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走?”闻俊与都长史站在十里长亭之外,寥寥的看向远方浮云滚滚的天际。
“不走又能如何。”都长史淡笑着斜斜看向闻俊,心知自己以后再难在雍和殿出现了,他不由悠悠道,“这玉京城,已没了能令我流连之所了。”说着大笑着朝着城外走去,“闻兄,都某便先走一步,但愿你我还有重逢之日。”
闻俊怔愣着看着他的背影张狂潇洒的离去,一时之间胸腔内竟升起几许豪迈欣羡之意来。有人神色慌张的匆匆而来,附在他耳旁细细说道,闻俊的脸色一凝,眼中霍然间多了些担忧之色,“这事皇上可知道?”
那人小心的俯下身,恭谨道,“皇上还未知悉,不过方大人已经进宫,不知他会不会……”他还未说完,便已听的一声骏马的嘶鸣,才一抬眼,便见着闻俊飞快的上马,直向着皇宫方向而去,“诶,大人,大人……”他大叫着追出去好远,终究只能见着青色的骏马慢慢变为一个青影,又渐渐的毫无踪迹。他不禁疑惑的摇摇头,不知那辆普通的马车里面到底有着何人,怎么一个个听到那马车被人劫了,都一个个这般严肃紧张的神情。
闻俊飞马朝着皇宫驰去,却在宫门出被人拦了下来,他还未回过神,有人已是飞身扑来,将他撞落马,随即马鞭狠狠一甩,“啪”的一声,抽在马肚子上,飞驰而去。
“闻大人……”守门的侍卫慌张扶起闻俊,替他掸落着衣上的尘土,“闻大人,您没事吧?”
闻俊喘息着摇摇手,一双眼却是盯着那青色骏马之上的紫衣魅然的人影,目现怅然惊愕之色,心头忽然闪过一道厉芒,难道管维也知道了,那么皇上呢?他忽地急急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侍卫,向着般若居匆匆赶去。
“参见闻大人。”一个端着酒壶的小太监行色匆匆的从般若居出来,差点与闻俊撞了个满怀,他慌忙一把稳住了不住激荡出猩红酒液的酒壶,小心行礼道。闻俊不耐的挥挥手,放他离去,却忽地一下子叫住了他,“你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去哪?皇上可是在里面?”
“回大人的话。”小太监端着酒小心的答道,“皇上在写意院呢,奴才是奉来总管之命来般若居取御酒的。”
闻俊忍不住皱皱眉,猛一甩袖子越过小太监,匆忙向着写意院而去。才一进院门,他便见着谷溟熵坐在梨花树下独自饮酒,来福及方锦东随侍两旁,一个个都面有犹豫之色,眼见闻俊进来,面上都闪过一丝欣喜。来福小心翼翼的垂头道,“皇上,闻大人来了。”
谷溟熵斜睨他一眼,幽深到发亮的眸子,闪着瑰丽冷冽的光芒,他的神色自闻俊进来之时,扔旧保持着那样平静的过了份的神态,缓缓的喝着酒,速度不慢也不快却也并不停歇,一杯接着一杯,晶莹的绿色琉璃酒杯混合着其间猩红的酒液,和谐,诡异到了极致,修长白皙已是到了苍白的手指,优雅的捏着酒杯的底托,举高手臂,自上而下缓缓倒入,那猩红的酒液似一滴滴不住的血尽数洒入他微张的嘴,偶尔有几滴飞溅而出,亦只是给他俊美的脸,更添了一丝魅惑,他忽地一扔酒杯,任那杯子撞在梨花树下,发出金石欲裂之声。
“朕累了。”他一手微微抚额,缓缓起身,身子略有些轻晃的,向着那本属于衣奴的寝居而去,来福要上前去扶,也被他一手狠狠甩了开去。
闻俊蓦地叹了一口气,飞快的走近方锦东,忽然狠狠一把抓紧了他的衣领,慢慢的凑近,冷冷道,“衣奴她们被人劫走的消息,你有没有告诉皇上。”
“我,我……”方锦东惊惶的垂下眼眸,那被睫毛遮挡住的眼里,有一丝挣扎慢慢的盛起,却也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又缓缓消失,“没,老师,学生还没来得及说。”
闻俊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极是怕谷溟熵知晓,年轻的帝王对衣奴的感情,他看在眼里,忧喜参半在心头,若是他知道衣奴她们在刚入鬼方之时便被一群人劫持下了马车,会不会不顾这天烨的国事而奔赴鬼方,若是以往的那个谷溟熵,他深知为国为民尚在他心中的首位,可如今的这个谷溟熵,他不敢确信,亦是不敢做何猜想,他面对此事的反应。
“我会处理这件事。”闻俊慢慢的松开了捏着方锦东衣领的手,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手却是怔怔的将他起了褶皱的地方一下一下毫无意识的抚平些。
“老师。”方锦东犹犹豫豫的靠近他,小声问道,“若是皇上知道了,执意要只身前往鬼方,老师你……”
“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还未及他说完,闻俊便已是一脸凶狠的看向方锦东,“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命就已经不全是他的命了,若皇上不顾自身安危,执意去鬼方,那么,就算是撞死在雍和殿,让般若居染血,我也会阻止皇上。”说着,他的手在方锦东胸口重重一拍,将他打开了些,冷冷道,“将这件事忘记,彻彻底底的从你脑子里剔除。”
方锦东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匆忙焦躁。他的眼中隐隐闪过又悔又惧的神色,转瞬之间,就已是沉了脸。
第二日,便从写意院传出皇上身体不适的消息,着令这几日的国事都由太傅闻俊及清凉王谷溟末和刘敏之共同做决断,起先闻俊有些怀疑,特意以探望帝王为名,去了写意院,却不料当真见着他面色苍白如纸,忽冷忽热的模样,吴问在闻俊耳旁一个劲的说着,皇上是以往为国事操劳积劳成疾,本还要再经一段日子才会有所发作,却因着昨日拼命的灌酒,没有节制而提早引发了。闻俊不由黯然,对着谷溟熵亦只能无奈的吩咐来福好好的注意皇上的饮食等,随后便算是带着满意而回。
临走之际,他目光灼灼的看定垂眉在侧,已从幽和居回来的得喜,沉声道,“好好伺候好皇上。”
“是。”得喜低着头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恭谨的送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