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尾随

船舱中,吴求索蜷曲在床,装出极度痛苦的模样,高一声低一声地嚎叫着。

沈昆面色凝重地坐在他身旁,又是端水,又是为他擦拭额头。

托比端了个小凳,磕着瓜子,喝着啤酒,抚掌大笑,畅快痛饮。

“小痨病鬼,让你逞强,现在知道疼了?!”

“嚎吧嚎吧,一听见你嚎,老子心里就觉得舒坦。”

“还有,老子可告诉你,昨晚你用酒瓶子砸老子脑袋这事儿,老子可还记着呢,你晚上睡觉可别睡太死。”

这话语太过刺耳,沈昆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来与托比理论。

托比打了个酒嗝,轻蔑笑道:“哼!姓沈的,少他娘的在这儿说漂亮话。要当沙包也是你当,与我可没半点儿关系。别忘了,这小痨病鬼可是替你挨的揍。”

仅一句话,沈昆便彻底沉默,沉下脑袋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形,托比更加张狂,各种污言秽语不断,对着吴求索肆意嘲讽。

吴求索也不发怒,反倒异常沉静,已开始盘算托比的死法。

在他看来,托比已然是个死人,只是何时让他死、如何让他死的问题。

比起托比,吴求索更在乎今日甲板上发生的事情。

自己挨了倪豹整整十拳,虽然靠着演技蒙混了过去,但难说以后不露出破绽。

倪虎和倪豹不懂化劲儿,暂时没有起疑心,但倪家老二是个具有灵气的修士,一旦被他知晓此事,必定会被查个底朝天。

近些日子,倪家老二去了比尔吉沃特办事,暂时不在。

但顶多再过半个月,倪老二便会返回码头。

到时候的形势,恐怕就对吴求索十分不利了。

为今之计,还是得以提升实力为先。

尊严只在剑锋之下,只有拳头硬了,才能在比尔吉沃特这方地界挺起腰杆。

夜月高照,码头上渐渐沉寂下来。吴求索估摸自己应该装得差不多了,缓缓从床上坐起。

“好些了?”沈昆关切问道。

“好多了,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吴求索蹒跚地下了床,一瘸一拐地在船舱中行走起来。

要知道,昨日挨打的奥莱,此刻才刚苏醒,连上厕所都需两人搀扶。

而今日挨打的吴求索,仅仅一个傍晚的功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奥莱眨巴着眼睛,心中五味杂陈,苍白的嘴唇,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难道人与人的体质真的不能一概而论?

“痨病鬼,你可真禁揍啊!这么快就能走路了?”望着已能下地行动的吴求索,托比也不禁极为惊愕。

船舱中,亦是接连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叹。

吴求索暗自觉得好笑,看来这些人,都被自己的表演骗了过去。

翻了翻兜,摩挲着里面的四枚银币。三枚是昨日领的工钱,另一枚是今日挣的。

一瓶鹿血卖五枚银币,还得想法子再凑一枚才行。

吴求索问沈昆借了一枚,沈昆手头虽不宽裕,但还是立刻取出银币,递给吴求索。

在沈昆看来,莫说一枚,便是一年的工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道了声谢,吴求索揣着五枚银币,独自朝着医馆走去。

舱房中,醉眼朦胧的托比暗自冷笑,心中正盘算着些许念头。

痨病鬼,昨晚竟敢打我?

今日刚好看到你落单外出,定要趁你病,要你命!

趁着夜色,托比悄悄溜出渔船,在酒馆叫了两个相熟的酒友,暗暗跟在吴求索身后。

三人身上皆带着木棒,时机合适时,只待托比喊上一声,便立刻冲上去动手。

码头上共有两家医馆,头一家已经打烊,吴求索只好沿着小路,朝另一家稍远的医馆走去。

那医馆名为康福医馆,位置修得偏僻,周围没什么店铺,来往的渔船也不太多。

寻常夜里,若不是突发病痛,很少有人绕远路去那里看病。

此时已将近十点,寒风呼啸,路上已见不到半个行人。

托比三人远随其后,心中暗喜。

这附近一片荒芜,颇为开阔,待会动手时,这小痨病鬼无处可躲,只能束手等死。

不多时,吴求索已走到康福医馆门口。见窗户亮着灯,想必尚未关门,便抬手叩门。

开门之人名叫察克,是个满脸阴鸷的小老头子,五十多岁模样,是这康福医馆的老板。

察克见吴求索面色苍白,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以为乞丐前来讨饭,顿时眉头一皱,便要关门。

吴求索早就听说过康福医馆的掌柜是个见钱眼开之人,却不曾想到竟势利到这般地步,连忙把住门缝道:“送上门的生意,你都不要?”

察克咧嘴一笑,不屑道:“你这小叫花子能有什么生意?”

“先让我进来再说。”

吴求索在手腕上灌注了些许灵气,强行将门板开,挤入医馆时,险些将察克撞倒。

医馆内部陈设简单,大厅中的柜子里罗列着各色药物补品。打眼一瞧,便发现了鹿血所在。

“小叫花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察克惊惶地抄起扫帚,如临大敌。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想买瓶鹿血罢了。”

柜台前,望着鹿血,吴求索眸子里闪过一丝炽热。

打量着这面色苍白、形销骨立的少年,察克心中暗自疑惑:这小子身子骨如此消瘦,一副虚死鬼的模样,莫非是想用鹿血来补肾壮阳?

小小年纪,就想这种床帷之事,长大了那还了得?!

“去去去,毛都没长齐,就学大人喝鹿血,快闪一边去……”

察克还没把话说完,吴求索就已将五枚银币拍在了柜台上。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特别有钱能使磨推鬼。

“小哥,我早知道您要来,已经把鹿血给您备好了,我这就给您取去。”

看到此人出手颇为阔绰,察克赶忙住了嘴,忙不迭地赔了个不是,脸上堆着笑,取出一瓶红色液体。

吴求索凑近瓶口嗅了嗅,眉头一皱:“这是鹿血?怎么有股铁锈味?”

“如假包换的公鹿血,只是运输时用铁桶装着罢了。”察克一边解释着,一边把瓶中的血倒入一个小杯,递给吴求索。

“如果不信,您大可以尝尝。”

细细地品了品,味道上大体是鹿血,只是比寻常鹿血更浓、更烈,还夹杂着淡淡的铁味儿。

吴求索暗自思忖,小抿一口,咽下喉咙。

舌尖泛起一丝淡淡的草木香气,夹杂着些许野鹿腥膻。

没错,的确是鹿的味道。

再饮一口,只感到这鹿血喝起来后劲颇大,胃里烧起一阵火辣。

见吴求索脸色稍有好转,察克挤了挤眼睛,撺掇道:“小哥,您还犹豫什么?现在便去找你的相好。”

“今天晚上,保准小哥您一柱擎天、金枪不倒。要是整到一半就不顶事儿了,您尽管来找我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