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置之死地后生

舒心?不过确实是挺舒服的。无念笑着问道:“前辈,昨日我问的是如何去往御剑宗?何时能去?”。

史珍前辈听罢,便放下手中的包子,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子,你向我打听御剑宗,此乃修行之地,莫非你也想要修炼成仙?”。

无念摇头说道:“修炼成仙说不上,实乃兴趣使然,便向前辈打听一番”。

史珍剑前辈竟冷哼一声,说道:“好一个兴趣使然,小子也想图取神明之术,我劝你安分些,凭你手中的那枚精金石币,大可在这剑镇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说是享尽荣华富贵”。

无念有些愕然,拱手问道:“在下不才,可是有何话触及前辈逆鳞?竟让前辈如此动怒”。

史前辈啃了一口包子,转而说道:“这倒没有,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修炼成仙之路比之你现在的生活,就好比天堂与地狱”。

无念松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史前辈见状便说道:“御剑宗在明年阳春三月会招收有天赋的弟子,届时你若想去可来城镇最北边一石像处找我”。说罢,便快速嗦完那碗面,拿起拐杖便起身离去。走至店门口,还不忘对店小二说道:“小二,我那份饭钱,那位小兄弟给结”,说完指了指无念。

“好嘞~”,小二一脸嫌弃的应喝一声,这人怎么看都像是骗吃骗喝的。

……

无念一个人在包子铺呆了许久,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看见桌上对面饭碗处,留有一封书信,上面写有:勿轻启!

“小二,结账”,无念大喊一声。

“来嘞~客官,您这共是七文钱,加上那老头的四文钱,一共十二文钱、也就是十二铁币。其中肉包子是两文钱一个,其它每样都是一文钱”,店小二快速地在桌上比划一番说道。

无念愣了一下,说道:“哦~好的,再给我打包四个肉包”,说罢便递出那张精金石币。

……

不出意外,无念依旧是以记账的方式结账,随后提着一袋肉包,慢慢往回走去,脑中依旧想着先前的对话……

“客官,您回来了~”,剑来客栈的小二满脸笑容迎接道。

无念连忙点了点头,才发现已经走到客栈了,随后便走上楼去,慢慢地走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门口。他没有立马推开门,而是先平复一下心情,再慢慢的轻推房门,伸进半个脑袋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被子是掀开的,却没有看见小月,它去哪儿了?

随后无念推开门走进房间,仔细看了看周边,南面的大窗户是打开的,难道小月自己出去觅食了?正在无念一脸疑惑的时候,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扯手里的袋子。无念回过头看右手那装着肉包子的布袋,袋子底部竟凭空向一边偏离……像是想起什么一番,手松、袋落,随着布袋掉在地上,袋子旁边的小月也一同掉在地上,显出身形来。

“可恶~竟然一个人出去吃好吃的、留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掉在地上的小月立马飞起来,朝着无念愤怒说道。

“好了,是你自己睡得跟猪一样,可赖不得我、我还给你带了四个肉包子呢”,无念解释道,并指了指地上的袋子。

“肉包子?”,小月一脸疑惑,随即飞向地上的布袋。打开一看,惊喜道:“哇~好多肉包”。拿出一个吃一口,惊讶道:“好美味~好好吃”,顿时将刚才的烦恼抛出九霄云外去了。

无念看着开心的小月,心中也同样高兴,转念一想,这样平淡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究竟自己要不要去御剑宗修行剑道?未来又会遇见什么困难?现在的他全然不知,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无念,顺势又躺在了大床上——一股暖意穿过后背,无念觉得心里暖暖的,竟又慢慢睡去……

梦境中——

无念漫步在一片树林中,这里漆黑一片、树连着树,甚至看不到一座山。

……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丝光亮划过树梢、洒在无念的脸上,无念用手挡了挡眼睛,似乎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白光。紧接着又向树林里面走了几十步,视野突然变得宽阔起来——一座黑色的巨大城堡出现在眼前,看着足有百丈之高、不,那仅仅是眼睛所能看到的部分,城堡的顶端耸立入云,看不到其究竟有多高。在城堡的顶端左边,有一轮圆月高挂在夜空、渐渐地那圆月被一抹黑云遮住部分,此时竟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在加上一阵沉闷悠长的钟声‘咚——咚——咚’,眼前的这黑色城堡显得格外神秘。

无念继续向前走去,他想要走进这城堡,可就离城堡还有百步距离的时候,眼前又一番景象出现:一少年手持一柄剑、挥出一道白色的光刃,那白刃径直朝一‘蝎影’飞去,“蝎影”很大,体型比狮虎还大、有一长长的蝎尾高高悬起,无念无法看清少年及那怪物的样子。突然一巨大偏瘦的人形黑影从另一边走来,看着那少年与那‘蝎影’缠斗在一起,他左手利索地拿出一把弯弓、右手立马搭上一把箭,那箭便飞速地朝着那少年射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黑色的圆形身影、拿着一把小叉,鼓动着一双翅膀迎着那箭矢而去,下一秒那箭矢穿过那圆形的身影,那身影随着那箭矢、还有小叉一同落下……

……

“小月~”,无念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身体立马坐了起来。他连忙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小月。他又慌张地一把掀开被子,果然在无念的右侧、一圆身形的小月还在呼呼大睡。无念一把抓过小月放在额头上,他紧紧地用脸贴着小月的身体,竟全身颤抖起来。

惊醒的小月刚想发出怒火,想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惊扰本王的美梦?可竟听到了一阵抽泣声、是谁哭了?小月这才看到自己被无念紧紧地攥在手中,而无念的脸正贴着自己的肚皮,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是的,它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哭了,它还是第一次看见无念如此。

“小月,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们……我们不去御剑宗修炼了,我们就留在剑镇好不好?”,许久无念才嗡声说道。

‘御剑宗?修炼?留在剑镇?’,小月一头雾水,不知道无念在说什么,估计是做噩梦了吧~

虽然无念从认识小月到现在才四个月不到,但是他们在野外生存的时候,经历了很多很多——一起摘果子、一起在山洞避雨,忍受着不明生物惊悚的叫声、一起爬到树上躲避黑熊的攻击、一起去河里捕鱼……这些经历无形之中加速了这段感情的深度,记忆之中他们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亲人,他们只有彼此。也是在这一晚、这一刻,他们又重新意识到彼此的重要性。

……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已是清晨,无念坐起身看了看南边的窗户,微弱的晨光还未透过窗纸,想必还是卯时。于是便又躺下,但他并没有继续睡,而是看着旁边熟睡的小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想着等小月醒来,带它一起去吃包子、或者去美味缘饭铺吃大餐、也可以去吃吃剑镇的其它美食……总之,他想要等小月醒来、和他一起去就好。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正值辰正,阳光也早已透过纱纸落在地板上。小月挪了挪圆滚滚的身体,睡眼惺忪地看向旁边,正看见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不禁心脏扑通跳一下、好在是熟悉的脸庞,不然非得惊叫一声。

无念见小月醒了,轻声细语道:“小月,睡醒了,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小月感到有些奇怪,自从昨晚之后,主人就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突然对自己那么好、莫非……莫非是自己大限将至?再想着刚才无念说要带自己去吃好吃的,难不成真的猜中了?吃饱也好强过饿死鬼。想到这里,小月竟也哇哇哭起来——

无念有些不知所措道:“怎么了?小月~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做噩梦了”,他伸手摸了摸小月的脑袋、肚子,好像也没啥问题,挺酥软的。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对我这么好”,小月委屈地说道。

无念先是有些吃惊,难道他也梦见了?随即便问道:“小月,你做噩梦了?”。

“没有~”

“那你瞎猜什么~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不会有事”,无念安抚小月道。随即起身下床,穿上衣服喊道:“走~小月,我们去逛街,吃好吃的”。

小月擦干眼泪,便鼓动翅膀飞起来,跟着无念一起出了房间。

无念走出客栈、来到大街上,轻声说道:“小月,你其实不用隐身,只需变成我的宠物就行”。

小月在暗处说道:“那怎么行?我可是堂堂恶魔小月”。

“哎呀!那等会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和我一起进店吃好吃的喽~”,无念充满诱惑性地说道。

小月想了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吃完再说,随即便变成了一只小白鸟出现在无念身边。

无念忍俊不禁道:“小月,你怎么变成这样?”。

“啥样?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一只小白鸟吗?”,小月一脸疑惑道。

“小……小白鸟,你确定有挺着大肚子的小白鸟?”,无念大笑道。

“啊~大肚子,糟了、能力有限,大肚子收不起来”,小月瞅了瞅自己,确实看不到鸟爪子。

……

好一会儿,无念才习惯小月的新模样,终于能忍住不笑了,只有小月一路阴沉着脸,心想要不是为了吃好吃的,能受这般屈辱。

走了许久,无念终于在一个烤鸡摊前面停了下来——一个装满炭火的烤架上、并排放着一只只肥鸡,在炭火的烘烤下、每只肥鸡呈现出一种褐红色,只见老板用夹子给其中一只翻转身,那鸡身上的热油便扑扑往外冒着、径直滴下落在炭火上,‘滋’的一声便化作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然后在肥鸡身上继续洒下孜然、辣椒粉,那粉料和着热油竟砰砰炸出香气来……

无念和小月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番了,无念便说道:“老板,打包两只烤鸡”。

“好嘞~”……

“哇~真香~~”,无念扯下一只鸡腿闻到,那汁水径直往地上滴落、随即便大力咬上一口,甚是满足。

而小月则是双翅抱着整个肥鸡,直接一脸贴上去撕咬着,顿时油光满面。不知道的路人看来,以为小月在吃同类呢~

……

无念带着小月一路走着、吃着喝着,一路‘赊账’着……

接下来的一些时日去了酒楼喝一些陈酿美酒、又去到茶馆品尝百年茶叶、还有那歌舞……如此生活竟维持了半月之久……

……

无念瘫倒在床上,今日又去酒楼喝了李掌柜隆重介绍的精品佳酿,据说那是多种珍奇食材浸泡熬制、混合其它美酒酿制多年形成的佳酿,而其中每一味食材都至少需要剑客级别修士采取、有些更危险的食材甚至需要剑侠乃至剑师采集,可谓无上珍宝。只有像无念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五百精金石币的拥有者,才有资格品上一杯。

这么久的骄奢淫逸的生活,似是早已腐蚀了无念的心灵斗志,他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眼睛看向房顶,他想着自己应该会一直这样下去,因为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何况还是和小月一起、就这样凭借着手里的‘空头支票’,就可以一直富贵下去,过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生活。

可是在这段纸醉金迷的日子里,无念又偏偏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见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人——‘玉女堂’里面培养的一些少女,她们有的来自富贵家庭、但更多的是出自剑镇上的普通人家,她们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及礼仪,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获得剑修们的青睐,从而改变自己及家庭的命运,当然其中不乏一些存有修炼梦想的女童;还有另外一个名为‘高氏武堂’的地方,里面是一些缺少天赋的男童在刻苦修炼,但其中大多是中产阶级家庭的孩童、因为平民家庭根本承受不起其高昂的学费,即使有心吃修炼之苦,却仍然没有这个机会。那武堂里面一个个挥汗如雨的情形、每个孩童身上多的数不清的伤痕、血痂,这些场景无不冲击着无念的脑海。

无念紧闭双眼,不禁流下了一丝泪水,这是为何而流泪呢?或许是因为那一个个生涩稚嫩的面孔、亦是因为内心深处挣扎的自己。难道我们能去责怪无念的胆小懦弱吗?就因为一个噩梦而踌躇不前。不,我们不能,因为小月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最害怕失去的伙伴,他不能确定梦的真假,但当下的生活却是无念能确定的一种安全、也是安逸的生活……

……

不知过了多久,无念再次醒来,已经是戌时了。从窗户望去、外面一片漆黑,而房间里面被一颗‘萤石’暖暖照亮,萤石发出微亮的黄光,微光下无念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那颗萤石。小二和他说过,萤石是巨灵山脉产出的特殊石头,几乎在每座山脚下都散落着一大片,所以并不稀有、因为其能发出不同颜色的微弱光芒,常被用作冷光照明。但即使是这样,那巨灵山脉也不是普通人敢踏足的、这些萤石都是托一些剑客修士带来的。

无念又再次看着房顶、呆呆地望着,躺在这无比温暖舒适的床上竟再次失了眠。无念虽然白日里灯红酒绿喝得烂醉,但几日后便每每晚上失眠,概是因为心有所想吧!

‘吱吱——吱’,床边发出一阵声响,无念望去,看见小月在翻找着什么,它扑腾的翅膀打在床上发出声响。

“小月,怎么了?”,无念轻声问道,和小月在剑镇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们彼此变得更亲近熟悉了。

随即看见小月用嘴叼起一封书信,上面有‘勿轻启’三个字,无念这才想起来是半个月前与史老前辈吃饭时所留,而自己这段时间压根没有去想这个,所以不知随手放在何处。

小月缓缓飞过来,无念接过书信并摸了摸小月的额头,小月虽能听懂人话,但不识人类的文字。

无念拿着书信,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打开了书信,只见其中有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两行大字:

修仙者,需天赋与修行二者兼备!

习剑道,天赋有阙,可置之死地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