色还有些犹豫，似乎想跟过去，又有些不敢。

“别看了，都滚回屋去睡觉！”

走在最后面的管事回过头，冲河奴们低声吼了一句。河奴们如蒙大赦，大气都不敢喘，全都推挤着往屋子里走，生怕落后半步。

刘虎仍然站着没动，看着远处仙师居住的木屋，眉头紧皱，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直到旁边的小义扯了他一把，低头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刘虎这才把手放下，远远瞪了陈凡一眼，气冲冲回了房舍。

“走吧。”

陈凡见他回去了，也就不再停留，拉着小雪，跟在人群后面回了房间。

…

陈凡推门进屋时，刘虎也刚进来没多久，正坐在木床上眉头紧锁，样子有些气急败坏。

小义陪着笑脸坐在旁边，不知在和他说着什么，见到陈凡进来，立刻闭上了嘴，转头打起招呼：

“回来了阿狗。”

陈凡心情不好，实在懒得跟他敷衍，什么话也没说，鞋子一甩就躺在了床上。

他刚才回来时故意落后几步，是想找机会拿回老和尚的人头，将他埋在后面院子里，却不想栅栏上落了一只黑鸟，正在啃食挂在那里的河奴，见到陈凡过来，忽然俯冲而下，将老和尚的人头叼走了。

院子里夜色深沉，陈凡怔了一会儿，也不知它飞去了哪里，只好悻悻的回屋了。

小雪跟着进来，合衣爬到床上，似乎仍余悸未消，又往窗子外面看去。

此时院子里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整个营地里死气沉沉，只能听到河奴们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管事住的那排房子，却连一盏灯都没有点亮。

陈凡枕着手臂躺在那里，眼前不时闪过老和尚那张枯瘦的脸。

“他可能并不知道仙师是妖怪，否则早就会告诉我…”

回想起仙师那鱼头人身的恐怖模样，陈凡心里一阵愤恨。

“对了，天书！”

他忽然记起，刚才在院子里见到黑鱼精时，脑子里的天书曾经翻开了一页。

他抬起头，见刘虎和小义也各自上了床，没再出门，便将目光落在天书里，看向翻开的那一页。

那一页上，画着个鱼头人身的妖怪，身穿道袍，白眼红鳃，正是刚才仙师吃人时显现出来的模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描述：

【黑鱼精】

【洞府：流沙河妖府】

【修为：小妖】

【妖气：825】

【法术：罗汉金身法、水下呼吸术】

【法宝：河中剑】

“真是他。”

陈凡还记得之前在仙师头上看到的信息，与此时别无二致，只是天书之上，又多了几行文字注解。

“这矮道士的本相是黑鱼精，难怪长的又黑又瘦，还留着八字须…看着本领不小，修为却才是小妖？八百多的妖气，也不知是强是弱。”

“他的法术是水下呼吸术，因为是鱼吗？罗汉金身法又是什么？除去这两种，他应该还会别的法术，至少指地为井那一招我是亲眼见过的，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在这里。”

“法宝是河中剑，好像就第一次见到他时，曾在身后背过一把，以后就没再看到过，不知放在了哪里。”

陈凡一行一行往下看去，一段记忆也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在许多年前的流沙河底，一条干巴巴的黑鱼在水中慢慢游过。

经过一个土丘时，它被河床上一样亮闪闪的东西所吸引，摇着尾巴游了过去。

待它游到近前，陈凡也看清了，那是一块贝壳模样的东西，半埋在泥沙里，微微发着亮光。

“这就是白铁。”

陈凡立刻认了出来。

这块白铁和刘虎手里那个一样，却要大了许多，光芒也更加耀眼。

黑鱼望着白铁，似乎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围着它打了几转，就慢慢游开了。

可它游了一会儿，又慢慢的绕了回来，继续围着它打起了转。

转了许久，终于像是忍不住诱惑一样，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只靛蓝色的大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用两根粗大的手指牢牢捏住黑鱼，稍一用力，黑鱼的身躯就被捏扁，眼珠也瞬间充血，似乎即将爆裂开来。

这只大手上骨节嶙峋，画满了奇怪的符文，陈凡看不到它的主人在哪，不过既然在流沙河里，想必就是那红发鬼了。

黑鱼这时也意识到了危险，不停扭动着身躯，胡乱抽打着尾巴，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束缚。

它的身躯渐渐被手指捏扁，眼见就要爆体而亡。

就在这生死关头，它不知为何忽然开了灵智，能够口吐人言，不停的开口求饶。

那只大手似也有些诧异，微微一顿，便放开了黑鱼。

幽深的河水中，跟着亮起两盏昏黄的灯笼，那是两个斗大的眼珠，正一眨不眨凝视着黑鱼。

一个疲惫的声音跟着从河心深处响起：

“你吃我一片琉璃盏，便要还我两万四千片。若少一片，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挫你的骨，记住了吗？”

黑鱼死里逃生，愣在原处，呆呆的不停点头。

河里的妖怪张开大口，吹出一股水流落在黑鱼身上，黑鱼顿时生出手脚，化成一个道士模样。

“果然是他。”

陈凡认了出来。

这黑鱼化成的道士，正是河边营地里的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