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还债的日子,还有三天。
我提裙下了板车,快步来到忠勇将军府门前。
我曾是这家嫡出的二姑娘。
三年前父亲战死沙场,官家愧疚,便将我父亲扶正的大娘子封了诰命,允诺日后给将军府嫡子封爵。
可是算上我胞弟,将军府有两个嫡子,我跟胞弟不在乎爵位,但良妾上位的大娘子却不同。
出了七七,大娘子就说我的八字克了沈家,选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将我跟从小患病的胞弟赶了出去。
我们姐弟站在街头,往日里那些恨不得将我们捧在手心里的亲戚,一一避我们如蛇蝎,生怕惹得那位大娘子不痛快。
我走投无路,胞弟又染着重病,无奈之下就找了赌坊的人借了一百两,一边打理着亡母留下的铺子,一边给胞弟治病。
眼下胞弟的病情是稳定了,我却无力还赌坊的利滚利的一千两。
山穷水尽,只能再找大娘子试试。
时间一寸寸流逝,街上的人也愈来愈多,可是忠勇将军府的大门却紧紧关着。
路过的行人大多用调侃的语气,说我这朵曾经被将军当成眼珠子宠的小娇花,如今落魄,很快就要成为勾栏瓦舍里的残花败柳了。
我垂下眼眸,硬生生的将那些人的话忘了,同自己说,再等等,只要大娘子愿意见我,我便能说服她借钱。有了钱,亡母留下的铺子能保住,我也不必被卖去那种地方。
我等到了日薄西山,大门终于开了,大娘子带着几个老妈子出来,依旧是那样的盛气凌人。
她说:“明晚禹王要办一场赏花宴,我可以带你过去,只要你求禹王,他定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护着你,不让你们姐弟受苦。”
求禹王?
我听懂了大娘子的别有深意,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团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怎么也扑不灭。
禹王是官家的堂弟,是京城出了名的混账。
他好美人,却从不珍惜美人,被他带回去的姑娘,大多被他那些可怕的玩意儿折腾死。
让我自荐枕席求禹王,那跟送死有什么两样。
“你早已不是将军府的二姑娘,礼义廉耻不能活命!该变通的时候便要学会变通,否则……”
大娘子的话没有说完,我便已经转身离开。
有个手帕交找我。
她说,沈二逃吧,隐姓埋名,再也别回京城。
说真的,手帕交的话给我打开了一扇窗,反正这京城没什么让我留恋的了,倒不如逃了。
我一下定决心,手帕交就找了一份假冒的文书,甚至还有户籍给我。
我跟胞弟逃的时候,一场雨刚好浇灭了夏夜的暑热。
只是,对于逃跑的我们而言,这雨下的不是时候。
我跟胞弟身上都快淋湿了,雨水顺着头发丝滴到了眼睛里,特别的不舒服,但我也顾不上擦,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
因为,只要再走一里,我们就逃出去了。
就在我以为能带着胞弟走出去的时候,忽然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身后。
我回头,就看到几个府兵出现在眼前,他们手里拿着火把。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握紧了胞弟的手,缓缓抬头,只瞧见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撑着伞,在雨中黯然徐行。
不多时,那人便站在了我面前。
四目相对时,他挑着眉问:“沈二姑娘?”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过分英俊的男子。
一身玄色的朝服,在他身上本该是威风凛凛,却因他那妖冶的五官,多了几分风流味道。
我知道,他就是这两年花名在外的端王萧翎。
在他面前我不能隐瞒身份,只能点头,福身行礼,“见过端王。”
风流的王爷眼神轻佻的扫过我的脸,随后勾了勾唇同我说:“那就跟我走吧,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