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欣匆匆推开宠物医院的玻璃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前台的铃铛因为门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只趴在等候区的金毛犬抬起头，困倦地望了她一眼。
“欣姐，你可算来了！“丁杰抱着一叠病历本从诊室出来，手忙脚乱地把资料放在前台。“张院长找你好几次了。“
虞欣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顺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长发。“抱歉，刚才在路上堵车。“她看了眼手表，离约定时间只晚了十分钟。
“不是时间的问题。“丁杰压低声音，“是那个摄影师，院长觉得他的作品风格特别适合我们的领养计划。“
虞欣点点头，这两个月来，他们一直在为流浪动物领养计划寻找合适的摄影师。张院长对这个项目格外重视，希望通过专业的短片拍摄，让更多人了解流浪动物的故事。
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虞欣愣住了。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照在那个正在低头翻看资料的男人身上。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针织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虞欣脸上时明显怔了一下。
“虞欣？“
“赵慎言......“
办公桌后的张院长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着说：“你们认识？“
虞欣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努力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高中同学。“
赵慎言轻轻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好久不见。“
十年了。虞欣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从高三毕业那年夏天算起，整整十年。那时候的赵慎言还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总是抱着相机到处拍照，而现在的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更加分明，眉眼间依然带着她熟悉的温和。
“太巧了！“张惠琳显得很高兴，“慎言的作品我们都看过了，风格非常适合这次的项目。虞欣，这个领养计划主要由你负责，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具体细节。“
虞欣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好的院长。不过我建议先看看我们收留的动物们，可能会有更直观的拍摄想法。“
“我也正有此意。“赵慎言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虞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走在通往住院部的走廊上，虞欣能感觉到身后赵慎言的目光。她加快脚步，推开了第一间病房的门。
“这是小七。“虞欣走到角落的笼子前，里面蜷缩着一只瘦弱的三花猫。“上周在小区垃圾桶旁边发现的，当时浑身发烧，现在好多了。“
赵慎言蹲下身，隔着笼子仔细观察着。小七警惕地看着陌生人，耳朵微微竖起。
“她很怕生。“虞欣解释道，“但是性格很温顺。“
“你还是这样。“赵慎言突然说。
“什么？“
“对待小动物的态度，和高中时一模一样。“他站起身，目光直视着虞欣，“记得吗？那年冬天，你在学校后门救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狗。“
当然记得。那只小狗最后被虞欣偷偷带回家养着，直到高考结束。也是那个冬天，赵慎言第一次用相机记录下她和小狗相处的画面。那张照片，她一直留着。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虞欣避开他的视线，继续介绍着其他的动物。
一只生病的柯基、一对被遗弃的金吉拉兄妹、还有几只刚做完绝育的流浪猫......每个小生命背后都有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所以我们希望通过视频，让更多人了解它们的故事，给它们一个温暖的家。“虞欣说完，转身看向赵慎言，发现他正拿着相机对着自己。
“咔嚓“一声，快门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你......“
“抱歉，职业病。“赵慎言放下相机，“你刚才说话的样子，特别适合拍摄。“
虞欣抿着嘴没说话。她还记得高中时赵慎言也经常这样，总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按下快门。那时候她会害羞地追着他要求删掉照片，而现在，她只是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拍摄计划大概需要两周时间。“虞欣拿出准备好的企划书，“每个动物都需要单独拍摄，再加上一些日常护理和互动的画面......“
“我知道了。“赵慎言接过文件，手指不经意地擦过虞欣的指尖。那一瞬间的触碰让虞欣心跳漏了一拍。
“那就这样，明天开始拍摄？“虞欣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好。“赵慎言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虞欣，这十年......“
“丁杰！“虞欣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赵慎言的话，“能帮我看一下B区的猫咪们吃药了吗？“
门外传来丁杰的回应，虞欣快步走向门口：“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明天见。“
看着虞欣匆忙离开的背影，赵慎言叹了口气，低头翻看着相机里刚拍下的照片。镜头中的女孩专注地讲述着流浪动物的故事，眼神温柔而坚定，和记忆中那个会因为一只受伤的小狗哭泣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十年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但有些感情，或许从未改变。
回到办公室，虞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呼吸。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更没想到赵慎言还记得那么多往事。那些被她小心收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变得鲜活起来——教室后排的阳光、相机快门的声响、他轻声的笑意。
还有那个夏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沉默。
“欣姐？“丁杰敲门走进来，“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虞欣睁开眼睛，看着桌上堆积的病历，“帮我约一下下午的复诊患者，我想提前半小时开始。“
工作永远是最好的逃避方式。虞欣打开电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她将不得不直面过去那些未完待续的故事。
窗外，秋日的阳光依然温暖。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但有些感情，会在重逢的那一刻，卷土重来。
这一次，她还能像十年前那样逃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