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将朱无视置之死地。
曹正淳满脸笑意,已经在畅想着未来东厂权倾天下的美好。
可尹志平却泼了盆冷水,问道:“督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曹正淳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将这两个倭人审问清楚,查出谋反证据,到时候人赃并获带到皇上面前,何愁他朱无视不死?”
尹志平默默叹了口气,这曹督主不愧是最有礼貌的反派,就连心里规划的计谋都这么堂堂正常,讲究一个人赃并获。
曹正淳撇了眼尹志平,问道:“咱家看道长的神色,可是觉得有问题?”
尹志平也不搞什么委婉提醒,直接道:“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这两倭人之前藏在护龙山庄大殿内,说明他们在朱无视手下地位不低。曹督主将他们押往东厂审问,难免走漏风声。”
曹正淳冷哼道:“我已听了你的建议,没有带铁爪飞鹰过来,消息还能如何走漏?我东厂是漏风的筛子不成?”
尹志摇头道:“就算消息封锁严实没有走漏风声,但这两人消失太久,必然引起朱无视警觉,提前销毁各种证据,到时候人证有了,物证却未必来得及收集了。”
曹正淳也沉默了,以护龙山庄的情报传递能力,朱无视一旦发现手下两个至关重要的棋子消失,还真有可能迅速清理好首尾。
“那清和子道长认为应当如何?”
尹志平笑道:“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
官道边上的树林里,东厂番子将柳生但马守和柳生飘絮伤势处理后,捆了个严实,交给尹志平。
两人悠悠醒来,先是看到了尹志平饶有兴趣的眼光,又看了眼他手中蠕动的虫子,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生但马守寒声道:“你如此两面三刀,在东厂和护龙山庄之间摇摆不定,不怕终有一日惹火上身吗?”
尹志平笑道:“我从来不是东厂的人,也不是护龙山庄的人。”
柳生飘絮闻言,惊呼道:“你是中原皇帝的人?”
尹志平也不否认,严格上来说,他要做的一切还真是天生属于皇帝一方的人。
只是他的目的仅仅是完成天命,截取气运,对正德皇帝并没有丝毫好感罢了。
柳生但马守惨笑道:“想不到中原之地,果真卧虎藏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一个要造反的人,落在皇帝手里,什么下场自然不必多说。
“为什么要杀你们?”
尹志平笑着问道:“还是说,你们柳生家族,真的下定决心为朱无视效死?”
柳生但马守脸色几度变化,盯着尹志平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是柳生家?”
他们柳生家族虽然在东瀛赫赫有名,但在邀隔一海的中原却少有人知,这道士不仅知道柳生家族,还能一眼认出自己?
尹志平要的就是这种神秘感来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们和段天涯的恩怨。”
“朱无视打算让你的女儿嫁给段天涯,对吧?”
这一问,真就惊得柳生但马守脸色苍白,惊惧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他们三人的密谋是在护龙山庄内计划,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人知晓,更不可能有人在朱无视和他的眼皮子底下窃听到这等绝密。
尹志平将目光看向柳生飘絮那吹弹可破国色天香的俏脸,可惜道:“你的姐姐已经因此丧命,你却还要为了朱无视对柳生家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献上自己,值得吗?”
柳生飘絮看着眼前这个儒雅出尘的道士,却感觉在听恶魔在耳边低语,咬牙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尹志平将两条天蚕放在掌心:“吃下它们,就能活命,才有资格知道接下来的安排。”
柳生但马守和柳生飘絮对视一眼,认命的闭上眼,张嘴。
两条滑腻的虫子顺着喉咙直下,盘踞在内脏处安静不动。
尹志平从身后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琵琶,轻轻拨弄琴弦,柳生但马守父女两人立刻额头青筋毕现,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生不如死。
好在琵琶只是短暂响了几声就停止,那仿佛五脏六腑被啃食的剧痛也随之消失。
“这是什么东西!?”
柳生但马守咬着牙问。
他已经做好受制于人的准备,但这虫子的疼痛还是远超他想象。
尹志平满意点头道:“从东厂拿来的好东西,名为天蚕,看样子的的确不错。”
“它一旦进入人体,就会潜伏在内脏中,平日里只会稍稍吸取点血液,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可一旦听到特定声音,就会暴躁咬食内脏,令人生不如死。”
“当然,最关键在于,千万别尝试以真气或药物在内体杀死天蚕,也别想要以功力逼它出来,否则它会感到危险分泌一种毒素,令人顷刻间丧命。”
…………
东厂,大堂内。
尹志平与曹正淳对坐品茶。
曹正淳看着手中一叠情报,只觉得毛骨悚然。
朱无视竟然已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聚拢了如此恐怖的势力。
可琢磨着尹志平刚刚和自己说的计划,曹正淳又皱着眉头沉思道:“依清和子道长的意思,待太后娘娘被绑以后,本督主只能秘密救出太后,不能领功,还要对朱无视示弱,以失察之罪请皇上责罚,卸去东厂督主之位,然后假死在天牢里?”
尹志平淡然点头。
曹正淳下意识抗拒道:“这岂不是让本督主束手就擒?”
尹志平道:“若是督主不倒下,朱无视的野心如何能显露出来?”
曹正淳问道:“那你又如何确定,一旦本督主倒下,他朱无视就会发难造反?若是他继续隐忍筹备几个月,本督主难道就躲藏几个月?”
尹志平笑道:“这一点,督主大可放心。”
“其一,铲除阉党,会让朱无视声望达到巅峰,他必然会趁着这股声势登上皇位,所以隐忍不了太久。”
“其二,曹督主一旦隐退,再也无人能抗衡护龙山庄,哪怕朱无视这样谨慎的人,也难免春风得意,行事也必然不再收敛,自然会露出许多马脚。”
曹正淳笑了,冷冷道:“如道长这般说法,朱无视与咱家作对多年,却从始至终都只拿咱家当一个磨刀石、垫脚石?”
尹志平没有回答,他相信以曹正淳的智慧,只要自己点破这层窗户,自然能想通前因后果。
半响之后,曹正淳幽幽叹了口气。
尹志平拱手道:“还请督主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