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师姐弟

春秋寒暑去矣。

顾离把五门功夫全都掌握，已练的登堂入室，武馆也已经翻修完毕，单英也更加关心师弟的状态，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又走了大师兄的老路。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平日里除了照看孩子们，便是和师姐在一起，切磋武艺探讨武学，顾离见武馆的孩子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

不知不觉，转眼间，已是第二个年头了。

这年秋天。

傍晚练武场中央。

顾离举剑平端，猛地一斜挥而出，在扭转腰身，抬腕挥剑，速度急而快，如同秋风一般，将地上昨晚落下的枯叶，尽数荡起，然后随着他手中剑舞的动作，像是有什么牵引力一般，纷纷扬扬，向他飘落汇集。

“哗！”

一道道剑光于空中绽开。

这剑光实在是利而快，如电闪般穿行在落叶中，将遇到的每一片树叶一分为二，无一遗漏。

落叶被切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飘飘荡荡，然若下起了小雨。

顾离就在这雨中继续舞着剑，舞着舞着，或许老天爷看他这么喜欢雨，便满足了他，前一刻还是白云悠悠，眨眼就是由白泛黑，飘起了绵绵细雨，挂起了微风，吹得一侧的大榕树，黄叶飘落。

顿时，演武场上，细雨、微风、枯叶，交织而下。

然顾离宛若没有察觉到一样，身转剑转，来了一个苏秦背剑，随即他刚硬的动作变得柔和，速度也变得极慢，像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回光返照后的落幕，直到他踏出了十个梅花步，气息方才渐弱，似是到了尽头，然后，唇齿分离，传出一声悠长的纳气声。

“呼！”

吐出一口绵长平缓的吐息。

顾离的气息慢慢的从有声化作无声，脚下迈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手中端的剑，剑势也在变化，变得凌厉，快疾，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陡然，雨势一变，细雨变大雨。

雨滴从天而落，弥天盖地，顾离似是想挡下天之大势，速度猛地达到了一个极致，剑身与雨滴摩擦，激出声颤鸣，

可惜，人焉能敌得过苍天。

顾离的头发、衣服被打湿，不管他如何挥剑都无法阻挡雨水落下。

可顾离不放弃，他继续挥舞着剑，速度越来越快，眼神却是越来越决绝。

此时此刻，这漫天的雨滴，在他的眼中，不在是雨，它们是冲进来的外敌，宛如绝世剑客，刹那间刺出了千百剑，朝着他扑面攻来。

不挡下来，就死。

挡下来，就活。

为了活，为了生存，一定要挡下。

顾离舞着剑，如同疯了一般，将四季剑尽情施展，施展完了，又以剑做刀，将前面躲沙包时摸索出来的刀法，也施展出来。

豁然。

风声一缓，雨势一顿，挥剑的动作也是一停，顾离披散的长发下，一双如水的眼睛绽放出精光，脸色变得异常红润。

抬手一甩手中剑。

那长剑化作一道残影，好似切豆腐一般，大半截剑身没入大榕树。

“师弟，你悟了！”惊疑的声音响起。

顾离从感觉中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就见练武场边上，师姐单英举着一把伞站在那，像是已经来了许久。

走上前把大榕树身上的剑器拔出归鞘，顾离来到她跟前笑道：“师姐，我悟了。”

得到准确的答复，单英脸色一喜，“太好了，师弟，你领悟内劲了。”

说着收了伞，上前一把拉住顾离的手，就往后院祠堂走去。

自父亲创立合一门到现在，一共历经数十年的时间，这才诞生第三个领悟内劲的武者，单英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慰父亲。

顾离任由她拉着，径直来到祠堂。

入了门。

单英先一步跪在牌位前，顾离紧随其后，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朝着牌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师傅，弟子一定会和师姐重振合一门。”

单英默默朝着牌位也拜了拜，听着身旁坚定的话语，她忍不住瞥了眼师弟，眼底藏着情绪，透着欢喜，透着感动，脑海中闪过这一年多来，与师弟相处相伴的快乐时光，不由痴了神。

顾离磕完头，没听师姐有动静，微微侧目，就见师姐正看着自己。

此时屋外云开雾散，显露出垂落的夕阳，殷红的晚霞洒下人间，穿过祠堂的窗户，映在师姐的俏脸上，衬得她的一张脸，秋水明眸，红唇皓齿，宛若春日桃花，娇艳欲滴。

看到这一幕的顾离，内心忽然有些悸动，很想拿出手机拍照，将这最美的时刻定格下来。

但可惜的是，由于练武动作幅度太大，他每次都会把手机丢在房间。

然，手机定格不了……

在这一刻，在这个黄昏的傍晚，在师傅师祖的见证下，顾离心中忽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讲道理，师姐善良温柔，能文会武，上得了练武场，下得了厨房，还有颜值，有身材，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他也一样。

只是前面白天练武，照看小孩子，晚上看书，还是练武，一天忙得心力交瘁，再加上练武特殊时期，一直没有出击。

但现在领悟了劲力，也是时候松一松紧绷的神经了。

而且，相处这么久，师姐也对他有了情。

女有情，男有意，正好顺势而为。

想到此处，顾离看着面前的牌位，又拜了拜，这才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姑娘，眼中多了一丝光亮，那是欣赏，是心动，是青春的萌发……

师姐此时也因为顾离的动作，回过了神，脸色更红润了，红的如一朵花。

下意识的，她想移开目光。

但当看到师弟柔情似水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

师姐忽然又移不开了。

“师姐……”

“师弟……”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长久的相伴下，竟然已经有了默契。

两人四目相对。

微微一笑，顾离主动握住单英的小手，温和道：“师姐，我喜欢你。”

单英刹那的羞涩，随后展颜一笑，也握紧了男人的大手：“我也喜欢你。”

两人相视一笑。

天边的霞光随着下坠，角度发生位移，洒落在墙上画像，单如蝉的眼睛上，映照的明亮发光，仿佛活了过来，正欣慰的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