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子的困境

  • 四猎图
  • 豊禾
  • 2069字
  • 2024-12-30 10:53:30

裴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被人打扰,探向女子脸颊的手猛然顿住,他低叹一声,匆匆收好画卷,锁好柜门,下楼离开。

待听不到脚步声了,青城立即坐起,腾空一跃,无声地落在博古架前,按照刚才裴彻的手法打开柜门。她原想打开女子的画卷再看看,可目光被画卷旁的一个画匣所吸引,她打开画匣,展开画卷,不由眼底一亮。

画上是一幅夏日狩猎图,右上角有题字——夏猎为苗。

果然是夏猎图!

她没再耽搁,迅速将开启之物一一复原,又端起博古架上的托盘,神情自若地走了下去。

走出水廊时,她瞥了一眼斜对面的院落,刚才那里还空无一人,现在却整整齐齐立着两排身着黑衣的守卫,之前见过的那位帮她说话的黄衫女子也侍立一旁,手中端着个酒壶,正神色焦急地向院落里不住张望。

见青城走过来,这女子长吁一口气,几步上前,将手中的酒壶与青城手中的托盘一换,叮嘱道:“你把酒送进去,交给花厅外的守卫便好,记住,千万别四处乱看。”

青城低声应是,端着酒壶缓步走了进去。

院落内极为安静,一路无人把守,直到花厅门口时,才看到侍立两旁的几个守卫,其中一人将青城拦下,接过她手中的酒壶,青城正准备转身离开,这人又道:“在这等着!”

青城只好站在门口一个守卫的下首静候。

不多时,裴彻的声音传了出来。

“父亲今日可觉得好些了,如今太医就在府中,不如让他再给父亲把一次脉?”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很快响起。

“陈年旧伤,没什么大碍,用药酒擦洗便好……对了,那些闯入围场的龙甲军,可查到什么线索?”

“线索全无,不过听闻这些人并非龙甲军,不过冒充龙甲军行事。”

“冒充?何人会冒充龙甲军,还自报家门,岂非自寻死路?”

“儿子不知,只是武宁卫皆言如此。”

“罢了,有珩王在,迟早能将这些生事的刺客抓获。如今珩王、怀王和青城郡主皆在府中,你要吩咐府中上下,不可怠慢,尤其提醒裴毓,万不可有失礼之举。”

薛嬿嫆扭伤脚的次日,怀王便来了国公府,声称要协助珩王抓捕刺客,如今已住在国公府多日。

裴彻应声称是,又道:“父亲只管安心养病,这些事交由儿子打理便好。太医叮嘱过,您旧伤发作时,且不可思虑过多。”

襄国公轻咳两声,喟然长叹,“陛下让怀王在万寿节庆典时登上凤阕朝晖楼与民同乐,如此违反祖训,却无任何朝臣反对,这让为父如何安心?”

屋内有一瞬的静默,很快,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今年的万寿节庆典不同以往,使团人数众多,父皇也是担心有所怠慢,这才提议怀王一同接待,国公无需多虑。”

青城一怔,太子竟然也在。

“依老臣之见,殿下不如将夏猎图献给陛下,当年文犀斋被雷火劈中,先帝的书画都付之一炬,唯有这四猎图阴差阳错保留了下来,听闻青城郡主送的春猎图让陛下龙颜大悦,若殿下献上夏猎图,岂非更添欢喜?”

太子苦笑一声,道,“若献出夏猎图的人是我,父皇未必展颜。舅父戎马半生,除了带兵,最大的乐趣便是收藏丹青、临摹画作,此画得之不易,舅父无需割爱,留下便好。”

“殿下,怀王觊觎东宫之位久矣,陛下又一向偏爱于他,这些年更是不断加封荣妃母族,长此以往,只怕……”襄国公一顿,又道,“好在太后不喜荣妃,断不会坐视不理,微臣从府中挑选了些伶俐的婢女,不日就会送入长信宫,这些人甚为稳妥,若其中有人能被太后看中,那殿下在宫中也多些可供差遣之人。”

青城听着两人谈话,心中不免感慨。

襄国公是如今朝中唯一公开支持太子的重臣,太子对他极为敬重,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襄国公这些年丁忧在家,虽不在朝中任职,可故旧门生遍及朝堂,他为太子费心谋划,不光因为他是太子名义上的舅父,还因在旁人看来,他们早已休戚相关、荣辱共担。

太子沉默片刻,才道:“这些年,多亏舅父为我筹谋安排,可父皇心意难测,我这个太子能做多久还未可知,何必送人进宫涉险,若是被人察觉,反倒以为本王有不臣之心,此事还是作罢的好。”

“都是微臣无能……”襄国公似乎极为心酸,沉默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贵妃娘娘着人送来一封书信,上面提到青城郡主可为殿下助力,殿下不妨一看。”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想必太子正在阅看书信。

少时,太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坚定。

“还要有劳舅父给母妃回信,如今平凉王府只剩青城郡主一人,万不可如此行事。我早已想明白,这太子之位何尝不是桎梏,待过了万寿节,我就请辞太子之位,求父皇赐封地给我,到那时,我远离京城,做一闲散王爷,至于东宫,怀王既想去,便让他去吧。”

襄国公似乎极为惊恐,声音猛地高起来:“此事万万不可!殿下堂堂储君,怎可轻言自请辞位,殿下在东宫一日,怀王便忌惮一日,可一旦储位旁落,怀王一党再无顾忌,到那时,殿下绝无可能全身而退啊!”

青城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裴贵妃究竟有何意图,更想不明白她能如何为太子助力,正试图从接下来的对话中听出些端倪时,那守卫忽然走了出来,将几乎要倒空的酒壶递给她,命她退下。

青城收敛心神,躬身退了出来,周围早不见那黄衫女子的身影,她心中暗暗庆幸,快步走进山洞,从密道返回厢房。被打晕的女子还在昏睡中,鼻息均匀,脉象平稳。

青城脱下黄色衫裙给她穿戴好,又打开壶盖,将酒壶中仅剩的酒水倒在绢帕上,捂在额间和手腕内侧,不过片刻,花钿果然脱落下来,她还顺带擦掉了眼角的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