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岛风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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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的一辆列车正通往有山的那方去,一位男人在列车里靠窗看着海岸的风景,他身穿着一件纯白色衬衫,修长的手指正在翻弄着一本有些破旧的油画本,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停下来看了很久,这幅画是一幅海岛风光图,碧蓝的大海,金色的沙滩,仔细看上面还有人物的轮廓,是一个长发的女孩,穿着一袭白裙拿着相机在拍照。这个男人叫高弈,是北宁一位优秀的画师,与别的艺术家不同的是,他留着一头干练的寸头,但给人的感觉他的身上好似带着一股神秘清净的气息。

这是高弈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离开北宁湾,手中画本最后一页中那个正在摄影的女孩是他的初恋,他不能说现在他们还是恋人关系,但是他现在正在去赴一场青春的约。

七年前,一个热衷于研究摄影的女孩陈美斯第一次来到北宁湾,陈美斯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能够来看看大海,她对大海一直很憧憬,她更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在那里拍出一样绝美的艺术作品。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陈美斯就跟着父母来到了北宁湾度假,来到这个海湾上,陈美斯就带着相机一直待在沙滩上,那时候的陈美斯穿着一袭白裙,赤脚走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涌上自己的脚边,海风吹得裙摆微微飘起,她张开双手感受着海风的拥抱,等到风有些停了,她把相机打开,一直看着取景器仔细的构着图。

这时在她后方不远处,一位穿着白T加短裤的少年正坐在画架前作画,这位少年正是十九岁的高弈,那时候的高弈看上去还很稚嫩,头发比现在的寸头微微要长一点,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身上那种神秘而清净的气质,这也是一直以来陈美斯被他吸引的点,总有一种淤泥而不染的感觉。高弈本已经化好了整幅画,可直到他看见了陈美斯的出现,好像风景又变得不一样了,他把陈美斯加进了画里,这一变动,好像又赋予了这幅画新的概念。

可陈美斯恰巧也是这样,她四面八方的捕捉风景,当转过身去,从取景器看到了正在作画的高弈,她按下了快门,此时她想,原来有人和她一样,正在定格下这海湾的风景。她看了看相机拍下的照片,她想,如果能拍到他画中的大海与现实中的大海就更好了,她向高弈走了过去。她并没有直接和高弈打招呼,她走到了高弈背后不远处,举起相机又拍下了一张,她看着拍下的照片,放大看了看高弈画板上的画,她看见了画中的女孩,但是看看现实中的风景,并没有人呀,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他画的是自己吗?

陈美斯主动上前去和高弈说话,“你好,我是来这边旅行的,我看你这幅画中的人,是我吗?你画的可真好看。”

高弈看了看一旁的陈美斯,发现的确是刚刚自己画的女孩,“不好意思,这幅画没有正脸,应该不涉及肖像权。”

“那倒没有,我刚刚也拍了两张你的照片呢,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给你看看吧。”

陈美斯打开相机给高弈看了她刚刚拍的那两张照片。

“你拍的也很好。”

高弈是有些不善于言辞的,从小就生活在沿海边的他热爱绘画,没事的时候他总是一天都抱着画板在画画,关于这片海湾,他是从小画到大,虽是同一片海湾,但是总有不同的风景让他画不完,这也就形成了他有些封闭的性格。

而陈美斯是一个很阳光热爱生活的女孩,她笑起来总有一种治愈力,从小喜欢摄影的她,总是在记录着生活中的各种美好。

“你不觉得画画和摄影很像吗?它们都是一种视觉艺术形式。”陈美斯主动搭话。

“也许吧。”

陈美斯看着这个只盯着画板看的少年,他透露出的那种感觉,让她对他很感兴趣。

“我想多给你拍一点你作画的照片可以吗?”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作画。”

“你要是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做你的模特。”

“暂时不需要。”

面对高弈无情的回复,陈美斯有些小尴尬,但陈美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准备继续向高弈打听打听。

“我想问一下,你知道纳兰格尔大师吗?我听说他在北宁湾开了一个暑期培训班,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高弈停下了手中的画笔,“他是我师父。”

“真的吗?他是我偶像,无论是在摄影还是绘画,我一直都很喜欢他的作品,是我很欣赏的一个艺术家。”

“但美术才是他的主攻,这次的培训班招的也都是美术生。”

“那也没关系呀,我同样看过他的摄影作品,其实一点也不比专业的差,你能带我见见他吗?或者你帮我带句话也行。”

“我如果直接带你见他,这样做可能会有些冒昧,平时除了他的学生,一般人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见他,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帮你转告他。”

陈美斯拿出自己提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封信封出来,“这里面是我拍的作品,你帮我把我把这个带给他看看吧,你就说我是他粉丝。”

高弈接过了那信封。

“谢谢你,我叫陈美斯,很开心认识你。”

“没事。”高弈依旧没有温度的回答她。

陈美斯带着相机离开了,向海边另一方走了去。

高弈看着陈美斯的背影,她的背影让他觉得挺美,细长的身形,齐腰的长发,很适合在大海这片风景。

在夕阳余晖之下,逐渐形成海天一线的景象,高弈收拾好东西,带上画架画板准备离开,这时他还看见陈美斯坐在沙滩上欣赏着落日,背影加上这样的风景,简直是油画照进了现实,但是他没有时间再去作画了。

高弈来到一间画室,里面坐了十多个学生,还有一位扎马尾并且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陈美斯口中说的那位大师纳兰格尔,是当时油画界的一位受后辈们德高望重的油画大师,同时他在摄影领域中也占领着一席之地,但摄影是他个人爱好,一般不对外授课,这次他在北宁湾就只是开了暑期绘画培训班,今天正好是学生们的实训日。

“师父,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今天的作业我看看。”

高弈一直都是纳兰大师最得意的弟子,从他学习油画开始,他就因天赋异禀荣获了各大青少年油画奖项。

纳兰大师看见了今天高弈画的那幅画,一眼望去的美感加上人物的点缀,赋予了这幅画独特的意境。

大师拍拍高弈的肩膀,“看来我教你的东西,你已经领悟到了。”

“师父,画中的这个女孩……”他想了想直接把信封交入了大师手中。

“这是?”

“师父你看看。”

纳兰大师打开了信封,拿出里面一叠照片,一张张翻看着。

“这明显是我的风格,但是仔细看,你能感觉到这些照片能传达出希望和美好。”

高弈有在大师的眼里看到惊喜,“师父,你认为她拍的怎么样?”

“我也不能做评价,但是我在她的作品里看到了我的影子,很明显是我的粉丝吧,高弈,你可以和她学习学习,她的摄影作品与你的绘画作品传达出的情感完全就是对立面,我想这也是因为你们的灵魂的不同,但是有时候若你能与不同的灵魂去碰撞一下,可能又会有新的惊喜。”

“灵魂碰撞?”

“你今天的这幅画就是一个例子,你多思考思考吧,有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经历体验才知道。”

2

经过纳兰大师的那一翻话后,高弈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到他已经跟了好几年的师父,而是被一个陌生的作品给他的画下了一些定义。

第二天下午他背着画板又来到海边,不远处看见那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又带着相机在海边漫步。

陈美斯转身看见了高弈,她跑上前去。

“我就知道今天你会来,怎么样?大师看了我的作品怎么说。”

高弈没有回答她,他走向一个椰子树下就地坐下。

陈美斯跟了上去,“我问你话呢?大师到底说什么了?”说完她也坐了下来。

“师父没有说你的照片,而是说了我的画。”

“我觉得你画的很好啊,大师肯定要求很严格的,但是不代表你画的不好。”

“不,昨天那幅画他很满意,不过也多亏了你。师父让我多和你学习学习。”

陈美斯听到这话,突然就来了喜悦感,能被自己的偶像这么说,她也算是得到了认可。

“大师真这么说呀,好开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陈美斯看着高弈又继续把画板拿着出来在作画。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高弈。”

“高,弈。”陈美斯在口中默念了一遍。

“高弈,你怎么这么孤僻呀,一天就闷着头画画,大师不是让你和我学习学习吗?我初来北宁,你带我到处玩玩呗,我很喜欢大海,之前又在纳兰大师的摄影作品里看见了他拍的北宁湾,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高弈还是默不作声。

陈美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CD机,插上了耳机,“高弈,你试试听音乐画画呢。”

说完她身体侧倾着把耳机给高弈的右耳戴上了,给高弈戴耳机的那个瞬间,他近距离的注视到了陈美斯,她的眼睛水灵清澈,皮肤白净,随着风缓缓吹过,她的头发擦过了他的脸颊。戴完右耳,又把左耳的耳机给他戴上,戴好以后陈美斯按下了播放键,接着把CD机直接放在了高弈的旁边。

陈美斯站起身,脱掉了鞋子,向大海走去,她又在岸边走来走去玩起了水。

此时的高弈听着耳机里悠扬的音乐,再看着不远处的陈美斯,他突然有着在过去的十九年从来都没有过的思绪,他会觉得陈美斯一站在那里,好像就是一处绝美的风景,而在刚刚她给他戴耳机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就好似慢了一拍。

他又不由自主的画下了他当下看到的这片风景,这一次,他把陈美斯画得更加灵动了。

那次以后,高弈的孤僻和清冷一点点的被陈美斯给打开了,他终究还是对这个女孩对了情,这时候他也逐渐领会到了大师的那一番话,遇见陈美斯以后,他的画好似开始有了一些温度,再也不局限于过去单一的风调。

而在陈美斯的取景器里,拍下了北宁湾的各种美的瞬间,也拍下了这个让她认为太过独特的男孩。

“高弈,我喜欢你!喜欢大海旁那个认真作画的你,更喜欢开始关注我的你。”

那天,陈美斯向大海喊出了这句话。而高弈画下了那天说喜欢他的陈美斯。

“美斯,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陈美斯因为高弈在北宁湾待了快两个月,暑假结束,她即将回到那个没有海城市上大学,可是这一走,他们都不确定何时又能见一面。陈美斯对高弈说,等她将来在摄影领域有成,她就开一场自己的摄影展览,等那时候,高弈一定要去看。

3

陈美斯太喜欢大海了,她说下次再来北宁湾找高弈,来了就不走了。

而如今,高弈要去兑现那个约定了,他希望看完展,还有可能再带她来北宁湾。

二十五岁的陈美斯已经是一名优秀的摄影师了,褪去当年的稚气模样,如今的她已是一个成熟的女艺术家,并且她还得到了偶像纳兰格尔的青睐,请到了纳兰大师作为嘉宾出席展览。

在离开北宁湾的前三年里,高弈与陈美斯互相写过信,两人的感情就靠着十天半月收到的信件维持着感情,可后来两人还是没有了联络,也许当时的两人都想成就彼此,所以他们没有再执着于时间这个词。可如今,他还是履行了约定,她也真的实现了十八岁的愿望,开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摄影展,这场展的主题叫《海岛风景师》。

作者致辞:我们都曾是记录大海的风景师,你笔下的色彩是我想要取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