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闻道

“烦请施主不吝教导。”

“这非侠客楼的规矩,我解你此惑,却是与我登楼无关。”

秦观哪是冤大头。古人有言,解迷答问,可奉为师,你这和尚唇舌颤动,便要我解你迷惑,我却半点好处未得。

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后世请教别人问题,还得提箱茅台,带几斤猪肉上门呢。

恒心虽为寺庙中人,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他听出弦外之音:

“贫僧失礼了,秦施主莫怪。若解小僧此惑,我愿将这菩提佛串,赠予施主。”

说罢,便摘下了掌中佛串。

而后,似是怕秦观不明,便又说道:

“此珠取自摩柯寺中古树,我寺中常有高僧于其下悟道,或是讲授经文,阐述佛理。

“而这串佛珠,便是这古树上脱落的,寒来暑往,汲取佛法,虽无神通威能,但戴在手上,可使人心神清净,入定凝神。”

“好宝贝!”秦观心中暗暗惊喜。

若说修行之道,最忌心猿意马,慧根不净,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这佛珠竟可降心猿,束意马,当真效用甚妙。

“我愿为大师解惑。”秦观抚掌。

“多谢秦施主。”

……

此刻,秦观与恒心一人一扇蒲团,坐而论道。

“秦某幼时,总是酷爱读些奇闻异事,聊斋怪谈,却也曾听闻这样一桩有趣的故事,大师可愿听某细细道来。”

“施主且讲。”

恒心双手合十,前倾身体,作倾听状。

“说前朝有一书生,他为人正直,但屡次科试,虽说每每榜上有名,却又是次次名落孙山。

“大师可知为何?”

“我乃寺中人,不晓庙堂事。”

恒心念诵佛号,摇了摇头。

秦观呵呵笑道:

“对于尘世,对于朱紫红袍,他无法割舍,但由性情使然,无法与官场同流合污,自认举世皆浊,为此他苦恼不堪。

大师觉得,他当如何?”

秦观摸了摸下巴,再次发问。

“贫僧非是书生,不知。”

恒心深谙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道理。

“呵呵,我再细细为大师道来。”

“这书生所在之地,有一山名为钟南,山野静寂,奇林怪石,清泉流响。常言道,小隐隐于野,这山中却有一禅师。

“禅师乃是一位觉者,素以智慧通透闻名乡里,书生便前去拜访。见到禅师之后,书生便大诉苦水,说自己至清,说官吏至浊。

“禅师闻后,却是不悲不喜,也不解答,只是提来一只木桶,让他去山下打些泉水,若是水桶满溢,一滴未洒,便解他困惑。

“书生提着木桶下山,来来回回足有十数次,终是达到了禅师要求,却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禅师观他模样,便问他,若是仅仅关注木桶中的水,而错过山野间宛如仙境的景色,他是否会感到满足?

“书生思虑片刻,只是一味摇头。

“禅师却也没再说话,只余留下三十八字箴言,便驾鹤而去。书生观后,失声痛哭,从此便隐于钟南,悠然采菊,复得返自然。”

秦观讲述完,清了清嗓子,翻转着手肘。

恒心和尚听得入迷。

见秦观停下,登时急的说不出话来,直挠光头,他知道,这一篇异闻之中,唯有禅师留下的箴言是关键。

于是连忙将佛串摘下,递给秦观:

“秦施主,你不要瞒着小僧了,快快道来。”

“哈哈哈,大师哪里话?”

秦观乐呵呵地接过佛串,套在自己手上。

他倒是真怕恒心和尚出尔反尔,这等宝物,价值连城,就算摩柯寺家大业大,也不见得说送便送。

最主要的是,现在他还打不过恒心,拳头没人家硬。

只能耍些滑头,落袋为安,这佛串到他手上了,他定是不能再次夺去。

秦观正色神情,双手合十: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恒心听闻之后,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恒心不知为何,抚掌大笑。

他的皮肤自动呈淡金色,手指作拈花状,恬淡自然,坐下徐徐绽放一朵金莲,登时佛光普照。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淡定的抚摸刀鞘。

“恒心和尚,这个人情可是不小嘞。”

他知道,这般若金刚经的经文,会解答恒心的困惑,所以一串菩提佛珠,倒不算亏本买卖。

但没有料到,恒心佛性深厚,这经文竟直接令其当场悟道,这一来二去,可就欠下了秦观一个大人情。

秦观不担忧恒心不还,今日种因,明日得果。

佛门最重因果。

秦观将刀鞘佩在腰间,缓缓起身。

“待恒心消化完,这人榜看来又得变天了。”

……

说罢,便朝着锦绣屏风走去。

偷听了这么久,咱可不能让你白听啊。

绕过屏风,便是一处典雅的房间。

秦观推门而入。

房屋不大,屋内摆放着红木书桌,上面放置着文房四宝,靠着窗台之处,立着梳妆台,陈列有铜镜、胭脂盒、发簪。

“小郎君,魏青没教你进入女生的闺房,不能随便乱看么?”

娇嫩柔美的声音传来。

秦观循声望去,不由地愣神。

一位长相娇媚的姑娘,她的眼圆而魅,似怀有一汪春水,眉如远黛,朱唇绛红,容颜倾城,青丝挽起,插着一只步摇。

一袭烟罗紫襦裙,领口大开,峰峦隐约可现。

她似是刚睡醒,侧躺在雕花檀木床上,修长玉腿用被褥盖着,露出一小截粉嫩脚趾。

“小郎君的眼睛真好看,若你不是魏青的人,兴许奴家还能收藏起来呢。”

女人红唇轻启,剜眼之语,自她口中说出,却带有无穷魅惑之意。

“见过楼主,你认识头儿?”

魏青便是秦观的顶头上司,一郡之地的银章。

“呵呵,自是相识。”

“说罢,你闯楼成功,可要什么奖励?”

女人舔了舔嘴唇,充斥诱惑意味。

秦观意志坚定,又岂是易与之辈。

“楼主,我此来却是要向您问一个人。”

“唔~说来听听。”

“恨心魔,罗生,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