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五年,九月十三。
这是寡人即位的第五年。
时值秋九月,寒风萧瑟。
广宁王亲率三千铁骑,一路南下,两月烽火,攻势凶猛,野心昭然。
养心殿内,军报堆叠如山,城池接连失守的消息相继而至。
连日来,形势愈发危急,就连素日老成持重的丞相,在近日呈与寡人的奏折里,也透露出了隐隐的担忧。
“陛下。”眼前,缓缓向寡人行礼的这位老臣,正是朝中资历最老的赵相,也是寡人最为敬重的贤臣。
尽管寡人当年是奉先皇圣旨登基,但女子为帝,本就为世间所难容。
赵相实为高世之才,不图权财,不求虚名,冷眼面对天下非议,辅佐寡人,所求也只不过是能够为生民计利,问心无愧。
寡人正欲将其扶起,却见赵丞相又是一拜,神色凝重。
“陛下……”
他再次抬首时,沧桑的眼中泛起点点泪光,眼中带着几许悲哀,几许动容,双唇微颤道:“我们恐怕,危在旦夕。”
他的声音颤抖着,竟让寡人想起了清幽竹林中,一阵风吹过,叶片沙沙的阵颤。山雨欲来风满楼,朝中近来人人自危。看来即使稳重如赵相,面对这般危急的局势也要忍不住了。
若是赵相的孙子赵小将军还在世,或许赵相还不会这般失魂落魄,只可惜……不久前线来信,昨夜广宁王带兵夜袭军营,敌我悬殊,赵小将军敢勇当先,临危授命,一代将才自此陨落,赵家也没了后人。
赵相沉重地叹了口气,一股无名的凄凉之感弥漫在整个大殿之内。
养心殿的门窗敞开着,几缕游走的凉风爬进寡人的衣袖。
忠臣的亡国感慨,如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寡人的心中。
“有寡人在,丞相莫慌。”
寡人定不会轻易将这大好江山拱手相让,更何况,广宁王还欠着寡人一桩命债。
寡人阿兄的死、寡人当年所受的欺骗、还有寡人自登基以来每夜的梦魇,全都拜他所赐。
这京城,这皇宫,他能来。
但,能否安然无恙地离开,又哪能由得了他?
且不说有寡人的精锐三千在前,即便是他打进了皇宫,夺走了帝位,京中那些贵族势力又岂会善罢甘休?
五年内,寡人极力拉拢京中王室贵族,默许他们暗自发展势力,甚至默许他们通过朝臣参与前朝政事。
广宁王登基必定会根除寡人留下的势力。
离开了寡人的支持,那些贵族即将面临的便是来自新帝的打压,他们岂敢若无其事袖手旁观?
张销暮,这场棋局才刚开始,你我之间的博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战至终局时,两败俱伤又何妨?失去性命又如何?
他敢反,寡人必竭尽所能让他有来无回,不死也掉层皮。
十四天后,他很快就来了。
殿内。
他把玩着手中的佩剑,周身松弛,志在必得。
他的笑容轻狂张扬,眼底却半分不见笑意。
寒光凌冽,利刃划破寡人的肌肤,传来阵阵刺痛感。
寡人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他看向寡人,眼中同样只剩下仇恨和野心。
这是两双苍凉的眼,两颗悲伤的心,两种不幸的命运。
互相伤害?
互相折磨?
不,寡人才不傻。谁要陪他浪费感情,浪费生命。
若不能让他彻底认输,至少也要让他与寡人同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