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卦

  • 大桅
  • 一垛草
  • 3416字
  • 2024-12-19 17:29:45

桌上的人酒足饭饱后,还在闲谈。会来事儿的人,不时拿起烟盒向周围散递,又掏出防风打火机一根根点燃,然后深深地嘬了两口,缓缓呼出,那滋味儿!正沉浸在老黄往事里的我,被这股子扑到脸上的浓烟给呛回现实。下意识的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皮肤真是个伟大的器官,当它处在特定的空间中,甚至能从附近气流的变化,来感知周围的环境。就比如我刚刚抬手的一瞬间,我的手肘没碰到东西,过程中却明显感知到气流压力变化,我很自信在我左侧后方是有某个物体的。

是她!我转头望去是小红,不知什么时候搬着个板凳坐到我侧后方,伸着脖子歪个脑袋在听我们这边说话。我明白,女人是拒绝不了八卦的,特别是关于自己亲近的人。我心里倒是欢喜的很,暗想这确是个绝好的机会。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似感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逮着。这确实算是在偷听我们讲话,于是她眯眼一笑,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但是却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子里,我想这恐怕是女人特有的天赋,这类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能让你感觉不管她前面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儿,你都能在这之后不予追究。不得不说这招对我确实很管用。这情形让我想起了某圈那句著名的:“怎么不算了呢?嘿嘿!”我开始理解这种反应,只有在受到威胁时,动物们才有本能的自我保护行为,可能是某个问题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吧!我记得以前数学考试时碰到一个不会的题目,看见别人在纸上写的密密麻麻,抬眼一扫,我去!这题居然值十五分,我有点儿担心这次的考试名次,但是我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尽力的推测出一个大致的答案,于是便廖廖几笔,我祈祷我的答案是正确的,起码有一部分是正确的,我安慰自己为后面的题目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我期待那个写的满满的家伙只是个满肚子粪水的笨蛋,他并不比我懂得更多,他只是不想在这个地方留那么一大片空白,我甚至嘲笑他浪费时间!就在我盯着他胡乱想着,他也看向了我,那眼神里很清晰的透露出两个字“白痴!”

她把歪着的身子正了正,随即低头假模假式地理了理衣服,也许觉着这样可以转移点注意力好让自己不会那么尴尬。我觉得她这样挺可笑,那一系列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就是刻意且多余!可能她并不是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单纯的只是想让自己感觉自己显得比较自然。正如现在年轻人常挂嘴边的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我常常想为什么这类话,能够让无数人推崇备至奉若真理,致使它病毒式的传播,它有着能让你在认真与玩笑间转换自如的魔法,并且让某些人在特定场合获得便利。我惊骇于人们对大楼倾塌的漠然,想我村里之前有一懒惰的农民,随意挑了一只牲口崽子领回家,卖家说它能犁地,农民便全然不顾它是驴是马还是骡子,最后长成一看,嗐,是牛啊!我只能归结于他已经不耐烦到,吃个才出锅的馒头都能跟自己呕气半晌,它已经不能给年轻人再好的了,只能盘算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底儿掏出些诸如此类的特权,趁着年轻许你尽情的肆无忌惮!

好吧,话说回来,我还真就是吃她这一套,仿佛就该是这样的,我对她生不起丝毫的负面念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有这样的感觉,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点带给我的感觉,是那明媚如花的笑靥?还是那坐正了的婀娜身姿?亦或是她低头摆弄衣角时的憨俏神态?我有时候想不明白的事儿便不去多想。不过,如果是隔壁桌那个脸上挂了二十斤面粉,喷的整瓶从菜市场水沟里提炼的香水,不时注意着从身边走过的人,生怕他们会蹭脏那在侧腰间勒出五块儿腹肌的漂亮衣裳的大姐做出这一系列动作,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呕出来,就像看见把指甲涂抹得奇形怪状好似长了瘤子的手一样的令人恶心。我明白我从来都只是个肤浅的人,需要先将眼前看到的进行比较,也无暇让感情去纠正这个匆忙且不由自主的判断。

我喊她继续来听,她摇头,我说后面他们开始讲你姐的坏话了,她皱眉但是眼里露出感兴趣的光芒,接着又歪着身子把耳朵凑过来。我说你挡在路中间影响人走路了。她把凳子往我们桌子边掳了掳,我说还不够,同时提起自己的凳子往老黄那边挤了挤。她会意立即往我刚空出来的空间填了过来。其实我跟老黄那边的空隙还很大,我不是有意控制距离,但是我无意间还是控制了距离,于是她努力朝我身边挤了挤终于让清了走道儿。

我们贴的很近,近到我能看清她前额两缕调皮的发丝脱离了大部队,明目张胆的攀在她右眼从左往右数的第十七和第二十根睫毛上,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它们就都被收编了回去。她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阿木说着她姐和老黄的事儿。我早已被她身上散发的气味所吸引,清淡弥续,像是走在刚用除草机修整过的草坪上,曾经很长段时间里,我认为这个味道是有人在附近切开了个新鲜的大西瓜。我很想问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味道。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并不能分清这气味是只有她头上有,还是她全身都有。我也不敢问是什么香水,要是最后成了洗发水味的香水,或者香水味的洗发水这两种情况,岂不闹笑话嘛,这种拉掉档次的事儿,容易得罪人,有时候折中也不一定是好事儿。其实想要分清楚也很简单,只要朝她那边把头埋低去感受气味浓度的差异,就能明白这到底是洗发水还是香水的味道,但是这个动作过于直白且不好掩饰,她会把我当成个变态,我不想冒这个风险,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其次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这样过分的关注着她,因为我讨厌刻意,显得目的性很强,我觉得这会给对方造成某些心理上的负担,从而让对方无法做出自己内心最真实和充分的判断。就像我喜欢在大海上拿手机拍摄,特别是布满星辰的夜空,如果船晚上是航行在赤道附近,恰好你又想从驾驶台出去抽根烟,你会发现头顶的星空离你是多么的亲近,你甚至不敢伸手,怕燃起的烟头不小心将这绝好的画面烫一个窟窿。我通常不会选定好某个方位或角度,我会用手机镜头对着整个穹顶圆幕来回滑动,整个星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决定拍照的是我,但我也不知道最终会定格到哪一幕。我想那时的手机屏幕上,必定在闪动着某颗令人无比触动的星,它让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后来我发现我是幼稚了,女人这种生物总是喜欢自己是特别、是重点、是没来由的那种感觉。相比于这类感性,男人偏理性的多。其实男人只是在自己的感性前面加了几个前置条件,所以请不要责怪男人的情感迟钝,底层的代码决定了他们运行这类程序总是要慢半拍,请耐心的等一会,有人可能会跟我较真,有些男人的确也是情感细腻,反应迅速,那么你应该搞清楚超级计算机,在这个社会的普及程度几乎为零。

后面我几乎没在听阿木说什么了,印象中只有个大概。之后老黄跟老板一来二去的也互生好感,起码是好朋友那种,然后有一次老板很明确的给老黄表示过想重组一个家庭,然后各种明示暗示希望那个人就是老黄,甚至想让老黄别回海上,过来一起接手这家店,人手够再扩大些规模,想来日子过得也不会差。结果老黄每次都不懂似的把这事儿糊弄了过去,老板骂他脑袋里灌满了海水,透着愚。我推断老黄心里其实明白的很,只是他不愿意,他打心里是怕着这个女人的。

她倒是津津有味的听着,一只手捂着嘴,听着她觉得有趣的地方就掩嘴咯笑,笑得满足了就把手放下来,然后又笑又捂,来回几次过后,她可能觉着老是抬手放下有些麻烦,干脆就拿手一直捂着她那小嘴。有几次笑得比较放肆,前仰后合的还不时往老板柜台那边投去目光,仿佛在跟老板进行隔空心灵对话:“这是真的吗?这真是表姐你吗?哈哈哈…”在她那夸张的动作下,反正我是觉得跟一个陌生的人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做这样巨幅的动作,完全不考虑身边人的感受,这确实蛮夸张的。她的动与我的静反倒衬托得我有些腼腆了。这个环境里,你越是安静反倒越是显得特别,这令我相当不适,前面也说过,我不爱高调,不喜得惹人注意。期间我关注过好几次引她发笑的内容,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有多好笑,即便她跟老板之间相互比较了解,某些相较于平时的反差行为也会产生一定的幽默感。但是我还是有理由相信她这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她好几次起身时,她的胳膊肘都戳到我的手臂上,她手臂圆圆的很瘦,感觉直到她的臂弯处我都能一手握住,所以那肘尖儿锐利的很,被戳一下生疼,她好像一直没注意到已经殃及无辜,我心里却笃定她知道且故意!我一度怀疑前面在跟她对视时的念头,已被她看穿,心里感叹果然是对姐妹俩。以至于后来我一点点的往老黄那边挪,没办法,确实疼,但是我惊奇的发现,挨着她的距离居然没有变!我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说:“喂,你别戳我了,很疼的!”这恐怕会立马羞跑她。我回想那时自己的状态,觉得自己好像真有点变态,心里那种痛并快乐的感觉令我懊恼不已!可我还是希望阿木就这样一直讲下去,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