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满嘴仁义

玉京城。

皇宫。

建武帝眺望南方,目光深邃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难得见你愁眉不展,南疆的炼狱莫不是出岔子了?”

温和的女声从建武帝的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就见到了一张相伴多年的美丽面庞。

建武帝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太监,留出了一片清净空间和皇后独处。

“炼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有点想念那个丫头了。”

“是啊,一眨眼都十年了。”

皇后扶着栏杆,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年之前,铁蹄踏破城门皇宫燃起大火,两个男人似乎就是在这里对峙。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先帝自尽,换来了陛下的登基。

不过,十年前的事情错综复杂,就算是皇后也不见得了解事情的全貌。

她不清楚一个孤女如何在三十万大军的包围下,悄无声息地离开玉京城,更不知道建武帝为何过往十年都不急着找人,现在却突然又提起这个人来。

帝王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谁会收留她呢?”

“先帝崇道,想她此时正藏在某座道观之中。”

“想要拿那个丫头做文章的可不止是道宗啊。”

建武帝想起了自家的几个兄弟,十年前他开了一个坏头,而后不免有人心中生出别样的想法。

那个丫头用得好就是一面旗帜,足以搅动天下风云,除了道宗之外应该也还有其他人在布局吧。

除此以外,建武帝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皇后。

十年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孩子在三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下,悄悄被人给带走了。

……

青禾县。

县衙。

云薇正在制作一些调配简单且携带方便的药膏,顺便让师爷寻找解除身上毒素所需的主药。

师爷看着手中的药材清单,头发不由都白了几根。

县衙里面可没有这么多的钱,最后还不是要他去找那些员外们商量。

许麟则是在院子里走桩打拳,自从有了真气之后,过往的招式都需要重新适应一番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同时,人体之中的精、气、神之间会相互影响。

随着许麟养出了真气,原本已经修炼到极限的气血,变得能够再进一步。

“从一个时辰前开始,你就一直在打这一套拳,真的就不腻吗?”

苏长卿吃掉手头最后一颗荔枝,他自然知道对于武者而言持之以恒的重要性,但是他受不了这份枯燥。

不然以苏家的资源,他怎么也能修出一尊无缺无漏的金身来。

许麟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在打完一套拳后,才将目光落在苏长卿身上。

“许家比不得苏家,没有什么底蕴可言,有功法修炼就不错了。”

“你说得也是,世家和宗门牢牢把控功法传承,和他们相比朝廷都算是开明的了。”

苏长卿想起小时候被他用来垫桌脚的秘籍,只能说他是没兴趣,而有些人是没机会。

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平等过。

大部分人努力一生的终点甚至够不到小部分人的起点。

许麟现在这种情况,实际上也比真正的普通人要好上许多,至少还有人愿意烧许家的冷灶。

“对了,我最近打算让你们进山一趟,可别死在里面了。”

“进山?”

“没错,妖魔的动向太不正常了,我怀疑山里面有着别的危险,需要打探一下情报,以及给云薇姑娘找点药材。”

对于风雨楼的蚀骨毒掌,苏长卿自然也有所耳闻。

刚才看了一眼云薇写的药方,有些东西青禾县能准备,有些东西就需要进山一趟了。

此外,昨夜妖魔的入侵实在让苏长卿有些不安,显然没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秉烛司的身上。

许麟点了点头,接下来青禾县会越发危险,拖得太久说不定就顾不上给云薇解毒了。

既然要进山了,许麟便想要去悬壶医馆,找何宏远置办一些伤药和毒药。

看着许麟转身离去的背影,苏长卿思绪不由回到了从前,在玉京城的时候,他就听闻许云山的儿子同样是个娇惯性子。

食必珍馐,衣必锦绣,酣豢高眠,一呼百诺。

“究竟是传言夸大其词,还是说家道中落迫使他有所改变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小子从小藏拙。”

一个妖媚的声音从一旁的树荫处传来,柔弱无骨的妇人靠在树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亦或者她一直都在这里。

李寡妇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苏长卿,她倒是没尝过世家子弟的味道。

不知道这位知县大人,给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苏长卿自然没有和一个寡妇深入交流的打算,不过却也好奇景王的密探为何会对许麟做出这样的评价。

自从许家被流放到青禾县,景王就派人一直盯着,云薇的事情想来对方也已经知晓。

若非如此,苏长卿也不会那么急着去见云薇。

“我从许家被流放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他,一路从玉京城来到了青禾县。”

“他在流放路上没有哭闹,父母死后也很冷静,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性。”

“要是这都能说是娇惯,那么玉京城的老爷们,眼神似乎都不太好啊。”

李寡妇作为密探接触许麟施加善意,起初确实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真的认为他能做出一番事业。

许首辅作为三朝元老,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门生故吏。

云薇是一面旗帜,许麟同样是一面旗帜,而且他的心性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日后许麟真的发迹了,稍微提拔她一下,便是少走十多年的弯路。

苏长卿对此不置可否,但是他从李寡妇的态度上,进而窥见了景王对许麟的态度。

若是景王有显露出丝毫的不看好,李寡妇作为一个密探估计也贸然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个人倾向。

“一上来就说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家投靠了景王呢。”

苏长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对于景王的招揽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李寡妇笑了笑倒也没觉得自己失败了,要是苏家没有任何的想法,苏长卿贬谪的地方为何刚好是这个名不见经传青禾县呢?

世家大族便是如此,嘴上说着仁义,心里全是生意。

没有立刻做出表示,无非是想要待价而沽罢了,只要有着足够的利益,他们便是连性命都能豁出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家大族和贩夫走卒,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