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朱雄站了起来，走到了秦秉宪身后，“恩师我可否畅所欲言？”

秦秉宪呵呵一笑，捋着胡须，“二郎啊，你但讲无妨。虽然这里一位是恩师的挚友，一位是恩师的劲敌，可他们不会那般小气。

“退一万步来讲，纵然你的言论惹出什么祸端来，也有为师帮你一力承担。

“我大明开国皇帝气吞山河，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真龙天子，他包纳四海人杰，广收宇内英才，我想陛下若知道老夫乃高足英才人物，一定会广而纳之，绝不会降罪。”

秦秉宪这番话说的是铁骨铮铮，硬气的很，让身后的朱元璋听后，竖了个大拇指，被拍得很舒服。

都说这老夫子脾气执拗，不会变通，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人家老头挺识时务的。

要推荐自己的弟子之前还不忘恭维皇帝，看起来之前听到关于他的传闻还是假的。

于是朱元璋看向詹徽背后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善。

詹徽虽没有回头，但感受到背后有两道寒芒，顿时冷汗直流，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那就请你这位弟子说说他的高论吧。”

朱雄于是站了起来，冲着秦秉宪、詹徽、凌汉深施一礼，“先生、詹部堂、凌侍郎，承蒙诸位抬爱，让小子有机会在您几位面前一展才学，那小子便放肆一回了。”

接着朱雄便开始侃侃而谈对当今土地兼并数千年来的经验，结合起来诉说了一遍。

詹徽和凌汉他们听完后虽觉得有道理，但这都是老生常谈，哪个王朝没有总结前一个王朝覆灭的原因？

土地兼并是一定会说的，可是历经这么多年，为何解决不了。

就因为大家知道这是个弊政，可很难根除，一旦处置不好，就会天下大乱。

再则如今读书人为何十年寒窗苦读？难道仅仅是为了匡扶天下，那都是书本上的内容，而不是个人的追求。

即便考了个秀才，不能全部免除赋税，也能免除徭役，甚至包括家里一到两个人的徭役也能免除。

所谓徭役就是免费去帮官府修桥铺路筑堤坝，衙门口当差等等苦活累活都是你也得去。

有了秀才功名之后，不仅你本人不用去，连家里人也能免除一到两个。

就这一项就不知能为家人带来多少便利，毕竟修桥铺路那是会死人的。部分的赋税免除更是实打实的好处。

秀才之后的举人更是免除徭役赋税，那就一步登天了。

就是为了好处，读书人才会辛辛苦苦去读书。

而地主们怎么发大财？

不就是通过跟雪球一样的买土地，然后发财？

要是断了这条路，天下读书人不答应，地主们不会答应，连当官的也不会答应，那怎么改？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所以詹徽和凌汉两个人对视一眼，两个人虽是政敌，但不约而同的有些失望。

这些个老生常谈的事，反复议论又能如何？不过都是书生意气，治国可不能光是书生意气。

凌汉这时候更是奇怪，毕竟朱雄是皇帝着重说要接触的人，怎么能只是银样镴枪头呢？

而就在詹徽和凌汉奇怪之时，秦秉宪对朱雄说道，“二郎，你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两位大人可是不会相信你的。

“你但说无妨，我跟你说过，一切都由老夫来替你兜底，你怕什么？

“今天你要是能让这两位大人对你竖个大拇指，你以后的前程可就一片光明。”

看来老头为了自己的前途还真是下苦功，于是朱雄也就不再藏着，再次深施一礼，“既然先生都这样说，那小子就大胆的论述一下。”

接着他看向了詹徽和凌汉，“詹部堂、凌侍郎，既然都想要听惊世骇俗之论，那小子便大胆的诉说一番。

“两位应当知道，土地兼并之所以恶习难改，历朝历代以来对此想了诸多办法并没有收效，小子这里倒是有一办法，可以稍作权宜之策。

“两位都是方家，小子便来献献丑。”

说着朱雄对詹徽和凌汉道：“土地兼并之所以难以遏制在于兼并土地者，有这么几种人。

“第一种当朝权贵，利用权势强行侵占百姓土地，官府管不了；

“其二，家中有功名者，可利用功名免税；

“第三，有钱者。

“第一种有钱有权且有功劳不好管束；第二种十年寒窗苦读上来难免有所贪图，他们向上爬，想成为新的权贵，想萌应子孙，没有爵位怎么办？就只能兼并土地，培养家族势力。

“这第三种跟第二种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方法也有两种，第一是将土地挂靠在举人户籍之下，达到逃税目的；第二是与权贵勾结，利用权贵的权利直接逃税。

“凡此三种，都是土地兼并的最大受益者，历朝历代以来大差不差，其实不是不能改，而是不想改。

“因为究其根本，便在逃税二字。”

这个话一出来，詹徽和凌汉脸色一白。

这这这……还真是无法无天，这是直指要害。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马上能猜测到朱雄接下来要说什么。

朱雄开了口就没打算收，“找出了问题根源所在，那就好解决。这些土地兼并者兼并的土地，之所以能越滚越大，在于不用交税，几乎没有成本，那自然能越滚越大，恶性循环。

“他们有了固定的土地，便有了固定的收入，便能抵抗天灾人祸，为了稳固利益，他们结党营私、姻亲相连，形成巨大网络。

“而土地都被兼又不交税，朝廷赋税从何而来？就只能从老百姓们身上而来。

“先前朝廷能收十成的税，权贵兼并土地逃税之后，朝廷还想收十成税，就只能将少掉的土地的税，加在小老百姓头上，久而久之必然官逼民反。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可制定律法，核算出一府一州一县的人头多少？土地多少？将人头税摊进土地税当中，免除人头税，光收土地税。这么一来那就是谁的土地多谁多交税。

“然后再定律法，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如此一来看哪个读书人名下敢挂靠他人土地，挂靠越多让他交越多的税。这么一来就杜绝了大部分地主逃税。”

朱雄这么一说詹徽和凌汉脸色更白，朱元璋则是眼前发亮，这不跟自己想得如出一辙？

詹徽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要祸乱我大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