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凌晨三点，阳间的夜空只有零星的几个星星，正如街上越来越少的人。
这个时间，火锅店也要打烊了。
钦玦打了个响指，从灵体状态变为实体状态，大摇大摆地走到判官面前，敲了敲桌子。
判官脸色大变，直播都来不及关，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
“神君，您……这么快就……”
别说判官了，颜艺都没想到，钦玦竟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从天雷中脱身了。
这波实属意外，谁都想不到钦玦会这么快。
判官做好了被罚的准备，心一横说：“神君，我不该经不住诱惑混入阳间生活，请您责罚……”
颜艺从脑子里搜刮了一下记忆，好像律司是有这么一条规定，不准阴差擅自返阳，特别是参与阳间生活，破坏阳间秩序。
但判官这次来阳间，不是为了帮她躲天雷吗，还是受命于死神的，钦玦应该不会惩罚她。
只是直播一场而已，又没杀人放火。
谁知钦玦竟默默坐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判官。
锅中红油翻滚，正如判官此时的心情。
她不断朝颜艺暗送秋波，希望颜艺能说两句好话。
颜艺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冬姨是听了你的命令才来阳间帮我躲天雷的。”
“躲天雷需要她哗众取宠吗？”钦玦看起来很生气，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判官许招娣，去律司领罚。”
判官不敢在钦玦发火的时候反驳，只得领命，“是。”
颜艺见状啧了一声，“走了。”
说着，抱着双臂便大步朝外走。
钦玦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去阳间游历四方。”颜艺冷哼，阴阳怪气地说，“神君要责罚，就等我回来再罚吧。”
钦玦直接略过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拉住她的胳膊不松手：“说实话。颜艺，骗我罪加一等。”
颜艺毫不在意地说：“那你想怎么办，教训我？”
判官紧张地看着这二位的表情，生怕一个不高兴打起来。
要是他们打起来，阴阳两界都得大乱。
幸好，钦玦这人有点“惧内”，只要颜艺表情沉下去，他自己就会退一步，给颜艺留足面子。
只见死神大人嘴角一勾，轻声道：“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找你。”
颜艺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一瞬，随即好整以暇地拍拍衣袖，迈步消失在即将大亮的夜色中。
死神是天道加冕最强的神，掌管生老病死。每天都有无数人求他手下留情，自然也有无数人求他快带某人走。
这么庞大又强大的信徒数量和信力，死神想不强都难。
除了天道，几乎没人敢找死神不痛快，
颜艺是个意外。
钦玦竟看起来心情不错，对判官说：“你不用领罚了，回去点个阴差，顺便拔两朵曼珠沙华拿过来。”
曼珠沙华就是彼岸花，只开在忘川的岸边。盛开的时候娇艳欲滴，仿佛从美人的心口流出心头血，又像额头的朱砂痣。
判官不明所以，她也不敢问，领了命就一溜烟跑走，连个头发丝都没留下。
钦玦则循着颜艺走的方向追去，追上后朝她扬声道：“小姐姐，去哪啊，带我一个呗？”
颜艺头也不回，直言：“冬姨是为了我才来阳间的，你罚她不罚我，不合适吧？”
“我没真罚她。”钦玦解释，“而且我让她来照顾你的，她倒好，转头去直播了！”
颜艺选择性忽略掉自己不在意的部分，道：“那你把她支走干什么？”
“你说呢？”钦玦没正形地冲她眨眼，“营造二人世界。”
“…………”颜艺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了。
钦玦也不嫌她冷淡，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腕检查，嘴里喃喃：“一般来讲只有在上一代神陨落的时候才会有人或灵飞升，但三界这么大难免会出bug，在没有神位更迭的情况下而飞升的，天道会将其铲除，以免破坏秩序。”
这些颜艺都知道，小时候钦玦就给她讲过。
只不过因为某人的原因，她刻意的不去想某些事，也刻意回避那段记忆，回避得多了，自己都忘了。
钦玦说：“引路人的职业不仅是引路，还要筛查。由于你的失职，让一个将要飞升的灵过了忘川，天道这才惩罚你，知道吗？”
颜艺倔强地说：“不是。是因为我说你坏话了。”
“……额。”钦玦扯扯嘴角，“冒昧问一下，你到底在背后评价我什么了？”
颜艺毫不避讳地说：“我总结了一下你的经历，大概就是不知道过了几万年的鳖吧。”
钦玦：“……”
“好了，说正事。”颜艺一改轻松的语气，神情更加严肃，“有人威胁教唆游魂捕灵。”
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可能是某个狗胆包天的死人不甘心就这么没了，想方设法把自己留在阳间，
往大了说，有组织地对阴差下手，让颜艺和钦玦都想起了某件不好的往事。
大概三千年前，颜艺刚刚上任，没成想遇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百鬼夜行”。数不清的阴鬼返阳，在阳间大肆屠杀活人，吞噬灵体。活人、阴差、游魂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
钦玦下场将那些鬼捉回去严加审问，发现他们是被人组织起来有计划地实施，领头的是个男鬼，后来被判官一斧头劈两截了。
阴鬼返阳，生灵涂炭。浮尸千里，民不聊生。
钦玦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那个自爆的女鬼告诉你的？”
颜艺点头，表示：“而且我察觉到一丝不对，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什么地方，一次性说完。”
“我的尸体好像被人动了，”颜艺说，“我得去看看。”
阴差的尸体极其重要，是阴差最大的弱点。也正因如此，尸体都由天道保管，散落在三界各处，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哪。
只有颜艺的除外。
颜艺跟别人不一样，不是死后即飞升。是死后又被钦玦养了两千年才被天道挑中的。
颜艺的尸体被她的父亲埋在屋后的一棵树下，一开始颜艺不是阴差，尸体也不是弱点，钦玦就没管。
后来颜艺飞升，知道她身世的人几乎就剩钦玦和她自己，知道她尸体所在的更是少之又少，便也没刻意去移动。
几千年过去，尸体该是还在那棵树下，
如果那棵树还在的话。
颜艺说：“分头行动，你去查捕灵，我去找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