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乖啊,才能活命

“小姐,您怎么又绕路啊!相爷……”

“嘘,乖,没事。”

芷兰看着眼前背靠马车壁,将茶喝出酒那般豪爽气势的女子,难以想象这江湖般的女子居然是京城人人称赞的病美人,相府嫡女——林卿晚。

“小芷儿啊,这次过后,你家小姐就要及笄了,该嫁人了啊……”

芷兰望着眼前的女子,看似潇洒却又像那雾蒙蒙的天一般,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看不甚清。

“小姐……”

一个急停,让芷兰的话又被截停。

芷兰一把拉开车窗的帘子,想看看到底又怎么了,今天自己愣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小姐,前方有人受伤横躺在路上。”

侍卫抱拳解释马车急停的原因。

许是昨晚雨声扰得林卿晚半夜方得入睡,此刻尽显不耐,“移到路边。”

“是。”

侍卫一手将那受伤的男子提溜起来,扔在了路边,路空了出来,马车疾行而过。

“咳…咳咳…救…救我…”

声音很轻,在山雨欲来的前奏中很轻,在马车疾行带起的尘土飞扬中很轻。

可就算如此轻声也架不住林卿晚内力高深,那细微的声响在她耳中便如同耳鬓厮磨般的挠人。

“停车!将那人带上。”

车外侍卫不知自家小姐为何突然变了主意,但小姐的命令只需遵循便对了。

侍卫提溜起刚丢在路边的人,一把扔在马上,自己随即翻身上马,至于身前那人是否重伤未愈,便是无关紧要的,只要在小姐召见前人活着便好。

一日不带停歇的赶路,外加昨夜的难眠,此刻刚进客栈的林卿晚异常烦躁。

林卿晚坐在桌前拿着茶盏暖身,只觉这路程是如此的漫长,无聊以及烦躁,既然自己如此难在,必是要寻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取悦自己了。

她想起刚才如在耳鬓厮磨寻求救命的那人,兴致顿时起来了。

林卿晚一边向那人所在客房走去,一边心里想象那人的摸样,声音如此好听,想必容貌必然不错,若是其貌不扬,此人…不救也罢。

“小芷儿啊,刚那人可清理好了?”

“已经清理好了,就是那人本就身负重伤,加之方才淋了雨,此刻命悬一线。”

林卿晚闻言默默加快脚步,此人可不能现在就死啊,死了就没得玩了。

到了房间,林卿晚掀开床帘,看着眼前虽重伤脸色惨白但仍不难看出气质斐然的男子,林卿晚兴致来了,掀开男人的衣袖,手轻搭在他的手腕上,为他把脉。

这人,还真是命大。

“小芷儿,拿纸笔来。”

林卿晚几下写完药方,命芷兰去抓药。

房中此时只剩下林卿晚和那床上躺着的人。

想着刚才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林卿晚心痒痒的,那人醒来定是另一番容颜。

想着想着,手就不知道伸到哪去了,不自觉中手捏了捏,嗯?软软的,什么啊?

感受着手中那柔软的触感,林卿晚一时忘乎所以,循着看去,她才惊觉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人家的脸上。

做了这么多年的流氓,林卿晚也终究只是嘴上说说,再不济也只是满足满足自己的眼睛,欣赏美人的容颜。

可此时这般突兀,林卿晚不免有些唾弃自己,人家还没醒呢,你就这么不知羞耻占了人家的便宜,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啊,啊啊啊啊啊。

“小姐,药来了。”

林卿晚的手一下就缩了回来。

“嗯,药好了就给他喂下,夜里留个人注意他是否发热,有情况就叫我。”

芷兰连声答应,却也疑惑,自家小姐从来也不是个心善的爱多管闲事,如今这般是怎的了,难不成连日来阴雨连绵,感冒了?发热了?

直到芷兰来为那男人灌药时才发现,自家小姐可不是发热了,而是见色起意。

毕竟,自家小姐一向对长得好看的人“慷慨”。

回到房间的林卿晚只觉脸热。

一向“博览群书”的林大小姐此时忘却了所有话本中英雄救美,美救英雄,一见钟情的情节,只把此时自己的异常归结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非礼他人的羞意,睡着了醒了便就好了。

日光洒入房间,一扫多日乌云阴雨,可如此耀眼的日头却并未扫走林卿晚连日的烦躁,反而略显加重。

林卿晚一醒就慌忙去拿桌上的茶壶,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

脑海中梦里的情景却好似缠人的妖精一般怎么也挥散不去。

“小姐,您醒了,厢房那位公子已清醒,可要去看看?”

提起这人,林卿晚的脸不自觉又红上了,晚日的夕阳也不过如此。

可不管怎么样,有些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毕竟那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

“小姐,那位公子的伤已全部包扎好了,昨日夜间也并未发热,奴婢今日为那公子把了脉,那公子身体极为强健,只需后续继续服药卧床修养便好。”

床上那人听到声响望了过来,剑眉星目,眼中似有无数星光点点在闪,眼神流动好似将整个夜空融入眼中。

望着这双眼,林卿晚不免又害羞了起来,只觉自己昨夜梦还未醒,眼前男子还在榻上不断勾引着自己去摸他那柔中带些许粗糙的脸颊,一时眼睛不知该往何处看去。

“小姐?小姐……”

“嗯?怎么了?”

“多谢这位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小姐可拿这块玉佩去东福钱庄,在下会为您做三件事,只要不危及国家社稷,无辜之人皆可。”

林卿晚接过玉佩,摩挲着,上好的羊脂玉啊,就这么送人了,还真是…看来这次救的人身份可不简单啊,果然救人就是麻烦。

“不知公子姓名?”

男子顿了顿,“在下姓温,单字一个予。”

“温,予。”

林卿晚摩挲着手中玉佩,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这个假名字。

“温公子,不知日后可有安排,你这伤啊可重着呢,不若先跟着我们,待伤好后再离去。”

温予此刻身体疲软,重伤未愈,也难以一个人独行,只得先应承下来,“如此便多谢小姐了。”

“不急,温公子,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只身一人行路,如今…多了一个你,哪怕你身负重伤,难以行动,可我这娇娇弱弱的,难免有些心慌,所以,温公子得罪了。”

说罢,林卿晚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捏着温予的下巴就往下灌。

一旁芷兰看着自己小姐粗暴的动作,脑海中只有刚才林卿晚罗里吧嗦的那番话,自家小姐什么时候灌药还要找这么借口了,难道这是美人的专属待遇?

“这是什么!?”

才刚刚清醒的温予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被林卿晚灌下了药,一时有些愤恨,自己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也没什么,毒而已。”

温予一听也顾不上什么,敲碎床边放着的药碗,拿着碎片就向林卿晚刺去,姑娘家家就算会武也不至于精,自己拼死一搏以这姑娘作为人质逃走也总好过在这受人约束强。

眼见碎片直直地朝林卿晚刺去,而她却一动不动,眼中并无惊恐,温予心虽有疑惑,可也来不及思考了。

只见下一秒,林卿晚动了——

林卿晚一只手抓住温予拿着茶杯碎片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温予的脖子,将温予按倒在床榻之上。

温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儿,隐隐看到帷帽下女子那不屑的微笑。

“怎的如此不乖啊,我又没说会要你命,怎就如此激动?”

温予听到女子如此不要脸的话语,好似方才灌毒之人不是她一般,顿时气不打一处出。

“姑娘如此不算要在下的命,那怎样才算呢?难不成在下头七之日姑娘焚尸方算?!”

林卿晚缓缓收回掐住温予的手,接过一旁芷兰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

“我虽喂你毒,但也没说不给你解药啊,如此急作甚。”

“此后每日我会给你一份解药压制你身上的毒药,待你病好之后,我必将真正解药给你,至于到时候海阔天高,你我就不必再遇了。”

林卿晚看着眼前人儿的呆愣,不免失笑,还是少年郎呢。

“哦,对了,你那什么鬼报恩替我完成三个愿望什么的,也不必了,至于你的恩情,嗯,这块玉佩就够了。”

温予看着眼前带着帷帽的女子笑着晃了晃手上的玉佩,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缓不过来,自己虽在外多年,可再怎么样也是个纯情少年郎,对女子的印象都是娇娇弱弱的扶柳,从未见过如此女子,也从未与女子如此亲密接触过,一时有些晃了神,连平时的稳重也有些端不住了。

可眼前的女子好似不打算放过他。

林卿晚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叮嘱”,只是那语气总觉得带着些轻浮。

“小公子,记得我刚才的话,要乖哦,毕竟,乖啊,才能活命。”

林卿晚带着笑说完这句话后,决绝地离开了,独留温予跟个木偶人般一直呆呆地望着那早就没有人影紧闭的房门。

回到客房的林卿晚摘下帷帽,不停回味着刚刚调戏良家男儿的感觉,只觉神清气爽。

芷兰无奈地为林卿晚斟了一盏茶,“小姐,您刚刚怎么那样啊,要是人家公子当真了,赖上您了怎么办?”

“哈哈哈,小芷儿,你家小姐刚可有说什么私定终生的话?”

“小姐……您莫要胡说。”

“好了,小芷儿,你家小姐我日后可能也不能再外出游玩了,不如这次好好体验一把江湖儿女的生活,毕竟啊,这日后得高门宅院一辈子了,不得多留些回忆,不然这日后的日子如何挨啊。”

芷兰见不得自家小姐这副往后余生无望的样子,开口劝道:“小姐,大不了咱就不嫁人了,只要您想,老爷和夫人定会随了您的愿的。”

林卿晚笑着点了点芷兰的额头,“你这家伙,呵,还真是异想天开啊,你家小姐要是不嫁人,先不说这京城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咱府上淹了,就说上头那位,呵,这世道不就是如此无趣吗。”

“那…那就低嫁,到时候有老爷他们压着,他指定唯小姐是瞻。”

这次林卿晚没有再接茬,只是笑着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傻丫头,这丫头是怎么在自己身边待这么久的啊,这么笨也是不容易啊。

这世道啊,又有谁能随心所欲啊,不过就是苟且偷欢,能得一日欢愉便是一日,又哪来的欲念敢奢求一生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