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完,直接把我从我妈的怀里抢走,自己抱着。
“走,跟奶奶回家!”
我闻着奶奶怀里的香火味,很是喜欢,不禁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直接把我妈的眼泪点出来了,估计她在心里埋怨我,气我跟她不是一条心。
我发誓,我是单纯喜欢奶奶身上的味道。
我妈拗不过奶奶,硬着头,含着泪,回了乡下。
我们才进门,小婶就迎了上来,见奶奶抱着我,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
她和小叔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性子,她不会做人,更不会说话,还总想捞好处。
奶奶常说,小婶毁在了那张嘴上。
“呦,这不是城里的大小姐吗,怎么又回我们乡下了?”
小婶见我妈不理她,又将目光投在我身上,“千逝,会叫人了吗?会走路了吗?该不会还是个傻子吧?”
她巴不得我妈和我爸离婚,然后我爸也离开村子,这样就没人跟她争家产了。
她故意挺着隆起的肚子,得意道,“不会说话也不要紧,我肚子里可是个男娃,机灵着呢!”
“住嘴!我不许你说千逝是傻子,千逝会说话!”
我妈挡在我的面前,护犊子的喊道,“你肚子里的再宝贝,也比不过我们家千逝!”
“切,还不让说了。”小婶冷哼一声。
这时,小叔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给我们让道。
结果小婶不乐意了,叽叽歪歪的埋怨道,“你轻着点,我肚子里的可是男娃,万一摔了,你们老宋家怎么办?”
“闭嘴!”
奶奶见我妈脸色不好,呵斥小婶,“少说话,给你肚子里的娃娃攒点福气!”
“哼,老大家的媳妇倒是不说话,还不是生了个傻子?”
小婶还在嚷嚷着,说的我妈红了眼眶。
小叔见状,急忙拉小婶回屋,而我爸还在拖行礼,压根没有帮我妈出头的意思,反倒像一个看戏的外人。
我妈抱着我,心里又酸又涩,“千逝,你说你回来干什么啊?”
我听见我妈的话,指了指院子左侧的拱门,歪着身子想要过去。
“妈。”
“去。”
我妈赶紧抱住我,因为拱门后面是奶奶供奉仙家的地方。
老宋家的规定,除了奶奶,谁也不能走过拱门。
我爸小时候贪玩,偷偷跨过拱门,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哇哇大哭,发了三天三夜高烧。最后是奶奶在拱门后面求了三天三夜,这才救了我爸。
我爸退烧之后,就像失忆了一样,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愣说自己没跨过拱门。
奶奶见我挣扎着,疑惑道:“孩子怎么了?”
我妈皱着眉头,手指拱门,“她想去那……”
奶奶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拱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奶奶将我从妈妈的怀里抱来,放在地上,我妈刚想告诉我奶,我还不会走路呢,结果就看见我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拱门。
我穿着一件红色棉袄,像一个小胖蘑菇。
我妈见我走进了拱门,脸色大变,打算上前追我,却被奶奶拉住了胳膊。
奶奶说,这是仙儿认人,让她不要捣乱。
我妈担心我,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直到我转弯。
我走过拱门,看见了一条黑色石头铺的小路,我顺着小路走到仙官庙。
推开门,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我看清了屋里的东西。
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四盘八碗,中间供奉着一个没有名字的牌位。
这里的香火味很浓,我闻着很舒服。
我看见了地上的蒲团,直接坐了上去,歪着脑袋看牌位。
见我迟迟没有出来,我妈央求奶奶进来看看。
奶奶一进来,就看见我趴在蒲团上睡着了,开心的对着仙儿大拜。
之后,她把我抱回屋,放在炕上。
爷爷很不理解,奶奶为啥突然对我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甚至看我碍眼,不让我睡在炕上。
奶奶顿时来了火气,对爷爷一顿炮轰,反而把他赶了出去。
从那以后,炕上就睡着我和奶奶。
奶奶把我当成了她的宝贝,谁也不让靠近,哪怕我妈想抱抱我也不行。
我不哭不闹,也不想我妈,活脱脱成了个“白眼狼”。
为了这事儿,我妈没少跟我爸吵架。
我爸又打起了生二胎的主意,但是我妈不同意,他俩从早晨骂到晚上,闹得全家不得安宁,除了我。
我整天不是在炕上睡觉,就是在拱门后面睡觉。
用我小婶的话说,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爸我妈闹的不可开交,我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如果她生了我这么个没良心的傻子,早就一头撞死了。
我妈听见小婶这话,彻底发飙了。
她不再忍让,将小婶按在地上一顿揍,打的小婶早产了。
就这样,小婶生了个带把的娃,还会哭会闹,把爷爷和小叔高兴坏了。
奶奶倒是一脸平静,自从她把我接回来以后,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每天看着我去拱门后面睡觉都会偷笑。
也就在这天,我妈终于下定决心,准备离开这里了。
我从拱门出来,看到我妈站在不远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印。
我爸这一巴掌,打断了我妈对他的最后一丝情感。
我妈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呆站着。
我妈过来抱我,我却鬼使神差的躲开了。
我妈伸出的胳膊,僵在半空,眼泪哗哗往外流。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伤心。
她捂着嘴,哭了几声,不死心的问我:“千逝,你喜欢这里?跟妈走好不好?妈实在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应该跟她走,可我就是不想走。
我喜欢这里,这里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我。
“妈。”
“不。”
“走。”
我蹦出了三个字,把她的心,伤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