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温柔

在众人或鄙夷或讥嘲的目光中，许子君垂着眼，沉默抬手，抽出桌上的纸巾轻微擦拭了下自己的脸。

酒水冰凉，被纸巾晕染过后一片粘腻，连带着她精致的妆容都乱糟糟的。

许子君捏紧了被浸湿的纸巾，没再开口，只觉得内心抽痛。

见状，许子晴内心得意，面上却故作慌乱，“你们别这样，她好歹是我妹妹。”

她抬手挽住戚城的胳膊，在许子君近乎淡漠的目光中开口。

“你别怪他，他就是太担心我了才会这样。”

闻声，许子君险些冷笑出声。

她还真是会变着法的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堪。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又细细簌簌的议论了起来。

“我听说戚城根本就不爱许子君，似乎是她死缠烂打以死相逼，最后才不得不结了婚。”

“人家两个人郎才女貌的，她一个不相干的人硬要插进来做什么？真是活该戚城会骂她，自作自受！”

讥讽、冷漠。

言语像利剑直击许子君的心脏。

她的耳边充斥着不堪入目的讨论声，湿透了的礼服被空调吹的紧贴肌肤，冰冷刺骨。

许子君抬眼，对上戚城的。

他自始至终都没朝自己这边看过一眼，只是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紧盯着许子晴，生怕她摔了碰了。

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看着戚城这样护着许子晴，沈娇得意笑着呸了声，“活该！”

仿佛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过来泼她一身是极为正义的举措。

偌大的会场内，竟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戚城见许子晴无事，这才施舍给了她一个目光：“怎么，你刚才胡言乱语的胆量怎么没了？”

“有些话我不当面说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此话一出，许子君抿唇，凄凉的笑了。

戚城虽狠厉无情，却也鲜少直言这样的话语。

为了许子晴，他还真是毫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

“好啦，别说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妹妹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前两天戚城刚给我买了不少高定礼裙，你要是喜欢就看着拿，千万别客气。”

许子晴适时开口，将自己善解人意的人设拿捏的很死。

闻声，许子君目光冷清，大步离开了会场。

这是她许子晴高调归国的宴会。

自己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欸，妹妹……”

关上门的瞬间，虚情假意挽留的声音被她落在身后，潮水般嘲讽的诋毁话语也尽数消散。

许子君沉重的吐了一口气，接着半眯着眼睛仰头，恰好瞥见天边灿烂的晚霞。

耀眼夺目，像如今的她，被万人簇拥。

半晌，才缓缓回过神，带着满身的狼狈往家走。

路上偶有行人拿诧异的目光瞧她几眼，她都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拦了车回家。

刚到门口，她兜里的手机就止不住的嗡鸣了起来。

拿起来看了眼，眉目柔和下来。

“喂，小姨。”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温和的女声，白温玲声音很轻的问。

“君君啊，你来我这边看软软的时候，把衣服落在这儿了，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拿？”

“我来拿吧，也没多远的路。”

许子君利落应了声，就往她家走。

—

几乎是许子君刚推门的瞬间，一道较小可爱的小朋友身形就飞奔过来，浑身上下都粉嘟嘟的，看着格外可爱。

“妈咪！”

许软软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笑得弯了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了抓，撒着娇说道：“软软想你啦~”

闻声，许子君一整天的烦躁荡然无存。

她蹲下身体，将许软软抱到自己怀里，然后宠溺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乖软软，妈咪也很想你噢。”

许子君说着，起身的瞬间将小女孩抱起来，慢悠悠的往房间里走。

“小姨，我衣服落在哪儿了？”

她说着，身后传来了声温和的应答，却不是白温玲说的。

“在这。”

许子君身形一僵，抿着唇转身。

一张她熟悉的闭眼都能回忆起来的面容。

眉眼，鼻梁，嘴唇。

许子君用目光描摹着每一寸，脑海中突然划过了戚城居高临下睥睨自己的模样。

像，也不像。

她良久没说话，霍衍也不追问，而是脸上带着清浅笑意，就这样沉默着与许子君对视。

还是许软软摇了摇她的胳膊：“叔叔对我可好啦，还给我买了好吃的零食吃！软软很开心！”

小孩子自然能感觉到霍衍对自己的好，发自内心的夸了几句后，就笑嘻嘻的将头埋进许子君的颈窝亲昵的蹭了蹭。

许子君抬眼，对上霍衍并未挪动半分的视线，笑得有些腼腆：“谢谢啦。”

无论何时，面对霍衍，她总归是有些紧张的。

霍衍微微颔首，将她落下的薄外套递过去，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举着，血管蜿蜒盘踞，透露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许子君接过，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滚烫火热。

她瞬间就缩回了手，接着抱着许软软转身到沙发搁下：“妈咪要走啦，回去还有工作要做呢。”

“软软知道啦。”

许软软不哭不闹，她知道妈咪有空就会来看自己，小姨对她也很好，霍衍叔叔更是经常给自己带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在这里的生活她很开心。

许子君爱怜的摸了摸许软软的脑袋：“真懂事。”

她亲了几下小朋友的脸蛋，便转身往外走。

霍衍说的很自然：“我送你。”

闻声，许子君没拒绝，默然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脚步声交叠在一起。

“软软很可爱，我很喜欢她。”

霍衍突然开口，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宠溺与爱怜。

听见他夸自己女儿，许子君自然高兴，弯了弯眼睛，“她从小就很懂事，不哭不闹，也从不问……”

话语声戛然而止。

许子君半张着的唇缓慢的闭上。

——也从来不问自己的爸爸是谁。

她才五岁，已经可以察觉出许子君的神情与态度变化，从不问那些会让她黯然神伤的问题。

霍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眸色中染上了些难以抹去的怜惜，上前为她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没忍住沉声说了句。

“别累着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