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熊艳红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白玉清外,其余人都已经成家了,如今家里最小的孙子都三岁了。

至于家里的老人,前两年也都去了,熊艳红便彻底不再上工,每天在家看顾一下自留地什么的,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休息。

反正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管她了,她的生活不可谓不惬意。

上午吃了老三家煮的早饭后,正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磕着陈年的南瓜子,听到推门的响声,很是随意的朝着门口斜了一眼。

就看到自家老头子正背着个人往家里走,熊艳红一愣,手上的南瓜子从指缝间掉落了几颗她才反应过来,忙将瓜子揣进了口袋里。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搭把手,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咋不吃死你算了?”

熊艳红虽然平时在几个儿媳妇孙子孙女面前逞凶,但是面对自家老头子还是怕的要死的。

也不顾的捡地上的瓜子了,面上闪过一抹心疼,张着手朝着白国富走去。

白国富一边将人过渡到熊艳红的背上,一边喘着粗气,脸黑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回答熊艳红的话,而是转头朝着堂屋放着的茶缸走去,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这才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熊艳红也把人放好了,一脸担忧的走了出来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在家的时候,也听人提起过,她闺女又去找江云峥去了。

她当然知道白玉清去找江云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从家里拿了一篮子鸡蛋去了呢,要不是知道江云峥肯定不会收,她说什么也要拦着。

可这才过去多久啊?

怎么鸡蛋鸡蛋不见了,人还晕着背回来了?

说起这个,白国盛刚松快了的胸口此时又梗的难受了起来:“把那丫头给我锁柴房去,任何人都不许给她开门,你这些天多找几个媒婆,想办法把她远远的嫁出去!”

熊艳红骇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怎么这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把人远远的嫁出去,那是让人一辈子都没法回来的,而且以白玉清那身体,嫁给别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昨天哄着去走亲戚,回来发现江云峥结婚了,都发了好大的脾气,直接拿着菜刀就出来了,要不是拿江云峥妈住院,她还有机会这事儿哄着她,今天就不是拿一篮子鸡蛋这么简单了。

“怎么突然就……是不是……”

白国盛扭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哼,猪脑子一样的东西,你知道什么?”

“老五本来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她什么能炸喽?更何况如今江云峥结婚了,到时候老五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谁负的起这个责?”

“你现在是觉得日子好过了,这万一老五扯出点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真出事了,几个孩子能不怨咱们?那到时候我们老了该怎么办?”

熊艳梅咂舌,有这么严重?

“那林知青和江云峥不是不对付吗?都把云峥他妈给气到住院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散了呢!”

她气愤的眯了下眼睛:“要我说,玉清这样就该让江云峥负责,要不是他,玉清能等成老姑娘?能变成这样?”

虽然白玉清是个姑娘,而且近些年性格偏激极端,但是毕竟是他们的女儿,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白国盛听到她的话也是顿了顿,而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你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在外你再不能说了,人江云峥娶的那媳妇厉害着呢,万一真惹恼了人家闹到公社那边去,到时候我这位置就坐不住了!”

他颓唐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出一个竹制的烟斗出来,将胸口揣着的烟丝捏了些出来,塞进了烟斗里,点上火,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

灰白色的烟雾将他的头脸笼罩起来,熊艳红只能用力去看,才看清楚白国盛阴沉的脸上无奈的表情。

熊艳红嘴唇动了动,当初白国盛开完会回来的时候,将上头让关照林虞这事儿也曾和她说了。

她当时还很是不以为然,京城那边的人要真重视这个孩子,能将人送回来?

但如今看自己老头子这样凝重的神情,她自然不敢随便质疑他的话,但是想到这事儿,她就憋屈的不行。

明知道是江家的错,可是时间太久了,再加上这毕竟是件丑事,也就导致一直耽搁到现在。

原本以为江云峥退伍回来能娶了玉清也挺好的,那事儿就这样过去也就没什么,反正都是他们江家人惹出来的事情。

可谁知道,江云峥一回来就以雷霆手段带着亲妈和妹子从江家老宅那边分了出来,自此断了来往。

两家不像亲戚,倒搞的跟个仇人似的。

江家的老太太翁霞开始还能在江云峥面前逞凶,威胁江云峥他妈,江云峥就提溜着江家的二房打了个遍,连五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翁霞自此不敢再去招惹江云峥,就更别提履行当初的诺言,替江云峥做主,定下和白玉清这门婚事了。

当初那件事后,白玉清就已经疯掉了,是翁霞拿往后会让她嫁给江云峥这个承诺才安抚住了白玉清。

那个时候,江家还没有分家,江云峥没有退伍,家里也都捏在了翁霞的手上,所以他们不疑有他,也就没有留下什么证明之类的东西。

后来两家虽然分了家,因着江云峥和他们家的矛盾,还有就是江云峥他妈那样的身体,还有个跛脚的妹妹,这样的家庭,村里以及附近的村子没人赶嫁过去。

只要江云峥没有成家,那白玉清就有机会,他们也就没有管,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会救了个知青,那个知青他们还惹不起?

她叹了口气,和老头子的前程,以及和儿子和孙子的未来,白玉清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没有过多的纠结,但想到这个事情,还是如鲠在喉一般:“难道这事儿就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