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昭与甄宓每日出则同行入则同榻。
但实际上,吕昭是住在甄宓卧室的外间,本来没打算共处一榻。只是,有天甄宓看到吕昭满身蚊子包,很是心疼,便把他拉到了里间。
她每晚都点艾草香薰,还在床上挂了几个避蚊虫的香包,里间没啥蚊子。
小甄姬和哥哥睡得光明正大,但袁熙这种心胸狭隘之辈就想法龌龊,完全不能理解妻子的一片苦心和冰清玉洁,满脑子都是四弟入了他的正妻……
袁熙不敢发作,还要帮着干活,和小吏一起搬运竹简文牒,洒扫房间规整籍册。
不干活?
不干活平民军是真不给他吃的啊!
只要平民军一收拾袁熙,吕昭就会外出巡视一整天,回来倒头就睡。袁熙来告状,却只见甄宓在榻前为君侯洗脚宽衣,他怎敢叨扰?
敢逼逼甄军师就怒拔青釭剑,给你避避暑,透心凉那种!
就这样,鏖战开始了!
城外的黑山军构筑营垒工事,城内的平民军带着百姓们搬运储备守城器械,白马义从做弓兵守城,他们大多擅长骑射,箭术很不错。
几天过去了,四万黑山军围困温县的消息传遍各地。
战争!
从来不是两方的事情。
天下诸侯门阀此时都紧盯着河内,吕昭横空出世四个月未尝败绩,如今招惹来四万黑山军,这伙贼寇一向难缠,且看他如何收场!
每一方对待温县之战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
陕县。
甘山脚下的坞堡里,杜氏家主书房,坐满了杜氏核心成员和回门的娘俩。
杜妙音舔了一口酥山,娇俏如少女般眯起了眼睛,小脑袋左右摇摆,好多年没有吃过家里的酥山了。
酥山是一种冷饮,是将奶酥和蜂蜜混合,再加上樱桃、葡萄等果子堆成山型,放入冰鉴之中冻到定型再取出食用,是夏日消暑的绝妙甜品。
简单来说,就是古代的冰激凌。
杜氏贩马收益颇巨,自家坞堡下建有冰室,各种冰饮层出不穷,而且因为和草原部落常相往来,所以喜爱吃奶制品。
杜氏小声道:“有冰窖真好!是吧阿蘇?”
秦朗舀了两口蜜沙冰,孝顺道:“娘亲,酷暑难耐,父亲还在战阵厮杀,孩儿真想为他送去一碗冰饮!”
杜妙音拿了颗冰块放嘴里:“嘶……今年,咱们也在雒阳开辟冰窖,明年你父亲就能吃上冰饮了。”
秦朗:“此事交给童子军便是!”
杜妙音:“明年,我亲自为君侯做好吃的冰饮。”
秦朗连忙阻止:“娘亲大可不必……”
别让父亲对冰饮产生了阴影。
“咳咳!”
杜氏家主杜恒敲响了几案,无奈地看着不太聪明的女儿,正在聊你的事情呢,你倒好,跟儿子扯起闲篇来了,而且,这儿子也忒大只了……
长兄杜匡悄悄戳了戳杜氏手臂。
杜妙音立刻严肃:“阿蘇不得无礼,乖乖听外祖父说话。”
秦朗:“啊?我……”
不是娘亲你找我说话的么?
杜妙音淑女坐姿,一脸巧笑:“爹爹说,奴奴听着便是,阿蘇随他爹不成器。”
杜恒白发苍苍:“你还有脸笑?为父早说过那秦怡禄是个不成事的,若不是当时温侯势大……我又岂肯将妙音屈嫁给那厮?”
秦朗不服气:“我亲爹是不成器,但若娘亲不嫁给他又如何能遇到父亲?”
杜妙音:“对~”
杜恒以砚台掷秦朗:“兔崽子!你知汝父凶境否?”
我有甲胄!
秦朗用头盔接下外祖父的砚台,道:“吾虽幼,但已自领一军,实在看不出父亲有何危险。外祖想说的,莫不是那围困温县的四万黑山贼寇?”
杜匡挤眉弄眼暗示秦朗,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秦朗骄傲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四万黑山贼还不够父亲塞牙缝的。”
杜恒不想搭理这个秦家种,对女儿道:“吕布虎子自然勇武,但那可是四万大军啊!我杜家有牧奴三万余,其中善骑射者上万,战马每年五万匹,挽马驮马无数……妙音,你倒是说句话啊。”
杜妙音含着冰块:“说什么?”
一脸血萌。
若是吕昭在这,定然要把她的小脸盘上半天。
长兄杜匡循循善诱道:“小妹知道,这些年边境不安宁中原也不太平,父亲便让为兄挑选善骑射的牧奴,练做了一支骑兵,有骑兵护送,无论北上草原买马还是南下中原贩马,都方便不少。”
杜妙音歪了歪脑袋:“父亲和大哥是想求君侯帮忙练骑兵吗?君侯的骑兵可厉害了!”
杜匡险些吐血,望了父亲一眼,硬着头皮说:“父亲的意思是,杜家有数千骑兵屯在河东,若温侯有何需要,只需言语一声。”
杜妙音眼神清澈:“啊~谢谢父亲!谢谢大哥!啊呜啊呜……”
酥山真好吃!
“……”
杜家父子大无语。
在坐的其他杜家嫡系,也个个表情诡异。
他们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杜妙音你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傻充愣?
真没懂。
倒是一旁的秦朗笑了起来:“哈哈~外祖和大舅打得一手好算盘!我父亲在温县有平民军和白马义从各一千八百,还有三百血浮屠,比之当初敖仓拒曹贼时多了五倍,而且训练更足兵甲更盛,区区四万黑山贼弹指可灭。你们知道父亲不会请你出兵,便来骗我娘亲开口,真是好意思!”
杜恒老脸通红:“孽障!你可知关中马超领了三千西凉铁骑东出潼关?”
秦朗犟道:“那又如何?”
杜匡解释道:“宛城张绣也起兵八千北上,他们的目标都是雒阳,如今温侯大军被困温县,太仓与武库皆在雒阳,却只有千余兵马驻守,十分危险……”
秦朗:“所以,我和娘亲来杜家避暑啊。”
“我是说,杜家兵马可解雒阳之危!”
“不必,马超张绣都是曹贼册封的将领,父亲说了,但凡他们敢打雒阳,延津的袁绍大军就有了进军雒阳的理由。何须杜家儿郎拼命?”
曹贼敢让袁绍大军顶到雒阳来吗?
一个吕昭都够恶心了!
杜家人再度无语,原来这一切吕昭都算到了,那么,秦朗所说的话很可能也是吕昭让他说的,再看看天真烂漫的杜妙音,觉得可能性越来越大。
杜恒自知盘算落空,忽而问道:“秦朗,老夫的砚台呢?”
秦朗:“我哪知道?”
“你胸口圆鼓鼓的是什么?”
“我军新式甲胄,内藏式护心镜,这是绝密不得外泄!”
“你……”
杜恒气得白胡子乱颤。
秦朗拽拽地抱着冰沙猛刨,老匹夫的砚台不错,带回去送给父亲。
哼~
想趁雒阳之危抢功劳?蹭军械?你们也配!等父亲胜了,尔等自己带着那些破骑兵去投诚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