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妙的感觉

回到教室,端着刚刚泡好的红糖姜茶,这个时候已经上课了,看管自习的是语文老师,语文老师姓赵,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

把姜茶放在欧轻言的桌上,张景程想像以往一样贫嘴,但是忽然想到那几个女生说的话,他心里有一点点烦躁。

他虽然每天都吊儿郎当不思上进的,但是说到底也是有原因的。他的性格太冷淡了,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争的,即便是关于爱情,他也一样不愿意争。

趴在桌上,故意别过头去不看欧轻言,哪怕是她偶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耸着肩膀忍笑,张景程也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

忽然之间,他想起来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他忽然很想很想试一下,看看自己的大脑是不是真的被改造了。

于是,不学无术的张景程第一次在晚自习上摸出来一套空白卷子,看向了上面的数学题。

知识点他很多都不知道,这个没有办法,但是题目当中所有的字符和图形,他都可以在脑子里不断重组,速度十分快,他的思维一日千里,他又忍不住拿出来教辅资料,主动去看上面的知识点。

以前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现在十分容易就都能理解,他越看越兴奋,居然第一次在学习上面沉浸了进去。

为了测试自己的极限,他甚至同时拿出来了一本语文书,一本物理资料,他发现自己可以在理解数学的同时做物理题,还不影响背课文。

他的大脑可以三线程同步思考。

这一次时间过得飞快,似乎他才刚刚开始,一节自习就过去了。

老赵在讲台上盯着张景程很久了,张景程是整个班里最让人头疼的那一个,不管谁劝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这个时候却看到张景程翻着三本书,翻了一节课,这简直跟见到鬼了一样。

欧轻言起初没有留意这一边,忽然间她扭头看了过来,眉目间也染上了一丝丝古怪。

终于,少女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胳膊,低声叫了叫他,他没有反应。

前座,陆宇扭头本想找茬,质问为什么张景程的桌子这么靠前,但是看到张景程旁若无人在看书,他惊得叫了一声卧槽。

然后,这个人高马大的少年郎立马扭过头去,不服气地也翻出来三本书,不到五分钟,他趴在桌上睡得很安详。

这一节晚自习结束,他们跑校的就该收拾东西回家了,周围一片嘈杂声,张景程依旧翻着书,他好像是什么都听不到,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

更惊悚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两支笔,左右手开工,左手列着公式,右手默着课文。

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左手也能写字?

以为张景程是中邪了,欧轻言再次推了推他的胳膊,这一次少年郎抬起了头,那一瞬间,眼神当中满是冰冷,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那个眼神把欧轻言都吓了一跳。

很快,那个眼神便消失不见,张景程似乎已经脱离了那种状态,他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换上一副笑脸,问道:“大美女,怎么啦,有什么吩咐,小的去办。”

“下课了,看你学的起劲,提醒你一下。”

张景程看了看手表,一脸诧异。

“这就已经下课了?看来确实是学习能让时间变快。”

张景程和欧轻言都是走读的,欧轻言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张景程也飞快收拾着,他收拾好之后,立马起身就走。

欧轻言总感觉张景程有点怪怪的,她连忙跟在张景程身后出门。

走在林荫道上,张景程一边走路,一边手里还在比划。如果放在以前,他比划的一定是投篮姿势,还会时不时跳起来做一个投篮动作,说不出的中二。

但是现在,他手里比划的东西,分明是立体几何的问题。

四下无人,欧轻言终于忍不住,快步走了过来。

“张景程,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奇怪?”

张景程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幅谄媚的模样,连忙道:“哎呀哎呀,对不起,我忘记了,没有等你一起走。我刚刚做了会儿题,有点投入进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你别生气,我请你吃冰淇淋。”

欧轻言立马站在了原地,满脸都是气鼓鼓的样子。

张景程反应了过来,他刚刚还给对方泡红糖姜茶来着。

他挠挠头,还想解释什么,欧轻言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人能接受曾经爱慕自己的人现在变得如此冷淡,尤其是她,高傲的欧轻言。她从小学开始就是年级第一,初中开始就是人尽皆知的美女学霸,不管是谁都得捧着她。唯独在张景程这里,她没有想过要这个少年郎捧着,她只想与对方好好相处。

她能接受对方对自己的好,不再对自己好也行,她习惯了接受也可以不接受,周末一起出去玩的人也不必非得是张景程,她也有自己的朋友。

只是她接受不了这种敷衍和冷淡,若是有什么不满意,说出来就好,何必要这样?

看着欧轻言快步离开,张景程知道对方生气了,他不禁有点恍惚。

自己真的喜欢对方吗?如果喜欢,那么是喜欢她的什么呢?长得好看?

以前,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姑娘给过自己不同寻常的关心。那个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张景程九岁那年,祝颖生了一场病,医生说是因为产后恢复不当导致的。张景程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祝颖的病根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以前张景程十分努力学习,他也很想学好,那个时候他不是最差的,但是也不是最好的,就是不温不火的成绩,也让他感觉交不了差。

那个时候张朝工作忙,很少能顾得上家里,祝颖经常说她的身材走了样,身上有了斑,整个人都不漂亮了,都是因为生了他,都是因为他不听话。

张景程看过父母的结婚录像,他知道祝颖以前确实是很好看的,所以他没办法反驳,心里只剩下越来越浓郁的内疚。

这份内疚到了极点,就变成了叛逆。那个时候,他才九岁,看着病床上的祝颖,他在外面哭了很久,声嘶力竭。

那个时候,陪着爸爸妈妈下楼遛弯的欧轻言看到了正在哭的张景程,过来递了一条手帕。

这个小姑娘细心地问他遇到了什么事儿,需不需要帮助,虽然最后只是在那里聆听了他的一些哭诉,但是,那也是那个晚上,他唯一的光。

后来上了高中之后,他彻底不愿意再学习了,开始叛逆,开始不学无术,本就不怎么样的成绩再次一落千丈。他已经做好了被所有人指责,看不起的打算。

所有人都看不上他的成绩,都觉得他是个混混头子,他又经常打架。

再见到欧轻言的时候,就是在高中,他们成了一个班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但是他不知道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欧轻言能不能认出自己,她不提,他也就不提。

兴许是当年的那份温暖作祟,他自告奋勇给自己贴上了对方舔狗的标签,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好在欧轻言似乎也乐在其中。

关于他的学习问题,他什么都不曾跟这个少女解释过,欧轻言也从来都不问。关于他的生活,他常去的游戏厅,他常散心的那条河边,他常吃的麻辣烫,欧轻言都想参与。

这个姑娘原本确实是一个乖乖女,她家境好,学习好,长相好,会跳舞,会弹钢琴,从小接触的就是贵族教育。

如果不是他,这个姑娘永远都不会接触到这一切。

为什么有好感呢?兴许就是因为,只有在她这里,她不在乎自己成绩高低,她不会说教,她更多是理解吧。

想到这里,摸不透对方心思的张景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月光下,在欧轻言的身边,与她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