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那季家三爷是最好说话的

师云婳知道，这个道理，师家人也懂，不然不会派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周嬷嬷来当这个说客。

周嬷嬷深深叹气，她也知道师云婳的脾气，没有深劝，就退下去了。

到了晚饭时间，菜刚上桌，槿夏就来报说老太太来了。

师云婳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让春禾把饭菜撤下去了。

她很清楚，见过老太太之后，就不会有什么食欲了。

果然，老太太一进门就是指责。

“哟，心情不错，我和你大伯茶饭不思，你还能吃得下肉呢。”

师云婳满脸无辜地看着老太太。“怎么，祖母是吃不起肉了吗？我刚才没吃完的还剩点，要不我让人送到祖母房里去。”

老太太面色铁青，转而骂道。

“你不是生病了吗？我瞧着你气起人来，可精神得很。”

老太太不提醒，师云婳都忘了要装模作样咳两声。

她咳了两声之后，老太太更不满意了。

“你还装！”

这简直是为难师云婳，怎么装不装老太太都有话说。

她索性沉默了。

老太太也没进门，就站在门口。

老太太当然不是闲得慌喜欢站着，而是不敢。

也难为她了，一方面担心她是真的患了瘟疫，害怕被感染，一方面又不得不来这东厢院亲自找她麻烦。

说了两句话，老太太已经等的不耐烦地进入主题了。

“如今师府已经到了存亡危急关头，你就说，你五哥那个事，你管不管吧。”

“我已经很明确地回复过周嬷嬷了，教不会，管不了。”

“你难道真的想看一家人去死！”

自从传出让她去京都献药方这件事以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老太太，师承志，还有师家其他人，张口闭口就是她要陷师家万劫不复。

可他们又何曾把她当成一家人过？

师云婳的心早就冷了，眼神也十分冰冷，不过嘴上说的话听着柔柔弱弱的。

“不是孙女不想教，实在是教不了，要是人人都能三天速成神医，那这世界上也没那么多人生病了。”

老太太被噎住了。

“那……那你把你的药方交出来，剩下的我和你大伯再去想办法。”

师云婳眨眨眼。

“我交了啊。”

“什么时候？”

“之前不是还拿那药方去治过六弟弟吗？听说后来大伯也是用我那药方好的，怎么，老太太不知道吗？”

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你……你竟然敢给太后娘娘用乌头！”

师云婳耸耸肩。“药又没有高低贵贱，一样的病，一样的治。”

这药方要是拿上去，别说给太后娘娘治病了，能不当即被皇帝砍头就不错了。

“你别唬我，我知道，你给安济坊的那些难民，就没用过乌头，你肯定还有其他药方。”

师云婳的确没有在安济坊用过有乌头的这个版本。

这种有着极强副作用和后遗症的药，当然只能师宅专供。

师云婳面上依旧无辜。“我去安济坊，也就是个打下手的。祖母何不去安济坊问问，据我所知，那季家三爷是最好说话的，只要您要，他肯定会给您的。”

老太太一滞，面色尴尬。

在听说师云婳不愿意想办法的时候，他们就第一时间派人去了安济坊。

可别说见季三爷了，就是季三爷的手下都没见到，一听说他们是来要药方的，季家就直接给了他们闭门羹。

所以，老太太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师云婳。

“你五哥哥变成现在这样子，把全家人都害惨了，也是你当初导致的。如今他们拿全家人做威胁，你给药方也好，教你五哥也好，反正总得把这件事给度过去。”老太太的态度强硬。而且她还搬了个椅子在门口坐着，大有师云婳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意思。

瞧瞧，师家人耍起无赖的手段，都是一脉相传的。

师云婳叹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一听这话，老太太的眼睛就亮了。

“你想到药方了？”

“不用药方。其实这件事很简单，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只要您和大伯赶紧去和四皇子说，五哥早就已经搬出师府了，不算咱们师家的一员，又赶紧去族里找族长把五哥除名，这之后，五哥做了什么都牵连不到咱家来。”

“不行，这样你大伯的仕途也毁了！”老太太斩钉截铁地拒绝。

师云婳眼眶红红。

“祖母，师府不是已经到了存亡危急关头吗？现在当然是保命要紧。”

老太太眼神犹豫。“那……那师月敬是你大伯唯一的儿子了，你就忍心看你大伯一辈子孤独终老？！”

师云婳眯眯眼。

师承志不会孤独终老的。

因为他活不到那时候。

合上眼帘，将所有的恨意和嫌恶都藏在心底，再睁眼的时候，眼神一片清明无辜。

“大伯正当壮年，前几天不是还收了个丫鬟吗。从我这个大夫的角度来看，他以后子孙多着呢。”

一提起那个秋姨娘，老太太头疼得很，但仍坐在门口不肯让步。

见这个架势，师云婳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

“祖母和大伯是不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我年纪轻，面子不值钱，我来。就是我不太会说话，一不小心在四皇子面前多说了、说漏了，还请您和大伯勿怪。”

“站住。”

老太太伸手呵住正准备往外走的师云婳。

“不用你。”

“没事，不麻烦的，师府如今已经到了危急存亡关头，我身为师府的一员，理应出一份力的。”

“你站住。”老太太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也是难为这个老太太了，瘸着半只腿，被吓得连拐杖都等不及，站得颤颤巍巍的。

“行了，你就在房里好好养你的病吧，不要惹事生分。”

师云婳福了福，笑着送她出了门。“祖母您慢走，要是实在拉不下脸，可以跟我说哈，孙女还是很乐意代劳的。”

只见正在往外走的老太太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春禾对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都忍不住比了个鬼脸。

“姑娘，他们真是过分，什么事都只知道压迫您。”

“他们这是习惯了。”

习惯了二房的供养，习惯了二房的言听计从，习惯了她的蠢和好摆布。

所以才敢问都不问她，就接下去京都送药方这么大的事。所以才会在师月敬和黄姨娘来逼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让她屈服，让她拿出自己辛辛苦苦研究的东西。

槿夏看得很清醒。

“他们明明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是的，他们知道，但舍不得。”断尾虽疼，但能保命。可师承志舍不得这个难得的能够在陛下面前立功的机会，老太太和其他人也舍不得这唾手可得的富贵。

所以，哪怕知道这个尾巴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们也会选择铤而走险。

春禾心疼地看着师云婳。

“可是姑娘，您真的不出手吗？如今万姨娘还在闹呢，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倒是不怕他们，就是姑娘您的身子……”

师云婳连着几日没吃好，这几日又愈发嗜睡，精神不济。

可是这府里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每个人都只想赶紧从姑娘身上榨取。

师云婳眨眨眼，眼神里全是狡黠。

“我本来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呢，不过今天老太太倒是给了我一个送上门的好主意。”

“什么？”

师云婳没有揭秘。

春禾和她身量差不多，她和春禾互换了衣服，让春禾留在府里帮她应付可能会上门的不速之客，自己则扮成丫鬟的模样，偷溜出府去了。

出府之后，她轻车熟路，来到兰庭。

门卫也认识她了，并没有阻拦，很轻易地为她开了门。

在听到师云婳来了的时候，季北宸正在和几个心腹下属商量着什么，听到门卫的通报，他挥挥手，让下属们都离开了。

所以师云婳一进门，只看到几个空茶杯。

“看来，我打扰三爷了，抱歉。”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行动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抱歉，大咧咧地在空位上坐下，对季北宸身边的寒临吩咐着：“碧螺春，谢谢。”

寒临臭着脸，退下去了。

“听闻师姑娘身体抱恙？”

这才是季北宸连会都不开了要见她的原因。

这些天师府的管理森严，他不好去看她。自从知道她生病之后，心里就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件事。

只是如今来看……抱恙只是谣传了。

“多谢三爷惦记，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今日前来，是想和三爷谈笔生意。”

“说来听听。”

季北宸不缺钱，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师云婳的生意他很感兴趣。

大概是因为她每次都有些奇怪的鬼点子，总是出乎人的意外吧。

“师府是不是来找过您，想买药方？”

“嗯，风扬跟我说过此事，你放心，我不会卖。”

季北宸本想趁此机会，让师云婳开个价把药方卖给自己，还没等他开口，师云婳就斩钉截铁地说。

“不，要卖，还得高价卖，不要手软。卖出去后，咱们五五分成。”

季北宸不理解地看着她。就在这时，寒临去而复返。“主子，师府来人了。”

师云婳眉头一皱。

师府怎么这么快？不会是跟踪她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