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我有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爹爹,可同时我有一位痴傻的美人娘亲……她整日跟在我身后。
起初我只当别人都羡慕我有美人娘亲每天呆在学堂门口等我下学,但日子久了人人都说我有个痴傻的阿娘,学堂每日都有人欺负耻笑我是痴傻郡主的儿子说我是小傻子。
我再也受不了她整日在学堂门口等我下学,而我每日都被同窗耻笑,我对她说出那句至今都让我悔恨的话:
「我不要你这种不正常的痴傻阿娘,我要小姨母当我阿娘。」
1
今日下学比平日要早,我欢心雀跃的收拾学具要早早离开学堂,因为今日是我十七岁的生辰,爹爹给我准备了我日思夜想的方天画戟当礼物,半路却被几位同窗拦下,他们有的是爹爹朝中敌对之子。
为首的男子趾高气扬的朝我说道:
「那位痴傻郡主的儿子,你这个小傻子,你说你的母亲是不是全京城最痴傻的人,因此你也成了个小傻子。即便你的爹爹是大将军,但也无法改变你是个小傻子的事实,哈哈哈哈……」
「没错,哈哈哈哈,小傻子。」
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无人不晓少年大将军宋承安的赫赫战功,他迎娶了果郡王的长女,也是皇帝的堂姐李安苒。将军府中,她独一无二,虽拥有惊人的美貌,却不幸患有痴傻之症,这使得将军府成为了京城中的笑柄,连我出生之后,也成了众人讥讽的对象。
自打我记事起,李安苒便如影随形,我蹒跚学步时,她便蹲在一旁模仿;我望着路边的糖葫芦垂涎三尺,她便抢夺糖葫芦送到我面前,总是要迎春去处理善后事宜。她总是做出一些古怪且令人尴尬的行为。
然而,我有一位才华横溢、容颜绝世的姨母,她被誉为京城才女。人们纷纷议论,少年大将军宋承安真是眼拙,放着果郡王家的才女不娶,却娶了一个心智不全之人。
我向来对这些嘲笑置之不理,但今天是我的生辰,也是爹爹凯旋归来庆祝的日子。我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坚定地说:「我不允许你们诋毁我的母亲,也不允许你们侮辱她,还说我是傻子。」
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当皇帝舅舅登基时,他颁布了一道严厉的禁令:京城内严禁议论我母亲的痴傻之事,违者将受杖刑二十。然而,议论者多为朝廷中有权势之人,他们似乎对这道禁令视若无睹,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谈论此事,皇帝舅舅不得不放弃这一惩罚措施,毕竟不可能对所有议论者都施以杖刑二十,以维护我母亲的名誉。这道禁令,如同一阵风,吹过却未能留下痕迹。
我仅有一张嘴,如何能与那些人争辩?于是,我选择了与他们对抗。我爹爹是将军,我自幼随武将学习了一些武艺,尽管我一人难以抵挡多人,但那些人也未能轻易占到上风。最终,我鼻青脸肿,他们也一样,这场冲突,如同一场无声的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伤痕。
当我离开学堂,我那痴傻的母亲依旧蹲坐在门口等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爱意,而负责照顾她的迎春姐姐也在那里等候。
2
阿娘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惊恐万分,她支支吾吾比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迎春赶忙替她询问:「小少爷,您怎么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是不是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
阿娘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仿佛她自己也感到了疼痛。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才那几人也走了出来,我阿娘立刻将我护在她的怀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怀抱却异常坚定。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母性的坚强和保护欲。
那几个人仍旧戏谑地对我阿娘说:「果然是痴傻女在门口等小傻子下学,什么样的阿娘生什么样的孩子,什么样的傻子生什么样的后代。」
他们的笑声刺耳,充满了恶意和嘲讽,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刻的胜利。
我紧握的拳头已经准备好了,正要冲上去继续教训他们,但我的阿娘却紧紧抱住我,向他们低头道歉:「对不起,请你们不要欺负我的璟儿。」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无奈,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我愣住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为什么要向这几个人道歉?为什么要向他们求情?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我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仿佛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对阿娘的担忧。
那几个人看到我阿娘向他们低头道歉,笑得更加放肆。他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像是无形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上。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无力,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我再也无法忍受,挣脱阿娘的怀抱,准备冲上去与他们对峙。
他们见我真动怒了,便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着什么样的阿娘生什么样的孩子。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李安苒蹲下来,一脸焦急地说:「璟儿,疼不疼?阿娘给你吹吹,呼呼~」
她的声音温柔而充满爱意,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她轻轻地吹着我的伤口,仿佛她的呼吸能够带走我的疼痛。
但我的自尊心严重受挫,朝着她吼道:「今日是我生辰,我第一个生辰愿望就是我不要你这种痴傻的阿娘,我要小姨母当我阿娘,你往后别在学堂门口等我下学,我不想看到你。」
我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我想要逃离,逃离这一切。
说完,我便跑开了,一路小跑回家。我感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心上。我跑得越来越快,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李安苒呆立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璟儿说不要我当她阿娘了,不想看到我,迎春,璟儿他不想再看到我了,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迎春看着她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满是心疼,连忙安慰她。但她就是不肯离开,只是站在原地,因为往常我下学后都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而今天我却丢下了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孤独,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希望…
3
当我急匆匆地跑到将军府门口,爹爹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他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原因,而是关切地问:「你阿娘去接你下学,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阿娘呢?」
的确,我的爹爹很爱我的阿娘,即使我阿娘心智不全,他也从未想过要抛弃我阿娘,哪怕旁人让他纳妾,他也从未应允,对外直言他这一生只有李安苒一妻永不纳妾,一生只愿与李安苒相伴到老。
我心虚地撒了个谎:「我没见到她,可能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去哪里看了。」
爹爹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谎言,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你阿娘岂是会被那些个新鲜玩意儿吸引就丢下你的人?你若是再不说,那方天画戟你也就别再想了。」
父亲的脸色十分阴沉,我颤颤巍巍的说:「她…她在学堂门口。」
话音刚落,宋承安立刻骑上马,向学堂方向疾驰而去。
我清楚地知道,等爹爹回来后肯定会剥了我一层皮,因为我对阿娘说了很伤人的话并且把她留在了那里。我必须躲回自己的房间,藏起来。
宋承安骑马在城中一路奔走,赶到学堂门口时,看到李安苒蹲在那里哭泣。迎春看到宋承安的到来,便让出了位置,站在一旁。
宋承安心疼地看着哭泣的妻子,轻声安慰道:「苒苒乖,我们回家吧。」
李安苒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承安,璟儿不要我了,呜呜…璟儿说不要我当他阿娘了,怎么办?我的璟儿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承安。」
宋承安耐心的安慰她说:「怎么会呢,璟儿只是一时气话,他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你永远都是他阿娘,乖,别哭了,你忘了今天还要给璟儿庆祝生日吗?我带你回家找璟儿,苒苒乖,我们回家。」
「可是…可是璟儿说他的第一个生辰愿望就是不让我再做他的阿娘,我…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做璟儿的阿娘了。」
宋承安心中怒火中烧,那个臭小子居然让他的妻子竟然让他的妻子哭得如此伤心。他视妻子如珍宝,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他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儿子一顿。
在宋承安的安抚下,李安苒终于同意回府,回府的路上,她看到糖葫芦,嚷着璟儿爱吃。宋承安宋承安脸色阴沉地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扛着它们,手里还牵着李安苒,马儿由迎春牵着,跟在后面。
4
本该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将军府,但宋承安面色阴沉,下人们无人敢提起宋璟闻的生辰。宋承安命人拿着糖葫芦跟随,又嘱咐迎春把哭成花猫的李安苒带去洗漱一番。
实则是他要收拾儿子,不想让妻子心疼儿子再哭一场,伤了眼睛。
宋承安带着随从来到宋璟闻的院子,见房门紧闭,想到妻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并不因儿子与人争斗而感到怜悯,站在门外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劝你把门打开,亲自到你阿娘面前认错。」
我躲在被窝里,听到父亲低沉的声音,不敢开门。府中人都知道,宁可惹怒将军,也不能惹哭将军夫人。我今日惹的阿娘大哭就算了,我还把阿娘丢在学堂门口,若我开门,今日的生辰恐怕明年就成了我的忌日,我昂着头朝门外说:「我没有错,我为何要向她道歉?我不要那个心智不全的她做我阿娘,小姨母才是我的阿娘。因为她我受了多少嘲笑。」
宋承安听到这话气的火冒三丈:「好,你不肯开门是吗?来人,拆了这房门,把那混账小子拖出来,打二十大板。」
下人们一刻都不敢耽搁,不出一刻钟就把我的房门拆的板都不剩。
我就是不认错,心一横,不过是二十大板,他若打,就打吧,除非打死我,否则我绝不认错!
我趴在地上,心中的委屈越发难以忍受,我低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许是拆门的声响太大,引来了阿娘。她虽然心智不全,可也看出我爹爹要打我,她趴在我身上,用身体护着我喊着:「不可以打我的璟儿,不能打我的璟儿,承安不要打璟儿。」
我那痴傻的娘亲,即便我说了那么伤她的话,她却依然护着我,我臊得慌,脸埋得更低了。
爹爹让迎春拉开阿娘并拦住她,然后亲自拿起棍子就往我屁股上打,恶狠狠的打了三下:「跟你阿娘道歉。」
「我就不,因为她我每天被学堂里的人嘲笑是小傻子,我不要她当我阿娘,小姨母那样的女子才是我阿娘。」
爹爹的棍子又狠狠落了下来,姨母李安宜也赶来了,把我说的话听的真真切切。
我原以为小姨母会站在我这边,却没料到一向温婉贤淑的她竟会从父亲手中夺过棍子打在我身上。
我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小姨母,她的脸上充满了失望,挥打在我身上的力道丝毫不亚于父亲。
5
「你这泼皮,我姐姐哪点不能当你阿娘,若不是我姐姐,你能来到这世界上?你就欺负我姐姐心智不全,你同那些人一样欺负她。」
我以为平日里姨母对我的宠爱是偏爱,原来也是因为我阿娘才对我这么好。
「本给你庆生,在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你这泼皮把我姐姐扔在学堂门口,我看你平日乖巧,没想到你同那伙人一样欺负她,你可知我姐姐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可你居然欺负她,给我姐姐道歉。」
姨母下手越来越狠,屁股挨了五六板子就差不多已经血肉模糊,痴傻阿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迎春,挨了一板又一次将我护在怀里:「小安宜不能再打璟儿了,璟儿流血了,我的璟儿,阿娘错了,我不当你阿娘就是了,我的璟儿。」
宋承安看不下去妻子挨了一板还流泪,要把妻子抱到怀里,可偏偏她死命护着我不放手,他叹了口气让拿着糖葫芦的下手把糖葫芦扔在我面前道:
「你阿娘纵使受了你的委屈,回来的路上还想着你爱吃糖葫芦,非要给你带回来,你受了旁人的委屈就能把气撒在你阿娘身上吗?平日里先生教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有,你阿娘平日里对你的好你是一点都不记吗?今日这生辰你也不用过了,你给我一个人在这好好反省。」
所有人都离开了,我还在地上趴着,因为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疼的我不敢动弹。
我凝视着地上的糖葫芦。
大约三个时辰后,迎春拿着药膏出现在我面前。她搀扶我到软榻上躺下,轻轻掀起我的底裤,为我涂抹药膏。我内心感到十分尴尬,不仅因为她是女性,更因为她自幼便陪伴在我母亲身边。
「小少爷,你可知道夫人对你百般宠爱。她虽然与常人不同,但她并非天生心智不全。你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所以你觉得她无法理解你今日所说的话吗?方才她为了你,苦苦哀求安宜小姐成为你的母亲,你知道吗?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你身上,你的话在她心中也会引起痛苦。」
我愣住了,是的,母亲将她所有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了我。
我从未试图去了解母亲,也从未向任何人询问过关于母亲的事。从我记事起,我就享受着母亲对我的好,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她给予的爱。我写得一手好字也是她一笔一划的教会我。
6
「迎春姐姐……请告诉我关于我阿娘的事。」
「七年前小姐还是闺阁里待嫁的大小姐,如同安宜二小姐一样,是人人夸赞的才女,当时陛下尚且年幼刚刚坐上皇位,根基不稳,朝中奸佞之臣暗中勾结外邦,企图谋权篡位,试图逼宫,大小姐暗中联络了几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带着陛下和我从宫里一路逃往南疆……」
李安苒悄悄潜入皇宫,见到了憔悴的弟弟。她安抚了年幼的弟弟,让他安心等待,随后,在那些人放松警惕时,她救出了皇帝。那些人自然是紧追不舍,他们逼李安苒只要交出皇帝那些人就能放过她,可她怎么可能会交出自己的弟弟,李安苒几人一路上看到许多百姓因缺乏粮食而抓捕夜磨子充饥,还有人吃腐臭尸体上的肉。
一行人将叛逆者引到南疆宋承安的领地,尽管那些人被宋承安围剿,但仍有漏网之鱼逃脱。那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围剿,对李安苒怀恨在心。在与敌人周旋的过程中,李安苒不幸中了奸人暗施的毒计。那是一种极为阴险的毒药,虽然不会致命,却侵蚀了她的心智。众人本以为危机已解除,那人却将李安苒带到悬崖绝壁,推了下去。叛逆者被宋承安一剑刺死,宋承安看到李安苒被推下去的瞬间慌了神,命令手下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庆幸李安苒只是摔到山腰,被树枝拦住。然而,她却开始渐渐变得心智不全,时常忘却自己身处何地,也认不出身边熟悉的人。
「那之后呢?我阿娘是自幼便与爹爹相识?」
「臭小子,开始打听起你爹来了。」宋承安大步走了进来,接过迎春手里的药对她说:「去安抚夫人,她着急来见璟闻,我不想让她担心。」
随后迎春离开了院子。
「爹爹,我想听你和阿娘的故事。」
「我和你阿娘是自幼相识,游园灯会上你阿娘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你阿娘才学兼备样貌出众,引得不少公子哥吹捧……」
「那爹爹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吧?爹爹是如何在众多公子哥中赢得阿娘的芳心?」
「臭小子,别打断我。」宋承安擦药的手加重了些力道,我疼得嗷嗷直叫。
「游园灯会上,外邦王子也被你阿娘的才华所吸引,他进宫请求皇帝赐婚,当时先帝疼爱自己的侄女,不愿她远嫁异国,便以两人缺乏感情为由,要求他们先培养感情,待你阿娘真心倾慕于他时再谈婚嫁,那人同意了。他每日都以文学为由,缠着你阿娘……
那时的我,除了练武和上阵杀敌,心中只有苒苒。可每日看到那人与苒苒谈笑风生,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准备找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揍他一顿,被苒苒知道了,跟我大吵一架,我质问她是不是真的倾心于那人,她反倒说我无理取闹,于是,我请求调到南疆驻守。你可能觉得你爹太懦弱,选择了逃避,但那时我从未见过你阿娘对别人那样笑,我慌了。
再之后你就知道了,你阿娘带着你皇帝舅舅一路南逃到南疆,你阿娘掉下悬崖时我把后半生都想好了,找不到苒苒我就驻守在悬崖一辈子,苒苒被救上来之后随着毒药发作就变得与常人不同,可她仍然记得我,我下定决心要娶她,照顾她一辈子,当时你皇舅爷还问我会不会后悔,毕竟没有谁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是正常人,我不后悔,照顾苒苒就像照顾女儿一样,而且重要的是她只记得我,再往后苒苒就有了身孕,她每天担心你的出生会不会和她一样与常人不同,担心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会受到别人的欺负和歧视。所以,你成长的每一步,你阿娘都寸步不离,她希望所有人都能爱你。你小时候被一群小孩欺负,是你阿娘把你护在怀里。之后你说你不想上学,因为其他孩子都有爹爹或母亲陪伴上下学,你阿娘为了你,你阿娘为了你克服旁人的眼光每日伴你上下学,如今你却嫌弃起你阿娘,连同外人欺负你阿娘,说出那样的话,你可曾想过你阿娘心里会有多痛苦?」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的苒苒,每前进一点就后退一大步。旁人都觉得他的苒苒是个累赘,只有他将她视若珍宝。因为他们都忘记了,她李安苒曾经也是京城中轰动一时的才女,京城的明珠。
爹爹话语中每每提及阿娘,满眼的爱意与心疼。
7
我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被一群小孩围着欺负,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被别人说是痴傻郡主生的小傻子,阿娘当时紧紧捂着我的耳朵不想让我听清那些话,之后的上下学也总有人来说我是小傻子,但我谁也没告诉,我看到老百姓的孩子上下学都有亲人在身边,眼里满是羡慕,我也想要爹爹和阿娘送我上下学,这样学堂里的那些孩子就会羡慕我不会再说我是傻子,因为在学堂里只有我被阿娘陪着上下学,我恨不得跟所有人炫耀。
那是阿娘第一次接我下学,那天我还是被欺负了,心里的难过溢于言表,我看到路边的小孩在吃到糖葫芦时,笑的很灿烂很开心,我也想尝尝吃了它是不是也会开心,会忘记不开心的所有事吗?
阿娘看出我的情绪和眼神,就去抢商贩手里的糖葫芦,她递到我面前笑的很开心说:「璟儿吃,吃了就没有不开心了。」
商贩本想冲上前理论,迎春上前付了双倍的价钱,商贩才肯作罢。
我接过阿娘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颗放嘴里,糖葫芦包裹的山楂连着糖在嘴里炸开,糖很甜又带着山楂一点酸,但甜到心坎让我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
「璟儿,甜不甜?」她带着期待的眼神问我。
我将一颗糖葫芦塞到她口中问:「甜,阿娘甜不甜?」
她眼底有一丝泪光笑着说:「甜,我的璟儿喂得很甜。」
自那以后,阿娘总会下学时给我带糖葫芦,所有人都认为我爱吃糖葫芦,连我也以为我爱吃,但并不是……我是因为习惯接受阿娘对我的好,让我欣然接受阿娘的爱,其实是因为当时只有阿娘注意到我的情绪,也只有我和阿娘在一起,我才爱吃糖葫芦。
「那小姨母呢?」我一想到往日里温柔贤淑对我宠爱有加的姨母今日打我的场景,我就觉得难以置信。
「你小姨母从小就敬重你阿娘,还总是缠着苒苒,她每日都跟在苒苒身后学习琴棋书画,但我觉得女将军的形象更适合她,毕竟她在武学上很有造诣。」
这句话我赞同,今日也算是领教了。
「你阿娘出事后,她不想你阿娘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不好的,所以她一直在效仿你阿娘从前的模样,成为如今人人夸赞的才女,跟你阿娘从前一样,但我心里你阿娘才是最出众,谁也效仿不了的女子。你之前感受到你小姨母的形象,苒苒没出事也该是如此,现在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我眼里早就充盈着泪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掉眼泪呢?「爹爹,我想吃糖葫芦。」
「璟儿,阿娘给你带了糖葫芦。」娘亲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可我的泪水早就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她把糖葫芦递到我面前,像从前那样。
「这是你娘亲为了你生辰亲自做的糖葫芦。」爹爹解释道。
听到这话我更控制不住了,可就是张不开口给娘亲道歉。我接过糖葫芦放嘴里,甜,比第一次吃还要甜。
她还是满眼期待的问我:「璟儿甜吗?」
「娘亲做的,比世界上所有的糖葫芦都甜。」
她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仿佛丢失的至宝被她重新找回。
爹爹也让人取来了我梦寐以求的方天画戟,然而与我手中的母亲亲手制作的糖葫芦相比,它显得黯然失色。
管家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将军,刘公公带了陛下圣旨。」话音未落刘公公就进来了。
「将军,老奴带了陛下旨意,特来给宋公子贺生,此外还带了礼物。」
「有劳刘公公,公公宣旨吧。」
我爹军功赫赫,我娘又是皇上的堂姐还救过皇上,所以我们一家人见圣不用跪拜,皇权特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贺宋璟闻生辰,赏封地滇城,京城中商铺三家,城外良田千亩,黄金万两,精致布衣百匹,钦此。」
「老奴恭喜璟闻公子获得封地,另外陛下还有交代,璟闻公子顶撞郡主一事,事情前因后果陛下已然知晓,但还是当罚,罚公子抄孝经五十遍,至于那些个口不择言的人,陛下已经处罚过,希望璟闻公子日后不要再让郡主伤心。」
「臣谢陛下龙恩,璟闻谢过皇帝舅舅。」
后来我才知道,陛下将平日里欺负我的人,一家都下贬到边境,但也不单是他们欺负我和我娘亲就被贬,也有他们贪赃枉法,仗势欺人引起百姓不满的原因。
阿娘如同往日一样陪我上下学,我再也没有丢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