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的生活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澜。白天他窝在家里打游戏和补番,二刷了《撤退的矮人》,晚上则埋在被窝里熬夜刷手机。
那天午后,方寻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整理东西。收拾到书桌时,他的目光落到了柜子角落里那面铜镜上。他平时几乎不怎么搭理它,可今天,那铜镜的表面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原本一片暗哑的铜绿,居然隐约泛起了一点点微弱的金色光泽。
“嗯?”方寻蹙了蹙眉,把镜子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那层铜锈厚厚地覆盖在镜面上,隐约还能闻到一点点金属的陈腐气味。
“难道是最近下雨太潮了,把这玩意儿给弄软了?”他随口嘀咕着,顺手用手指在镜面上轻轻一抹。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手指划过的地方,竟然直接掉下了一片铜锈,露出下面亮闪闪的金属光泽!
“什么鬼?”方寻睁大了眼睛。
他把镜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用手指抠了几下边缘,果然又掉下来一些铜锈,每抠一下,下面就露出一小片明亮的镜面,再看手上的锈渣,颜色发暗,轻轻一抹便碾成粉末状,
“奸商!这作假也太不走心了吧!”方寻无语地看着手里的镜子。
他嘴里一边吐槽着,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开始擦拭镜子表面。每擦一下,那层“假锈”就掉一点,露出底下越发光滑的镜面,没一会儿,镜子的半边已经被他擦得锃光瓦亮,几乎能清楚地映出人影。
“这也太离谱了……假的也不能假得这么敷衍吧。”方寻摇了摇头。
可就在他准备把镜子放回原处时,却隐隐感觉有些异样。那露出的金属部分,似乎并不像单纯的铜器,反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润感。阳光照在镜面上时,他甚至觉得镜子似乎微微发热。方寻愣了一下,把手贴在镜面上试了试,但又没什么特别的触感。
“真是见鬼了。”他摇了摇头,将镜子重新放回柜子上,懒得再琢磨这些莫名其妙的细节。
周末,方爸出差,方妈拉着方寻回了老家看望外公外婆。
乡下的空气清新,远处青山隐约可见。外婆早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方寻吃得满嘴流油,外公则兴致勃勃地讲起村里的稀奇事。
“前几天对面坳口上你张二哥,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他家牛圈里的牛在说话!求他放它自由!”外公眉飞色舞地讲着,惹得方寻乐不可支。
“牛说话?那还不赶紧录下来发抖音,肯定能火!”方寻咧嘴笑道。
“火个啥!”外公瞪他一眼,“张二哥吓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样的故事,外公讲得绘声绘色,方寻也听得津津有味。
……
女孩在铜镜旁盘膝而坐,双手贴着镜面缓缓注入灵气,镜面瞬间浮现出一层水波般的涟漪,随即平静下来。她闭上双眼,意识随着灵气流转沉入其中。这些天,她摸索出了只要这样就可以意识形态来到“仙界”。
熟悉的场景浮现在她面前——“仙人”方寻的房间,仙人的名讳是女孩从方母对他的呼唤得知的,而那光怪陆离的“电脑”正静静立在桌上,经过她的观察,“电脑”内蕴藏无数洞天福地,旁边还有他偶尔拿起饮用的“灵茶”罐子。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她无法理解的奇妙之处。
这些天的观察让她对这个“仙界”有了一些粗浅的认知——这里的人们似乎完全没有灵气波动,却能施展诡谲多变的法术。他们仅需动一动手指,便能掌控这片神奇的“小洞天”,可以让洞天中的生灵上天入地、建造奇观,甚至引发天灾人祸。
而那位方寻——无疑是其中的高人。他最近总是全神贯注地观摩那片叫做《撤退的矮人》的小天地,情绪随着其中人物的悲喜起伏。那是一片极为神奇的世界,哪怕她只能跟随“仙人”的视角一窥片段,却已深深被其中的故事吸引。
这些日子里,她见证了那个名叫“艾伦”的男子愤怒与决绝,也感受到三笠对他的执着和深情。每当看到他们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女孩总是忍不住屏息凝神,仿佛自己也在经历那片天地的风云变幻。
可如今,方寻居然不见了!这几天,她反复来到仙界,发现道场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台“电脑”静静待在原地,而屏幕始终一片漆黑。
女孩急得直跺脚。她多么想知道艾伦他们的命运,想知道三笠那句“谢谢你为我戴上围巾”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可方寻不在,她根本无力操纵这片小天地。
“这仙界的‘电脑’,到底如何开启?”她喃喃自语,目光锁定在那台“电脑”旁的大黑匣子上。经过前些天的观察,她已经知道,只需轻轻按下那个黑匣子上的按钮,便可唤醒整个洞天。
女孩咬着嘴唇,一脸不甘地盯着方寻的“电脑”——她已经试了几次,哪怕用尽全身灵气,也无法触碰到那个黑匣子。
她站在桌边,学着方寻平日里的样子,把手摊开,假装摁下按钮,“唤醒!仙界之门!开!”
可她还没喊完,手指就又一次穿过黑匣子,什么也没触碰到。
“这不可能啊!难道仙人布下了什么禁制,不让我用?”女孩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电脑”前,眉头皱成了川字,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懊恼。
“这算什么仙法!”她气鼓鼓地跺跺脚,又忍不住偷偷嘀咕,“要是他再不回来,我就……就诅咒他洞天塌掉!”
她气得直跺脚,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乱颤,双手紧攥成拳。那种想要知道后续,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她心上爬来爬去,痒得她几乎抓狂。
“方寻啊方寻你到底去哪儿了!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女孩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神里写满了不甘与无奈。
最终,她只能悻悻坐到“电脑”前,盯着黑屏发呆。倘若她能操控这片仙界,哪怕只是一天,她也一定要亲眼看到艾伦和三笠的命运会如何发展……
两天后,沉闷的房间内,小女孩依旧守在“镜中世界”,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台始终未被唤醒的“电脑”上,内心充满了懊恼和不甘。哪怕她的天资再怎么精采绝艳也无法操控这个“电脑”,只能干瞪眼。可能这就是仙法的力量吧,女孩想着。
忽然,一阵“咔哒”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眼中一亮,心中一阵狂喜:“方寻回来了!”
她立刻屏气凝神,将意识迅速从铜镜中抽离,回归现实中的身体。双手仍贴在镜面上,她紧闭双眼,控制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波动泄露出丝毫灵气,免得被方寻察觉到镜子的异常。
过了几息,她终于听见镜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便是熟悉的声音响起:“妈,我回房间去了。”
“一回来就知道去打游戏!”方妈恨恨说道。
确认那是方寻的声音后,女孩盯着那面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铜镜,已经泪流满面,断更的日子让她身心俱疲:“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
……
晚饭时分,饭桌上气氛热闹,方寻埋头对付一碗红烧肉,方爸正在边吃边刷新闻,方妈则絮絮叨叨地讲着这次回老家的趣事。等话题告一段落,方妈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们讲件事,你们可别笑话我。”
“妈,什么事啊?”方寻含着一口饭,含糊地问。
方爸没抬头,看了一眼手机,随口打趣:“还能啥事,老家谁又编故事吓着你了?”
“不是吓唬。”方妈扫了两人一眼,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其实,这次回老家,是因为我觉得家里好像有脏东西。”
“噗!”方寻差点没把饭喷出来,赶紧咽下去,哭笑不得地说:“妈,你不会看了啥恐怖片入戏了吧?”
方爸也笑了笑:“小寻天天在家打游戏呢,要真有啥脏东西,不得先被他吓跑?”
“我跟你们说正经的!”方妈瞪了一眼,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爸出差的时候我要回老家,就是因为这件事。”
方寻抬起头,终于有点认真:“咋回事?妈你别吓我啊。”
方妈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画面,压低了声音:“有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你房间门口,看到……一个小女孩。”
方寻刚准备开口打断。
“你听我说完。”方妈说着,低头搓了搓手,“我也希望是看花了,可那天晚上,真是一点梦的感觉都没有。你们知道我多胆小,一般半夜连窗都不敢看。”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声音压得更低,“那天我起夜时,家里一点风都没有,可走廊尽头好像有东西影影绰绰地飘了一下。我刚眨了一下眼,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尽头……”
“什么样的小女孩?”方爸放下筷子,终于认真起来。
“穿着古代那种长裙,头发散着,看不清脸……她站在那里背对着我,就在小寻的门口。”方妈声音微微颤抖,“我当时吓得脚都软了,想叫都叫不出来。可是眨眼的功夫,再看……人就不见了。”
“妈,你不会是做梦呢吧……”方寻干笑着,却也忍不住浑身一紧。他回想起最近自己好像也有些异样的的感觉,心里不免有点发毛。
方爸这会儿也正经了,放下手机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事儿可大可小。”
“怕你们爷俩不信嘛。”方妈叹了口气,“要是再看到,我可真得回老家长住去了,这房子谁爱住谁住。”
方寻挠了挠头,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也太离谱了,怎么听着像鬼故事?可看母亲说得信誓旦旦,他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他还真不信这世上有鬼,可这事儿听着确实蹊跷。
“妈,可能是你睡得迷糊,看错了。”方寻勉强笑笑,打哈哈道,“要真有脏东西,我这天天宅在家,也没被找麻烦,说明它还挺友好?”
“你别贫嘴,听到没?再有啥动静,立刻告诉我!”方妈瞪了他一眼。
“知道啦。”
等回到房间,方寻开始复盘,其实他最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特别是深夜独处的时候,总好像背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那种感觉模模糊糊的,像是一缕轻飘飘的风拂过他的后颈,却又重得压在心头挥之不去。他几次下意识地回头,可每次除了昏黄的台灯光和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他用手揉了揉脸,“太累了,幻觉。”他这么告诉自己,又强迫性地将注意力放回屏幕。可是,这种感觉却像一根刺,不时扎一下他的神经,让他没法彻底放松下来。
方妈胆子小,方爸最近经常需要出差,家里能扛事的只有他一个,要是连他都开始疑神疑鬼,那这家可就没法待了。所以,他选择什么都没说。他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落在书桌上的那面铜镜上。镜子依旧静静地立在那儿,像往常一样毫无异样。可是,这些天,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就是从它出现开始的。
他走过去,把铜镜拿了起来,这玩意儿被他擦了两次后锈迹已经全消失了,和刚出厂一样,虽然块头不大,可掂起来却挺沉。镜面光滑,能清晰映出他的眉眼。他用手指轻轻抹过镜框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刚才怀疑过是不是铜镜里装了监控,可这铜镜怎么看也不像哪里有某种机关或者高科技。
“不会真有鬼吧?”他低声自嘲,随即又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信这些?不存在的。肯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
可刚把镜子放回柜子上,他突然觉得后脊一阵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样。他猛地转身,目光直直地盯着铜镜——这一瞬间,他几乎确定,刚才镜面上有一抹极淡的光晃了一下。
但当他再凑近去看时,那光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自己的倒影安安静静地躺在镜子里。他盯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镜子摆回原位,“可能真是最近神经衰弱了,得少打点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