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厨房呢,稍等。”方氏对着厨房就喊道,“东家,孙诚来了。”
厨房里头回应了一声后,就见周跳跳出来了。
“孙诚哥,你不是在家温书吗,怎么有空过来了?”周跳跳笑容满面,一如往常像妹妹一般。
周跳跳越长大越好看,笑起来一脸喜庆,特别有感染力,每每和周跳跳说话,孙诚心情也会变好。可今天他有心事,周跳跳说者无心,但孙诚却听“温书”二字甚觉逆耳。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桩事想做,却没敢做。今日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跳跳察言观色,察觉今日孙诚神色有异,或许事情还说来话长,便道:“走,咱们进屋聊。”
两人进屋后,周跳跳请孙诚入座,又给他倒了杯菊花茶,孙诚喝了一口茶后,才说出自己的心事来。
“跳跳,你知道我爷爷自小培养我,让我立志中举,未来能做官。我也听我爷爷的话,从小努力学习,如他所愿考上了秀才。明年春闱,我就要考会试了,只要会试成功,就能分得一官半职。可是……我不想参加春闱。”
周跳跳一惊:“为什么不想参加?是怕自己考不上?孙诚哥,不管考不考得上,咱试试又没关系,里正爷爷也没要求你非得一次就中啊,你还年轻呢。而且我觉得你学问好,你得对自己有信心。”
周跳跳首先想到的是或许春闱临近,孙诚心情紧张,是考前综合症发作了。
然而孙诚却说:“不是,我不想做官。”
周跳跳又是一惊,读书人寒窗苦读多年,努力通过会试就是为了能走上仕途。可孙诚说他不想做官,并不是怕自己考不上。他不想走仕途?
他刚才说,他从小是应里正爷爷的期许在努力读书,是里正爷爷希望他做官,而没有说他自己所愿……
周跳跳猜测,孙诚今天来找他说话,是想吐露自己真实所想。
果然听孙诚说道:“我爷爷是里正,平日会处理村里的纷争,也需要想办法让咱们村富有起来,大家日子过的好起来。可我从小见到的,都是村民们为点蝇头小利争吵,吵到我爷爷面前,要吵好几日还解决不了。最后可能无奈地听了我爷爷的话解决了,却不是双方所想要的。我长这么大,在你没带领村民赚钱之前,十几年来村里的发展举步不前。爷爷培养我读书,我是喜欢的,也感谢他,因为我读书后越发觉得,咱们村会十几年来这么穷,咱们的村民会目光短浅,自私自利,都是因为没读过书,不识字,没学过道理。我爷爷也没读过什么书,他有心想带领村民致富,可能力有限,他做不到。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想为我们村做些什么,可爷爷让我只管一心读书,将来走仕途,做官。他想的是我做官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可我做官只对我一人有好处,或者只对我们家有好处,对咱们杏花村的发展又能有什么好处?”
周跳跳听了半天,有点听懵了。
“你想帮咱们村发展,跟你不想做官有什么关系?”
“我朝官员制度,实行的是流官。流官就是,地方官员在一处为官三年后,就得去另一个地方为官,如此类推。而且官员不能去自己的家乡为官,这是回避制度。如此一来,我要是做官的话,就不可能在清水镇做官,常年在其他地方辗转。除非我年岁到了,致仕才能回乡。那么我做官的话,又如何帮到咱们杏花村呢?”
周跳跳恍然大悟,原来孙诚是这么想的。
她不由地对孙诚产生敬佩之感,这得多爱自己的家乡才能做到这般无私?
“你这想法由来已久,想必也想过打算为杏花村做些什么了吧?”周跳跳问。
孙诚的眼神坚定起来:“是,其实我今天有勇气过来跟你说,也是因为受你的鼓舞。”
“我?”
“是,你。因为你凭一己之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带领村民赚钱,使他们今年的收入比往年翻了一倍不止。我看着你一步步买地买山,生意越做越大,赚的越来越多,我心里的想法就更加想要实现。我这个想法的实现,需要你来资助。若是自私自利的人,我是不敢说的。但你不是,你对多年讨厌你的村民尚且愿意带他们一起赚钱,那么请你出钱为村里办学堂,我想你大概也会愿意。所以我想试一试,来跟你说我的想法。”
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请她出钱办学堂。
要说她刚穿越过来时,确实也深深感受到村民的素质不行,孙诚觉得,提高村民的素质和见识,需要读点书。而且能多认识些字,也对村民有好处。这一点,对于作为现代人的周跳跳来说,确实是认同的。
“我来出钱办学堂,可以。不过我能给村里办学堂了,你还不要做官是为什么?”
“我想做学堂的先生,我来教村民读书识字。”
“你要做先生?你要教书?!”周跳跳惊的瞪大了眼睛,“你年纪轻轻考上秀才,并且大有可能中举,你却不要那种大好前程,反而愿意窝在这个小村子里做教书先生?”
她承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她一直想着把生意做大。她便觉得像孙诚这样的大好青年,也该有所抱负。然而他不在乎那些抱负和前途,他甘愿偏居一隅,默默地做个教书先生,将自己多年来苦心所学用来教授村民上。
“你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会觉得我没进取心,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孙诚眼神落寞下来。
他能明显感受到周跳跳的惋惜之情,而如果换成他爷爷知道此事的话,怕是更难承受。
“连你都会有这种想法,如果换成我爷爷,又怎么肯同意?所以我早就有此想法,却不敢付诸行动。”
周跳跳沉默片刻,虽然她是有野心的人,但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该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