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全家才可疑

赵胜为了给老郡守报仇，率举族迎敌。

奈何出了意外，最终不但没有驱走蛮夷，反倒是让这些匈奴人将他们，连带城内所有没来得及走的老百姓，纷纷屠了个干净。

等抱着赵氏幼女离开的心腹寻了附近支援赶走匈奴时，九原郡已经被大火烧了大片。

若非天降大雪，这场火必将烧毁整座城。

“黑甲卫大营离九原郡最近，为何不见他们向我们驰援？”好半晌，周祈安才慢吞吞开口，声音多了几分嘶哑。

“这只鹰隼便是赵家长公子的心腹养的，腿上绑着申援的书信，却不知为何今日才飞进黑甲卫大营。”

按理说经过专门驯养的送信飞禽不该迷路，更何况之前他们就经常和那边书信往来，交流训兵之道。

可为何偏生昨夜鹰隼迷失了方向。

来不及疑惑，周祈安迅速带着人去了九原郡。

哪怕已经见过无数战场，但看到满地同胞尸首，以及那无数断壁残垣，乃至跪在城门口，身子佝偻布满雪花，却没了头颅的老郡守，周祈安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睛。

明明前一日，明明前一日这里还是欢声笑语。

明明前一日，老郡守还笑呵呵地说致仕还乡以后，要来吃一碗他和昭昭的喜酒。

这帮蛮人……这帮牲口……

失神地垂眸打量四方，周祈安忽的瞳孔一震，弯下腰捡起一根断掉的长刀，猛地转头怒视随行来给众人收尸的赵家心腹：“这些武器太过薄脆，都不符合规范，为何他们要使用这等兵器？朝廷不是——”

话至此，周祈安猛地一顿，随后想起在王畿时，自己让下属审问的那个北疆外域犯人。

盗卖军械……勾结山匪杀送补给的官兵……

“朝廷给我们按时派送物资是不错，只是城中出了不少为匈奴卖命的走狗，甚至我军之中也不乏细作……”那心腹慢吞吞蹲在地上，拂开一块烧成碳的木板，捡起那木板下焦尸手中的断刀，声音哑的厉害，

“老家主查了很多次，也只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随后就断了线索。向朝廷通报的斥候被半路截杀，向附近诸侯申请驰援的先锋官莫名失踪——

我们尝试过很多次与外界沟通，但都被那些细作处理掉了。”

哪怕做得再隐蔽，哪怕做得再好，他们的所作所为在那些细作眼中，就好像衣衫暴露，毫无保留的赤身人，什么都被看干净了。

匈奴频频突袭，实在没有空闲时间去锻铸新的武器，无奈之下赵安便启用了封存地下，本该熔化后用来锻铸农具的报废武器。

而匈奴将士手里拿的都是锻造精良的武器，加上昨夜城内只有几十人，于是对阵他们，老赵家自然没有丝毫胜算。

“盗卖军械，从几时开始的？”

“回侯爷，从去岁开始的。”

听罢这厮的话，周祈安背骨生寒。

九原郡是一场困住八方的死局，那帮牲口要活生生拖死老郡守，不让他们有任何外援，好让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这边陲重地——

他们既能断所有外出的信，那送往黑甲卫大营的信自然也能截断。

一年前……

周祈安无端想起一年前自己遭人暗算从马背摔落，不仅断了腿还瞎了眼睛，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大抵是一场针对戍边将士的局。

布局者想要用阴招将他们拉下水，直至死亡。

好阴狠的一群人。

可惜对方在暗他们在明，想要抓出这些细作，实在是不好弄。

让将士去帮忙安抚伤患，清理尸首后，周祈安垂眸想着应对的法子，正烦躁得不行，心腹押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走来——

“少主公，此人贼头贼脑地盯着这里，我等觉得他十分可疑。”

“我看你才可疑！你全家可疑！”年轻人不满地嚷嚷起来。

“定安侯面前休得无礼！我且问你，为何在此鬼头鬼脑？”高起，也便是心腹怒瞪年轻人一眼，厉声询问。

“定安侯又如何？我不过是个寻常百姓，见到你们好奇来瞅瞅怎么了？我犯什么——啊！”

话音未落，他便发出一道杀猪般的嚎叫。

原因无他，周祈安猝不及防一脚踹过去，直愣愣踢断了这厮的左腿。

他痛得瘫软下去，脸上冷汗直流，仰头狰狞着脸怒视前者，却对上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打了个哆嗦。

“姓甚名谁，籍贯何处，如实说。”不疾不徐收回脚，周祈安垂眸瞥了一眼他。

“……草民王老二，祖籍九原。”年轻人低着头，忍着断腿的剧痛，哆嗦着缓缓开口。

“为何在此处逗留？”

“我的房子被烧了，我回来看看可有什么财物能拯救一二？”

“旁人都是回家看可有遗漏之人，独你冒着二次坍塌的风险来寻财物？”

“我家中无牵无挂，只剩钱了。”

“你穿的也不富裕，钱于几何？”

“……这叫财不外露！”

“昨夜匈奴夜袭的时候，你可有帮忙？”

“他们不让我去——”

意识到什么，王老二，也便是年轻人猛地抬头，“你套我——啊！”

话音未落，周祈安又是一脚踹过去，他那可怜的右腿也瞬间断了。

旁边的人习以为常，甚至十分淡定地转过身去守着这里，对地上人的嚎叫视而不见。

“你这是私自动刑！是触犯大夏律令的！”王老二死死盯着周祈安，声音都嘶哑了几分。

慢条斯理从腰间取出一把锋利的短刃，周祈安弯下腰来，短刃贴着地上人的脖颈，唇畔扬起一抹明媚的弧度——

“于公，我乃当朝廷尉丞，上可审问王侯将相，下可审问黎民百姓，你是天子还是何方神圣，本侯如何审不得？于私，不过是踢你两脚罢了，是你自己不中用，才不过两下就断了两条腿。”

“你！”

王老二气得要死，盯着他那衣摆下的双腿，眼圈通红。

当初下狠手的时候为什么周祈安没死掉！为什么！

“去什么？”周祈安忽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