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罗天度厄

星月交辉,姜然乘牛而归。

灯火万家,村子还是那般热闹,载歌载舞,庆祝两个多月后鼋仙法会。

也不知谁在喧闹的角落中突然老去,死亡,像是一片落叶,转瞬被清理干净。

姜然骑牛踏过青石板通铺的街道,一路朝着沈家巷子赶去。

一路上并无异样。

他心中暗暗思索,对着三狗子传音道:“如此看来,当初那五只小鬼应该不是窥视我。”

这几次前来村东,都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既然不是看你,那不就是看沈丞!”三狗子记得当时姜然身边只有沈丞。

“八成可能,搞不好庙祝就是阿丞他爹沈澈。”姜然想到之前的猜测。

沈家与庙祝都有离开老鼋村的手段,庙祝能在寿伯眼皮子底下拿走面具,沈澈夫妇又尸骨无存,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那这么说的话,那小鬼难道是沈丞他娘?”

三狗子嘀咕了一句,疑惑道:“不对啊!难不成他有五个娘?”

姜然脸一黑,没接三狗子的混账话,忽而灵光一闪,传音道:“还真有可能!”

三狗子愣愣的看着姜然,觉得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傻子:“小子!我就随口一说,你真以为我脑子不好?”

“我说真的。”

姜然言之凿凿,朝三狗子传音:“你忘了,五猖神被分成了五份,四份下落不明,其中是否有些关联?”

他又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吧。”

按照三狗子的观测,庙祝强于猎户,那起码是六阶以上。

还掌握遁入虚空的能力,难以对付。

鼋仙更不必说,能击败七阶的五猖神,将其分成五份,自身实力起码七阶,甚至八阶。

二者都不是目前自己能对付的。

姜然想着按实力划分,先对付飞头獠,再到猎户与白蛇,最后才是鼋仙。

至于那个红衣少女,村灵说是第一峰的凶神,乍一听很是唬人。

但她的鬼引连白蛇都能清除,实力可能也到不了五阶,等实力够了再去看看。

这般思索下来,姜然心底就有明确的目标。

老黄轻车熟路载着姜然到了沈家巷子。

姜然下牛拨动门环,轻重缓急的扣了四下。

沉重的大门“轰隆隆”被拉开。

寿伯那张清瘦的老脸探了出来,见到是姜然,涣然的目光都亮了几分,柔声道:“是姜家少爷回来了!”

“是啊寿伯,有惊无险!”

姜然笑着应道,又发觉寿伯脸上有了变化,那张苍老面庞又青了几分,黑黝黝的眼窝似有扩然的趋势。

想起猎户的话,知道寿伯为了给那道死气伤了自身元气,他不由心头一沉,关切道:“寿伯,您老还好吗?”

寿伯让开一条道,左右脚交替重心往前走。

他僵硬的摆摆手,嘴里宽慰道:“无碍,我们这些老古董土都埋到嗓子眼了。”

姜然关上门,跟着寿伯身后关心道:“寿伯,不知要如何为您老补充元气?”

寿伯身子未动,脑袋扭到了身后,朝着姜然僵硬一笑:“又跟那头疫鬼见面了?”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姜然身后的背篓。

“都瞒不住您老。”姜然笑了笑。

“看你动用了死气,又这么生龙活虎的回来了,想来应该是占了便宜。”寿伯那双焕散的眸子似乎能洞察一切。

“断了他一臂。”姜然实话实说。

“你这一路不容易,未来也难。”

寿伯幽幽叹了一口气:“跟你要面对局面相比,老朽伤这点元气又算不上什么,虽无法出尸庙,但这把老骨头还能为你挡一挡风雨。”

“寿伯,我不能一直活在您的庇护下。”

姜然眼眸清澈,摇了摇头:“风雨要自己趟过,才能见到霁月清风。”

他知晓寿伯想再留下保命手段,但是这种损伤寿伯元气的事,姜然不想再看到了。

寿伯定定的看着姜然,询问了一句:“想好了?”

姜然目光坚定,点了点头。

寿伯微微颔首,扭过头道:“老爷去镇上对账了,少爷也跟过去了,估计今天回不来,姜家少爷舟车劳顿,老朽去安排一间客房供你歇息。”

姜然挠了挠头:“倒还是有件事要麻烦寿伯。”

“你这小家伙!”寿伯笑着摇了摇头。

姜然笑了笑,揭开五猖炉的炉盖,露出内里一盏漆黑的莲灯,中间一朵绛紫色的火焰幽幽燃烧。

“你居然真拿到了,这可是源火之一,竟然还把灯都带回来了!”

寿伯涣然的眸子汇聚在一起,黄褐色瞳孔紧紧盯着莲灯,惊讶道:“你这是把那对娘俩的老巢端了?”

“娘俩?”

姜然不明所以,想到那尊满脸怨毒的婴儿雕像,猜测道:“那个捧着莲花灯的婴儿,是鬼母的儿子?”

“鬼母与怨童是母子,九牢山唯一的一脉双主宰,你都给把人家老家之一偷了,竟然不知道?”寿伯疑惑询问。

姜然笑了笑,寿伯看到姜然这样,耐心解释道:

“昔日人皇曾言,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便是人族修行之初,在掌握自己的命前,会遭遇八种苦难,生老病死等。”

“九牢山外围八峰九大主宰,每个主宰都代表一种苦难的力量,这鬼母与怨童代表的苦难为怨憎会,怨童极为忌恨鬼母,却无时无刻要与其待在一起。”

“所以除了病种,死种,还有怨憎种?”姜然若有所思。

“没错,还有别离种与五取蕴种,人生来有色、受、想、行、识五种身心聚合,对其产生执着,五取蕴刹那刹那的生灭,一直迁流变坏,循环往复,所以是最后一难。”寿伯摇了摇头。

“这不是只有七种吗?”姜然耐心求解,这些是书籍上没有的知识。

“这七难种获取不算困难,传闻人皇时期,人皇之师就创造出搜寻难种的手段,唤做罗天度厄司南,可惜后来司南在劫难中被毁坏。”

寿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所以现如今人族修行艰难,但外界似乎又掌控了另一种度难的手段,我却不得而知。”

“不过不管是古老岁月,还是现在,其实最难获得还是第五颗难种,人族五阶与六阶是一道大分水岭,除了能否掌握势之外,难种更是一道难以跨过去的坎。”

姜然听到罗天度厄司南一词,心头震颤,强行压下心头震撼,又请教道:“寿伯,这是为何?”

寿伯僵硬一笑:“因为有所求,便求不得,此种唤作求不得。”

有所求,便求不得!

姜然反复咀嚼这句话,似乎心头有所悟。

又听寿伯讲了许多修行之时,姜然细细聆听,又好似想起来什么,好奇道:“寿伯你说八山九脉各掌握了一种苦难,那第九峰呢?”

九牢山可是共有九座山,那座被八峰环绕的第九座山峰,到底又存在着什么?

寿伯伸出僵紫的手,指了指姜然的左侧胸膛,眸光复杂:“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