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31日,跨年夜,藏省。
程浩坐在大昭寺前广场的长椅上,看着那些磕长头朝拜人,眼里一阵的恍惚。
自从确诊癌症之后,他就回到了这里,他不想去做那无休止的化疗放疗来博取那微乎其微的生机,再说了,也没那么多钱,尽管有很多人愿意为他负担这个花费。已经在感情上对不起太多人,就别再拖累她们了。余下的日子里程浩只想静静的晒晒太阳吹吹风,看看雪山,发发呆,不再去考虑那么多,担心那么多。其实得到确诊的消息后,经历了一阵大脑空白后他的内心深处却竟然还有一丝窃喜,终于可以休息了。
呆呆的正在注视着前方的程浩,突然发现,寺庙前的黄金雕像蓦然的闪现一道光,刺的眼睛睁不开,然后一阵眩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浩子,浩子,起来啦,要上课了!”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程浩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午夜梦回偶尔还是会闯进来的容颜,那是他年少时最美的梦,那个曾触手可及后来又再不曾遇见的人。
咋又做梦了,有段时间没梦见过她了,程浩这么想,想着就伸出了手,现实世界已经见不到了,梦里能再摸摸她的脸也是好的。就在他的手触到对面那个女孩的脸颊的时候,女孩有点懵,随着程浩轻轻地抚摸,女孩的脸忽然间一阵通红,结巴的说道“你...你…”,四周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好像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程浩,你在干什么!”程浩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去,“咦,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我高中班主任葛老师?”只见她对着程浩怒目而视,女孩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拔腿冲出了门外,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在做梦吗?程浩看了看四周,一张张熟悉的脸,什么情况?程浩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使劲的抽了自己俩耳光,“好疼,真TM的疼!”睁开眼再看,葛老师还有旁边的同学都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这时候程浩有点反应过来了,TMD,我这是重生了吗?开玩笑?高一?一时间程浩感觉自己血压有点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说程浩这小子胆子够肥的,调戏啊,当着老师面调戏同班同学,牛逼呀”
“要我说这小子就是睡蒙了,以为自己做梦呢,被老师一嗓子吓醒了,又吓晕了,哈哈”
程浩这会已经醒了,刚进校医院的那会儿就醒了,只是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办,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会儿好歹回过神了,好吧,重生,一个在前世各大网文里被用到烂到无以复加的桥段被自己碰到了。这年他17岁,2009年,高二。父母双全,没有疾病,身体健康,想到这里,程浩止不住流下泪来。或许上天给了他又一次机会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感谢。
校医说告诉老师程浩可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再加上他的位置刚好一个上午都被太阳照着的原因造成程浩有点轻微中暑,好吧,这不靠谱的理由好歹让程浩之前的一系列奇怪举动有了一丝合理地解释。由于今天是十一假前最后一天,葛老师直接给程浩批了半天假,让他先回家休息。
当程浩骑着自行车随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那个曾经的家门口时,他久久不敢开门。上一世母亲在两年后因病亡故,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日日酗酒,最后在母亲去世后一年也因醉酒驾车栽进了附近水库里淹死了,至此程浩成了孤儿,因着接二连三的打击,程浩性情大变,无心学习,再加上中间的很多事,他高考最终也只考到一个三本,上大学后因着在音乐上有些天赋,跟几个朋友组建乐队,小有名气,又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搞起了民宿,足迹遍布大半个华夏,被确诊癌症后也不愿意接受治疗,一味地我行我素,只因这世间已无眷恋之人。
在门口沉默良久,程浩最后还是打开了门,家里还是记忆中的陈设,干干净净的,妈妈一直是那么爱干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在家,家里都是那么整洁。家里没有人,程浩知道,母亲肯定在跟她的小姐妹们打麻将呢,这是她不多的爱好之一,父亲这会儿估计是在公司。程浩家虽算不上大富之家,但在当地也算得上过得去,父母年轻时就白手起家,开过餐馆,做过小生意,后来在父亲的一个朋友的扶持下进入了建筑行业,自此家境开始好转起来。几年间住上了自建小别野,有了小轿车,存款日丰。好的是他爸妈本就是自由恋爱,感情相当之好,不然也不至于上一世在母亲离世后父亲性情大变才有了后来之祸。
程浩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客厅沙发,他这会儿心情还是有点复杂,自己也说不上来,习惯性的想抽根烟但是一摸口袋才反应过来,抽烟的习惯是上一世高三的时候才有的,那会儿来自高考的压力,母亲的病情等等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继而染上了抽烟的恶习。想了想,算了,这辈子这个好习惯还是算了吧。“咔哒”,就在这时候开门声突然响起。程母打开门看见儿子坐在客厅直愣愣的瞅着自己,问道:“你今儿个咋回来这么早?”转身关门的时候程浩小跑过来用力地抱着母亲,说到:“没事,今天有点不舒服,老师给批了半天假”。程母一惊“你咋啦?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程父和程母只有程浩一个孩子,从小虽然算不上溺爱,但也是疼爱有加,所以一听儿子不舒服就赶忙要带他去医院看看,程浩好说歹说才劝下了,说自己就是有点轻微中暑,已经在校医院看过医生了。程母这才放心,就这还忙不迭的给程父打了个电话说是儿子不舒服让他早点回来。
傍晚,程父回来后对着儿子又是一阵关心,程母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说了会子话,就让程浩早点休息。程浩躺在自己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小房间,久久未眠。说起来,他的性子不是个有什么大的野心的人,重活一世,也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做出一番多大的事业,这一世只想让那原有的遗憾都不遗憾。而这一切都得从母亲的病情开始。其实母亲的病早在这会儿已经有预兆了,只是刚开始都没当回事,简单的以为就是以前的老毛病,毕竟以前跟爸爸白手起家那会饥一顿饱一顿的吃饭经常不按时,久而久之落下了胃疼的毛病。谁都没想到等到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癌症晚期。想起母亲弥留之时那消瘦的样子,程浩就忍不住的心疼。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劝母亲跟自己去医院做检查?对了,大舅家的表姐在市二院工作,明天休假在家,明天去一趟舅舅家顺便去看看姥姥姥爷,然后跟表姐商量一下就说自己心疼母亲老是胃疼,但是老娘舍不得花钱,自己把钱给表姐让表姐谎称他们单位有员工福利家属可以免费体检,让表姐拉着母亲去,依着程母勤俭的性子,只要是免费的她肯定是愿意去的。完美!至于说体检要花的钱,程浩抬头看向卧室书桌上的猫咪存钱罐,嗯,就你了。
这几年程父程母没少给他生活费,程浩自己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所以也存下了不少钱,打开猫咪存钱罐,嚯,还真不少,仔细数了三遍,竟然还有三千多,检查的费用肯定是够了,至于后面看病要花的钱自然是不用他来操心。到此时,程浩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部分,白天到现在折腾的他也够呛,把钱收起来后没一会儿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