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只是一条丧家之犬

血月弥天，黑风乍起。

只见，仿佛是从那血月内，一道流光斜射而出，落入中州大地，无人知觉。

中州之地，灵山脚下，在灵山学院的隐秘一角，正在发生令人哑然一幕。

一如往常，瘦骨嶙峋的项小天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唐誉用一条麻绳制成的狗绳子拴住了脖子，唐誉和其他的几个同伙嘴角露着戏谑，时不时用力拉扯拴在项小天脖子上的麻绳。

还有其他小弟拿着手机拍照录像，决定将项小天一辱到底。

只见项小天脖子被勒得已经出现血迹，脸部被憋得通红，但就算已经浑身狼狈，匍匐在地，他也不得不艰难顺着绳子撕扯的方向蠕动。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往前求生的话，唐誉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真的会把他给勒死。

项小天想死，但他也知道他坚决不能死，他一定成为源师，哪怕是能力最差的、最底层的源师。

只有成为一名源师，他每个月才能拿到中州源师公会的源师津贴，这样因为他卧病在床的母亲，长期营养不足的妹妹才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他要做的是只需要忍住屈辱，并在灵山学院以不低于前50%的成绩顺利毕业就行。

现在他只差最后一步，只差这个月底的理论考试合格便可以顺利毕业，他有着100%的信心能够通过理论考试。

因为在理论成绩中他一直雄踞全道院第一名，就算那位早在世界青少年拥有排位的天才少年也不及他，只要能让他参加考试他就一定能顺利毕业。

唐誉眼中闪着阴狠，讽刺道：“对对，就这样爬过来，只要你能爬到厕所门口，我们今天就放了你，这样你就可以回去照顾你亲爱的母亲和妹妹了”

唐誉冰刃一般的语言，项小天早已习以为常，这些正发生在他身上的，常人无法忍受的手段，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自他入灵山学院的那一天起，这样的事情就不断的在他身上上演，以至于他已经成熟到没有羞耻心，处于麻木状态。

此刻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照顾好母亲与妹妹，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

唐星是唐誉的表弟，他嘴里边又在重复那套每次欺凌项小天他都会重复一遍的讥讽之语：“我们的源术理天才怎么会凝聚不了源力呢？好可惜啊，如不是这样的话，今天趴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们咯。”

“老天确实也是公平的，给你开了一扇窗就关上一扇门！不过你算什么东西？看得懂几本书，背得了几条源术理敢在院长面前卖弄，在芊芊小姐面前耍威风，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是碍着学院的庇佑，老子今天就把你给废了，也不知道像你这种废物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混到了灵山学院中来，简直拖了全院的后退”说完他朝项小天的头部就是一脚。

项小天眼前一黑，吐了一口血沫继续往前爬行。

项小天跟唐家既无怨也无仇，唐家兄弟对项小天的恨，可能是因为他的贫穷，可能是因为他的“特权”，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弱者！

他无法凝聚源力，无法修炼源术，还是一个出身不好的下层贫民，所以在世界运行的规律中，他是要被淘汰掉的。

这就好比人类看见了小虫子，不管它是益害，总忍不住想给它来一脚，彰显强者的绝对统治力。

但这并不影响他顺利毕业，因为他的源术理很好，对于学院所教授的源术理知识，他人眼中繁复、难以理解的源术理逻辑，他理解起来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所以他的源术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院长对他的天赋表示认同，也对他的缺陷感到可惜，可能也是为了可怜他才把他继续留在学院中学习吧，院长希望他可以走源理学者的道路，做源理研究。

而他们口中的姚芊芊不过是为了方便抄他的源术理作业才跟他接近罢了，算不上有交情。

但这些他都不在意，无法凝聚源力这样的缺陷，在这样一个吃人的世界中无疑是致命的，招致来类似今天这些种种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要能让母亲和妹妹活下去，就算让他夹着尾巴做人他也毫无怨言，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存在仁慈的一面。

只要他的源术理成绩保持在第一，就算驭术领域拿零分他的成绩也足以进入总成绩的50%，足以支持他顺利毕业，只要他能顺利毕业他就能保证母亲和妹妹的最基本生活。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说服了他自己，只要能保证他母亲和妹妹的基本生活，他可以忍受一切的困苦，包括侮辱。

所以他的眼神虽暗淡，但却异常平静，这样的眼神简直不像一个12岁小孩子有的，倒像是历经沧海桑田、半世风华的老者看破世事后回归于平静才能散发出来的气质。

“你他娘的，老子就看不得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死样子。”看着项小天受尽屈辱仍不为所动，唐誉竟有些气急败坏，在项小天的身体上又狠狠来了几脚，猩红的眼睛使他看起来如同不通人性的野兽。

项小天不能反抗，反抗他就死定了，只要他不反抗，唐誉就不敢过分伤他，如被他使用源力所伤，就算不死，项小天也要躺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行动力，基于他自己的身体强度与目前的情况，项小天还是选择了忍受。

谁知那唐誉项小天拳打脚踢也还不解气，甚至有些被怒气冲坏了头脑，竟要暴走，恶狠狠地发出撕哑声：“让你他娘不服，你就是一条连源力都凝聚不起来的死狗，你有什么可不服的？还他妈给老子露出这么恶心的眼神，今天老子打到你服。”

说着他举起拳头，并且拳头上凝聚起了隐隐的金色源力，这一拳下去项小天肯定半条命就没有了，虽然唐家有背景，但毕竟他们人还在学院内，平时欺负人还是可以，不能把事情闹大，把事情闹大了无论是唐誉、唐星还是项小天都是吃不了兜着走，这里边牵扯了中州几大家族间与学院之间一些复杂的利益关系，真闹出了事情不好处理。

唐星还是比唐誉要冷静些，看着唐誉快要节制不住自己，赶快制止他。

“表哥，冷静！玩玩就行，为他闹出了事情，一点都划不来，刚才大表哥发短信过来了，让我们赶快回去，说有事。”他冲着唐誉摇了摇头。

原本唐家跟项小天就没有恩怨，所发生的一切归结起来只是人性的恶与世界运行的法则所致罢了。

听了唐星的劝阻，唐誉才把邪气收住，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只是他无聊之余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确实不必要把事情闹大，要是因为项小天影响了唐家与学院的合作关系，那真的是划不来。

学院的老师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于是在角落的一侧扯着嗓子喊道：“是谁在那边闹事？”

听到学院里老师的动静，唐誉与唐星一行这才罢手，临走还在项小天头上吐了一口吐沫。项小天把头埋进泥土里，把快要压不住的委屈硬生生压了回去。

等到唐誉一行人走远，他也拖着狼狈的身体赶快离开，他不想再让他人再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被怜悯和被无奈是他最不需要被施舍的两种情绪。

他走很慢，因为今天的身体格外的不听话，他望着天边那火红的，有些令人不安的血月，心中冰凉。

下午唐誉裹满了源力的拳头不断萦绕在他的眼前，那张狰狞的脸不像是人脸，像是恶鬼的面具，因为母亲与妹妹，他始终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但现实告诉他这个世界却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他无法想象如果唐誉的拳头落到他的身上会是什么后果，他那无法调动丝毫源力的身体能抗住这一拳吗？

想着，两行热泪不自觉从他的脸颊流下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的意识里都没有想哭的情绪，眼睛却自己流下了眼泪。

是这样吗？他的身体比他自己还要诚实。

与往常一样，受了欺负后他总是先来清水湖旁做事后清理，他不想回到家让母亲和妹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水面倒映着他那张清瘦异常的脸，今天受了欺负，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唐誉那狰狞的拳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因为求生的本能，其实他的内心里可能早已出现了波动，他常年习惯于压制自己的情绪，那一刻他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但这具瘦弱的身体对于强者的本能的恐惧是无法掩盖的。

为了掩盖住内心的恐惧，他一头扎进了清水湖中，冰冷的湖水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脑子里浮现的是五年前母亲为治好他无法凝聚源力的怪症四处求药、受尽凌辱的画面。

为了节省开支，只身爬到万丈悬崖的峭壁上去为他采取治病草药，失足落入了万丈深渊，导致全身瘫痪，那年他才7岁，妹妹才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