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边,别让她跑了!”
与前方院落只差两步之遥,窦明听到耳畔传来劫匪愈发清晰的对话和脚步声,仿佛就在她身后,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随后拽着裙角使尽力气,头也不回的飞快向前跑,自从小产后她的身子便未恢复,如今想跑倒是也跑不快了。
心脏在胸腔中狂奔,呼吸急促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飞奔进了院落,看到窗边映出的缕缕人影。
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冀,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庆幸神色,由于过度奔跑而干涸的嗓子只能发出求救的气音,“佩瑾……”
下一秒却猛地止住脚步,一旁不知埋伏了多久的劫匪迅速涌上来将她围住。
她神色慌张的向身后看去,劫匪各执利器将她围的死死的,犹如铁桶一般严密。
她意识到,倘若不能求救,便只有死路一条!
“小娘们,我看你往哪跑!”为首的劫匪面露凶光向她走来。
窦明眉头紧蹙,脸上也失去了血色,头发也在逃亡的过程中散落下来垂在两侧,她手指无意识的扣紧,仿佛要将掌心的肉挖出,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恐惧。
“小娘子,跟我回家吧!”那为首的劫匪不怀好意地说道,隐晦地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窦明声音颤抖,唇瓣也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
只见那劫匪凶悍地说道“我不要银子,我要人!”说话间竟持剑向窦明袭来,那架势似是要将她直接绑走
她死死挣扎,紧紧咬住牙关,也不知哪窜出的一股力气,慌乱中一巴掌清脆的拍在了劫匪的脸上。
“贱人!”劫匪捂住被扇的那边脸缓缓起身,面容扭曲而狰狞,眨眼间手中长剑直直地捅入窦明的腹中。
她眼前一黑,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地上浸湿了地砖。
“母债女偿!”劫匪恶毒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要怪…就怪你的好母亲!”
窦明瞪大了双眼,来不及细思这句话的意思,捂着腹部缓缓跌落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到全身,仿佛有千万根钢针细细的刺进了她每一寸骨肉,痛到几近昏厥。
我这是要死了吗,她想。
她嘴角溢血,缓缓抬起头看向窗边摇曳的人影,颤着身子忍着巨痛向前爬去。
远处的房门被人打开,她一心念念不忘的侯爷踉跄的跌出来,喝的烂醉如泥,扶着柱子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窦明艰难地抬起手,挣扎着向前爬去,每一寸移动如千钧重担般痛苦,身后拖着一条令人心悸的血迹。
“佩………佩瑾………”她气息微弱,每用力挤出每一个字,脸色便苍白一分。
“不醉不归,走走走,接着喝”,魏廷瑜并未分身给院中一丝目光,对他来说,此刻寻欢作乐是最重要的,哪怕今夜只是一时欢愉,也能抒发心中郁气,吐完便和同僚们醉醺醺转身回到屋内高声欢嚷。
透过纱屏能隐隐的看到美酒佳肴,众人举酒作乐,歌姬摇曳生姿的场景,她眼神空洞而绝望,哪怕有一人能看到,几步之隔,仿若鸿沟。
随着失血过多耳边传来嗡鸣,她不断感受从小腹蔓延至身体四周的痛意,又疼痛到麻木,一瞬她想到她从替嫁入侯府后每日受姑姐的磋磨,因姑姐体罚训诫致小产,她知晓母亲不喜姐姐,自小将她与姐姐对比,嘴里也总是奚落自己,虽说不曾夸赞过她一句,可是出嫁之时,更是冒着天大风险与姑姐周旋,而从小到大唯有一次的任性,便是嫁给魏廷瑜。
往日二人相濡以沫,初见时他主动与她相识,帮她解窘也是第一个主动安慰她的人,坐在婚房掀开盖头时他眼中欣喜若狂的真切,望向她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而婚后日子虽过的苦了些,但二人在一起总是好的,可是就是这一点点的好盖过了魏廷瑜一次次的忽视,一次次的逃避,哪怕是姐姐一次次的劝她,还是一次次的选择了他。
可她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活过。
她在意识消绝的前一刻问自己,窦明,你后悔吗?
她是悔的,她悔自己的懦弱,没能走出去,堂堂正正的为自己活一次。
她这一生,短暂又蹉跎。
耳畔传来梆梆的木鱼声,鼻尖弥漫开来香火的气息,窦明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地俯瞰整个宝殿。
过了半晌她意识回笼,发觉此刻正跪坐在蒲团上,可是她的视线怎会如此低?
“明儿,明儿。”耳畔不知为何传来了母亲的声音,窦明缓缓抬起头去看向身侧,竟看到母亲身着立领对襟的褥袍,头发高高盘起,身形窈窕,面庞也年轻了一些,正蹙着眉头带着些许担心俯看向自己。
“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呆傻,莫不是那老嬷嬷使坏,让我的明儿变成这样自小就比不过那窦昭?”
说话间,窦明感受到母亲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头,随之便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熏香气味。
她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明显是稚嫩幼童的双手,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她莫不是回到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