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图书馆值班的那天,还认识另一个图书管理员,他叫苏楷,他们班就干脆多了,因为谁也不想值班,好学生嫌浪费时间,差学生嫌呆不住,就很民主公开的由班主任抽了一签,就抽中了他这个倒霉蛋。
不过图书馆老师说可以只来一个人,我倒是挺好心的说他不愿意来,我值日就行了。虽然我事后被方晓静骂骂咧咧了半天,说人家就是特意说给我听的,就我人好,就等着我主动提呢。我也没想到我当时这个善良的行为,会对后来的自己造成一个小小的误会。
那天我按时来图书馆值班,按照往常的习惯把学生们归还的书对应放进了书架,多出了两本没有编码的书,图书老师说:“我们图书馆还有三楼,二楼边角有个小门,你推开走上去放到三楼的桌上就行了。”
我照着老师说的推开了那个暗门,后来的我也没想到,当时的我推开的是我的心门。我推开门,出现了一小截旋转楼梯,我走了上去。上面不算特别的开阔,就一个小图书室的样子。有二三十个书架,其中有一半都是红色刊定书籍。另一半则是一些很旧很老的书。
有一个男生坐在那边,阳光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照进来,均匀的洒在他身上,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单眼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桌上的本子,写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看起来很是认真的计算着。
但奇怪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气质,后来我回家在床上都要睡着了,一下想到他惊醒,突然想到了形容词,那叫书卷气。明明是浑身书卷气,但是又理性的在计算着那些公式运算。矛盾又复杂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望着他,突然有一阵心虚,悄悄的把书放下,立马跑回二楼了。我跟方晓静蛐蛐这事的时候,方晓静一直说我不对劲,说我心虚什么,就应该借口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的。
方晓静天天去篮球队看球,倒也是看出了点什么心得体会。她那张小嘴叭叭个不停,不到两个礼拜,我都感觉她已经脑补出了不知道多少的爱恨情仇,就是不知道有多少瓜是可信的。
我都觉得她不去做编剧,简直屈才。我揶揄问她天天去,怎么不去给男生送个水。她神秘一笑,嘿嘿,我们要做个清醒的看客。你送了,就一棵树,你不送,你有一片森林可以欣赏呢。我一度觉得她精神状态巨超前。
回到家里,我爸我妈破天荒的在我都已经入学了一个月之后,才想起来关心我一下,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转向我,带着一丝关切和好奇。问我在学校好不好,我不知道那一瞬间是因为想到方晓静还是他,我突然冒出一句都挺好的。
至少在我剪这头齐耳短发之前,我们全家听着我,已经在家里把实验从里到外,都吐槽了一遍。
然而,就在那个晚上,我突然觉得,尽管有诸多不满和抱怨,我的生活其实挺好的。
我有爱我的父母,虽然他们经常会忘记关心我,我有朋友,像方晓静那样的朋友,虽然我们其实才认识没多久。还有他,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那天的遇见就像一束光突然照亮了我在实验的日子。
高一的日子很快就在各种考试当中,坚定不移的向前快递推进着,月考、模拟一考、期中考、模拟二考、期末考,仿佛这些考试就像给你的时间上了发条一样,结束了这一个,下一个就开始倒计时。
直到期中考的时候,英语卷子稍微难了一些,就显得晓静突然脱颖而出,毕竟是外国语中学的,再怎么讨厌英语,英语的底子还是很不错的。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在高中,不,仅在高一年段一千多人中是那么的普通,甚至因为个子不高,扔进人海里一瞬间就找不到了。
就像他,甚至半个学期了都没有在遇到过,明明在同一的学校,同一个食堂,同一栋教学楼真的一面都没有遇见过。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很大,想见的人很难再遇见。
期中考试结束了,晓静的英语拉高了分数,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就是我们俩得拆开了,虽然这挺让人难过的。
后桌张青青安慰我们:“没事的,下次考试英语不难的话,晓静就回来了。你们俩的成绩都差不多,要不是这回英语,你们能一直这么坐到文理分班。”
真是谢谢她,我们俩一瞬间都不知道该难过自己永久不变的排名,还是该难过拆同桌的事情了。
换了一个新同桌,仿佛像换了一个圈子一样。郑鸿学号25,按理来说不应该跟我们这群学号35+左右的人坐在一起,可没办法,他英语基础弱,平时还好,一旦卷子稍微难点,他就立马掉了下来。我才体会到了,好像比起他们而言,我真的不算很努力。
郑鸿搬来座位上,并不想着跟周边的同学交流,他就像蛰伏的勾践一样,开始刷题,做卷子,做练习册,练英语。颇有种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站起来的感觉,晓静搬走的第一天,想她。
晓静走后,虽然我们俩还是经常凑在一起吃饭,但是晓静就在吐槽她的新同桌,杨旭东,一个我们更不熟络的人。
他参加了学科竞赛,晓静跟我在食堂买鸡排,边排队边说道:“你不知道杨旭东有多卷,他晚自习不仅做完了作业,他还要做学科竞赛的卷子。你不知道,他的草稿纸上,我看都看不懂。我看他做卷子,就怎么说了,数学大题属于给我抄,我都抄不明白。”
我示意她提前看好要买什么鸡排,挽着她说道:“郑鸿搬来这里了之后,天天苦练英语,我都感觉他要走火入魔了,有种在哪里跌倒,要在哪里升顶的感觉。
青青说难怪这群人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太卷了,我们这辈子不知道有什么动力能让我们卷成这样。”
没了晓静的日子里,我去图书馆的时间更多了。我问了值班老师说三楼并没有阻止别人上去之后,只不过平时门不会打开,因为大部分能借阅的书籍都在楼下了。
我就经常躲在三楼这个小天地里,可能是还想见到他,也可能是躲在这里偷偷看书有种莫名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