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沐晨曦碍着面子,死扛着不肯申请学校的贫困补助,宁可勤工俭学赚生活费和学费。
林晚心疼他辛苦,偷偷往账户上转钱,他退了几次之后,关闭了转账支付。
钱转不过去,林晚就取了现金,装在信封里偷偷放到他的双肩包里。
他每次把信封原封不动地扔还给林晚之后,就连着好几日不理林晚。
林晚煎熬不住,只能换了策略,每日里点外卖投喂。
开始只是午餐,后来变成了早午餐,最后是三餐全包。
尽量挑食材新鲜的餐厅,营养均衡着来。
他同林晚说了好几次,林晚充耳未闻。
林晚知道他自小的家教里对食物的珍惜,他总归是不会扔出去,送过去了都会乖乖地吃掉。
林晚欣喜着自己的小算计,一个月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你能不能别再给我买这些外卖了!别说里面这些看着就很贵的食物,就是外头包装的木盒子,我勤工俭学半个月,也不一定买得起!外头已经有闲言碎语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什么事都随着你的性子来!”
那是他第一次,朝林晚低吼,那半分情意都不领的样子,伤到了林晚。
林晚的嘴也不饶人:“什么叫任性?你经常感冒,瘦弱的像个纸片人!”
之后,林晚就后悔了自己的口不择言。
沐晨曦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三个月。
之后相处的日子,林晚偃旗息鼓,柔顺的像一只小猫。
搬了画架在花房里画画,没有课的时候,多半的时间都泡在那里。
那时候,他似乎也不像以前这么忙了,没课的时候,常常抱着他那本二手的笔记本,码着林晚看不懂的代码。
放寒假的那一个月,林晚觉得是最难熬的。
暑假是勤工俭学的好时机,沐晨曦是不回去的。但寒假连着过年,就没了不回去的理由。
父母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他们常年分居,更忙各的,除了每个月按时打给林晚的生活费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联系。
别墅里除了一个每周定期来打扫的保洁阿姨之外,没有外人。
过年期间,保洁阿姨早早就回了老家。
而他的家不在临城,是买了机票需要飞上两个小时的地方。
那么远的地方,那么久的分别。
前两次的寒假,林晚靠着短信的和视频,一日一日地熬了过去,但这一次……
他推着行李箱和林晚道别的时候,林晚抱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牙印上渗着血痕,唇齿间弥漫着的血腥味,
“做个记号!让你整个假期都记得你是谁的人!”
林晚得意洋洋地笑,掩饰着眼底的水光,在它们快要落下来的时候,猛地背过身去,悄悄擦着眼泪。
“走吧走吧!好好过你的假期,我是不会惦记你的!”
“好!”
他一向只会说着这样简短且冷硬的话,推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晚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不要老是抱着电脑,要记得按时吃饭!回来看到你瘦了,你就死定了!”
“我在行李箱里放了给你的新年礼物,等除夕夜过了零点才能拆开!提前拆开,你就死定了!”
“还有……还有……”
林晚泣不成声,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不打你就死定了……”
林晚没有等来他的电话,拿着手机赌着气般,不肯先发消息过去。
一周后,周围所有的餐饮都停了,林晚叫不到外卖,又懒得出门采购,靠着以前囤下来的两包薯片度日。
三天后,林晚在画了一上午画之后,站起身,双眼一黑就无知无觉了。
醒来的时候,林晚看到了医院窗外的夕阳和他清瘦的脸。
“沐晨曦……”
林晚伸手,不可置信地摸向了他的脸。
手在半空中,被他冰冷的手包裹住。
林晚有些没搞清楚状况,茫然地问着:“怎么没戴围巾手套,我挑了很久的,特别暖和……天那么冷!”
“还没到除夕夜……挂完这瓶药水,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林晚点了点头,再次睡了过去。
他从车上把林晚抱下来的时候,林晚被冷风呛醒了。
昨夜下了场大雪,有些冷。
林晚睁开眼看着他给她裹紧大衣的领口。
林晚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把整个脸都埋入他的衣领间。
“沐晨曦……”
“嗯?”
他微微低下了头,放慢了脚步,听着林晚的话。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连一条短信都不给我发……”
林晚的语音有些哽咽。
好像听到他叹了一声,脚踩在院子里的积雪上,吱呀吱呀的响。
“你让我好好过假期,你说……你不会想我……”
“我好想你……”
林晚吸了吸鼻子,吐露心声。
“林晚……”
他低低的话音划过林晚的耳畔,终究还是没等到他再说什么,就又沉沉地睡去。
半夜,暂时退却的热度,又滚烫了起来。
林晚觉得热,摸索着起床,打开了窗户。
寒风透了进来,林晚咳得捂着肚子蜷缩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开窗的!”
他开门冲了进来,关了窗户朝林晚怒吼。
林晚终于清醒了过来,“真的是你,沐晨曦……”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伸手死死抱住了他。
泪水滑落,林晚哭得像个孩子。
“我好想你……好想你……”
林晚一遍遍地重复着,不肯放手……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张纸条。
沐晨曦告诉林晚,他去超市采购食物,很快就回来。
林晚喝了牛奶,被那一刻的幸福包裹着,拖着拖鞋出了房门,在客厅,看到了他来不及关上的行李箱。
林晚一眼就看到了里头方形的小首饰盒。
打开的一瞬,林晚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W
曦-婉。
他和白月光,名字后一个字的首字母。
还有一封,他写给白月光的信。
林晚的手,抖了又抖。
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那封,并没有封口的信。
视线,被信封上钱婉的名字,狠狠刺痛着。
痛到心口麻木,痛到不能呼吸。
林晚合上了首饰盒的盖子,把它和信一起,放回了行李箱。
下一秒,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逃了出来,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