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李熠所知,那黑脸壮汉原也如他一般,是拜入追风武馆的普通弟子,只因刀法练的好,在一众弟子中鹤立鸡群,便被馆主留馆任用,负责代师传艺,一个月足足能拿到七两银子的工钱。
这活计轻巧不累,也不占时间,完全不耽搁练武,倒很是让李熠心动。
但他这一身功夫却来的太与众不同!
一份秘药都没用,短短一个来月,就能媲美寻常人最少两年的苦练。
碍于眼界,李熠并不知道大虞武林中,那些顶级的武道天才究竟是怎样的修行速度,但只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他的表现实在惊世骇俗了些。
天知道他若是在追风武馆的馆主面前显露出他这一身本事,会惹出什么事端。
是以他毫不犹豫的打掉了这份心动。
但黑脸壮汉的际遇,却让他在淮水城中寻得一份活计的信心,更足了。
“阿丞与蒋叔他们入城快一年了,眼界定比我要开阔的多,更别提他三个阿姐都在城内的大户人家中混的不错,每日所见所闻,更非我所能想象。”
“我要入城找活,问问阿丞的建议,应该比我自行闷头去找要好许多。”
李熠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今夜便暂歇了练武,次日一大早就往淮水城中赶去。
“阿熠,你怎么来了?”
仍是那座巷弄中的杂院,蒋丞正在院中迎着朝阳练武。
他拳脚开阖之间,势大力沉,偶尔竟能打出噼噼啪啪折竹般的脆炸声响;辗转腾挪间,也敏捷迅疾,很有章法。
但在看到李熠之时,他整个人顿时愣住,身子一滞,差点没站稳,更是下意识惊问出声。
他又用力擦了擦眼角,确定没看错后,便是大笑着走到李熠面前,擂了擂李熠的胸膛,大笑道:
“足足半年了啊,你小子硬是连个人影都不见,就那么不愿意来城里找我?”
李熠也是笑着擂了擂蒋丞,虽阔别数月之久,两人间却丝毫没有陌生感。
他知道蒋丞是在开玩笑,但也顺势就说道:
“我哪里是不愿来找你,实在是每日出船之余,又要忙着练武,便根本抽不出时间啊。”
蒋丞闻言立刻就问道:“阿熠,你真去练武了?”
李熠道:“我平白无故的骗你作甚?说起来,我还真有些练武的天分,说不定现在的本事,都不比你差了。”
蒋丞听得惊讶,旋即又疑惑问道:“难道阿熠你拜的是教授真功夫的武馆?”
李熠摆了摆手道:“怎么可能?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哪有钱送我拜入这等武馆。”
“只是我刚才在杂院门口看你练武,忽而生出了些自信而已。”
蒋丞刚才练武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估摸着凭蒋丞此时之能,轻松撂倒五六个大汉绝不是问题。
但他若持刀在手,却自信可轻易把蒋丞斩倒。
‘也不知阿丞有没有学兵刃之术,否则就这等本事,似乎有点对不住真功夫的名头啊。’
李熠心中琢磨着。
蒋丞也没有将李熠的话放在心上,在他想来,李熠练武才有多久?最多也就半年而已。
只学了些普通的拳脚之术,又有多少眼力?能识得他一身功夫的厉害?
他招呼着李熠到家里坐,蒋父蒋母都上工去了,倒让本有些窄仄的房间显得宽敞了些。
蒋丞一边给李熠倒水,又摆上些小食零嘴,一边与李熠攀谈,顺便解释他之所以半年都没回村,也是因为勤于练功。
“阿熠,我阿爹告诉我,若我能将【雍和武馆】的功夫练到登堂入室,就能给你和李叔,张婶作保,让你们不必再做那风吹日晒,劳神伤身的渔民,而是可以进到城中,干一份体面的活计。”
“可惜,半年多过去了,我这一身功夫的火候却仍不够,但你放心,最多再有一年,我肯定能行。”
李熠听的有些感动,连声道谢。
蒋丞大笑道:“阿熠,我还是那句话,咱兄弟俩,说啥谢字。”
“对了,你时隔这么久再次找我,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李熠便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听的蒋丞脸上又浮现出了惊色:
“阿熠,你说你想凭武功在城中找一份合适的活计?”
“你可知道,即便是现在的我,要想凭拳脚去挣一份武行的活,都只是勉强够格?”
李熠道:“阿丞,我自练武以来,还从未与人交过手,便也不知我现在的武功到底是个什么成色,要不咱俩过过招,你来帮我探探底?”
蒋丞面色略古怪的道:“阿熠,你认真的?”
“当然,难不成我一大早走几十里路,就为了进城来和你开玩笑么?”
见李熠如此说,蒋丞也就不再多问,他也有些跃跃欲试,想在李熠面前显露一下他的手段。
两人来到杂院的天井中,相隔一丈而立,李熠将一直背着的木刀取下,持拿在手,沉声道:
“阿丞,我这一身本事,都在这一口刀上,你注意了。”
蒋丞笑道:“早就看到你背上那柄木刀了,阿熠,你只管来攻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时,李熠便以脚蹬地,令得力从地起,经腿至腰,腰身一甩,就如蟒蛇摆尾一般,将这股力统统甩持刀之手上。
他整个人也借着这一股蹬力,似离弦之箭一般朝蒋丞冲去,待他话音刚落时,整个人便飚至蒋丞面前,斩刀如山崩,刀锋直劈蒋丞脖颈。
刀尚未至,但那股疾速带起的刀风却刺激的蒋丞脖颈间的鸡皮疙瘩登时炸起,李熠这一刀的斩势也骇的他短暂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急忙侧身后退,同时右拳捣出,直崩李熠的心口。
只是他心神被夺,终究慢了一拍,慌忙对招之时,又露出不少破绽。
李熠只扫他一眼,便知能变刀继续横斩他脖颈;
或是进步欺身,以左肘强顶他腹部,再以刀柄砸他咽喉;
又或是侧身让过他那记窝心拳,同时提膝撞他大腿根部,若撞实了,他必痛苦的弯腰跳脚,届时他一刀便可斩在他后颈之上。
总之,任何一招,都会让蒋丞越发应接不暇,拳脚失当,他轻松就可取胜。
只是电光石火间的思索之后,他却将脑中浮现出来的所有后续进招统统放弃,转而略显慌乱的避开蒋丞那记窝心拳,然后拉开与蒋丞的距离。
“阿丞,你有点厉害啊,这一拳打的让我心脏都紧了紧。”
“阿熠,你也不差,抢攻的那一刀,差点给我的拳脚逼乱套了。”
蒋丞的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轻喝一声:“再来!”
便主动抢攻,拳如飞石,身似猿动,竟也有猎猎之势,很是唬人。
李熠又装作被骇到,微微慌乱了些许,然后左支右绌,艰难对敌,又算着时间,大抵在小半盏茶过后,终于险之又险的一刀劈在蒋丞右腿外侧,趁蒋丞大慌之际,又撩转刀锋,切过蒋丞的胸膛。
随即垫步后退,与蒋丞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