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还有未来吗

踏踏踏踏。

若绮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

楼道中的灯具已经损坏，她只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才能够勉强看清前面的台阶。

手机灯光照亮前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墙壁上斑驳陆离的漆面，像是一片片干枯的鱼鳞，大片地脱落，裸露出里面粗糙且泛黄的水泥层。

临近家门，便能听到家中混杂的声响。

“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是婴儿的啼哭声，以及男人痛苦的惨叫。

这些声音令若绮心急如焚，只得再度加快步伐，想着能尽快回到家中。

踏踏。

扑通。

突然，她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娇嫩的肌肤被划破，粉嫩的血肉瞬间暴露在外，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地面的灰尘污垢。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手机也脱手而出，屏幕与地面猛烈撞击，瞬间出现了一条醒目的裂纹。

然而此刻，她全然顾不上这些。

她咬着牙，双手用力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随后迅速打开家门，匆匆忙忙地走进屋内。

“老公，我回来了！”

砰！

一声闷响从卧室内传来，若绮心中一紧，急忙快步走进卧室。

用力尝试了两次，才打开已经完全变形的房门。

卧室内。

只见她的老公严宇正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微微颤抖，整个人动弹不得。

严宇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他竭尽全力朝着若绮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给我……给我……”

若绮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麻叶，递到严宇的面前。

......

五分钟后，严宇清醒过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若绮，眼神中交织着愧疚与愤怒，内心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今天……田博超来过了……”

啪！

正在收拾房间里碗筷的若绮，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

手中的碗筷瞬间滑落，摔落在地面上，顿时碎成了一片狼藉。

房间内寂静几秒后。

“啊……不小心没拿住，话说他怎么来了呀今天？”

若绮强装镇定，一边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面上的瓷碗碎片，一边故作轻松地问道。

可她的心里却隐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田博超是他们两人共同的高中同学，也是严宇最为要好的朋友，平日里两人总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按常理来说，他来探望本也无可厚非，可问题就出在前几天。

那天，若绮在红曼街与田博超不期而遇。

若绮在那里从事着特殊的“工作”，而田博超则是一位“品茶客”……

“没什么……他来看看我，他还说来着……他在外面见到你了。”

严宇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心中却还怀着一丝侥幸。

若绮却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哦，是吗？我都没注意到他，可能不小心错过了吧。”

严宇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目光不经意地飘向一旁的桌子，说道：

“这样吗……可能是吧，他还捡到了你的东西，给你送过来了。

在那边桌子上面。”

若绮顿时沉默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红曼街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最终，她还是缓缓地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条项链。

这是严宇在高中毕业时送给她的，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每天都会佩戴在身上，除了去“工作”的时候。

“好。”若绮轻轻地将项链重新戴到脖子上，“我先去洗个澡。”

“嗯，好好的。”

严宇盯着若绮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了最后的微笑。

......

哗哗哗。

浴室的喷头哗哗响着。

严宇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他嗅了嗅鼻子，总觉得房间内有一阵恶臭味。

他认为或许是家中的什么东西腐烂掉了。

想要站起来去寻找，却发现重伤的右腿和多年的毒瘾掏空了他的身体，想要站起来也成了奢望

他搀扶着床头，才艰难起身，费力的翻遍家里却一无所获。

最后他发现......

原来发霉的枕头下自己曾经许下的梦想，和床上宛若尸体的自己。

......

哗哗哗。

浴室的喷头哗哗响着。

若绮一如既往的站在喷头下，用水冲刷着自己那，伤痕累累、且被玷污的的身体。

水流在磕破的膝盖上，还有些刺痛。

他早就想到会有被严宇发现的这一天。

她设想过无数次这种场面，可能严宇会对她大发脾气，可能严宇会对她破口大骂......

但她没想到严宇什么也没说，甚至只是一个微笑。

若绮关闭了水龙头，裹着浴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老公，你稍微等一会，我去......”

若绮突然顿住，瞪大了双眼。

踏踏踏。

她快跑两步到了严宇的面前。

此时他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剪刀，鲜血顺着剪刀涓涓的流着，严宇的脸上也几乎没了血色。

“老公，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这样。”若绮将严宇紧紧的抱在怀里，用手按在严宇的胸口上，想要止住流出的鲜血。

但是怎么可能呢？

“救护车......对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在床上不停的摸索着手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却被严宇用仅剩的力气抓住:

“若若......不要打了......让我走吧，你没有用麻叶，你可以好好......活下去，田博超说他会照顾好你。

忘记我吧，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这些话用尽了严宇最后一丝力气，他闭上了眼睛，在若绮的怀里......

严宇觉得没有了他的拖累，若绮应该会活的很好。

......

严宇走了......

若绮反倒是没有哭，就这样平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若绮她吸了下鼻子，感觉痒痒的，紧接着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没有动，拼命的忍耐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她最终也没能抗住，正如几年前的严宇那样......

随后若绮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流着两行热泪，一脸诡异的笑着:

“我还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