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强撑着平稳落地后,祝余刚要调整气息,忽然地上扬起一阵粉尘,直冲祝余脑门,呛得她差点露了原形。

好容易缓过来后,祝余仔细往地上一看,是自己身上的香袋掉了。

祝余毕竟没接触过人族的生活,为了不引起怀疑,很多事情如果其他人表现的习以为常,祝余也就不会多问,例如衣裳、头饰、身上的挂坠,都是李妈妈准备什么她就穿什么。所以徐县尉给祝余和陈年挂香袋时,祝余也没在意,只当又是什么“习俗”。

如今看来,这香袋应该是装了防妖的粉末。

想到这里,祝余又赶紧去翻刚刚那姑娘给的荷包,果然一股异样的气息,可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颗成色很好的珍珠。

祝余又把荷包整个拆开,果然在夹层里发现一张符咒,与当年在陈年身上发现的那张一模一样。

祝余豁然开朗,当初自己逃出皋壤,和今日自己能进那崖洞,靠的应当都是这符咒。

这就更加说明,刚才那俩人绝对不是像她们所说,是心中仰慕,来拜访陈文音的。

手里有陈文音的符咒,想必与陈文音关系匪浅,怎么会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

可她们若是识破了自己的谎,想替陈文音解决自己这个偷东西的贼,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她进去?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她们也是偷偷来找什么东西的,而且应当对洞内的东西也不熟悉,所以犹豫着不想以身犯险。正好碰到也来偷东西的自己,自然乐得推一把,好给她们探探路。

如今虽然自己已经被“灭口”,可这荷包还在自己身上,她们必然会下来寻,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想到这里,祝余也顾不上伤,赶紧远离崖底这带,凭着感觉往山脚下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碰到了巡逻的队伍。

说明情况后,祝余被带到了山下营地。郎中给祝余看了看腿伤,表示伤得不深。带队的陆巡检想派人去通知陈府和祁府,被祝余拦住了。

“可千万别,姨夫让我们上山的事儿,姨母并不知道,况且我这又受了伤。你这一折腾,让姨母知道了,怕是少不了一顿吵。”

之前三小姐上山捉妖受了伤,被二夫人知道了,当时就在巡检司跟二老爷吵了起来,最后差点动了手。

陆巡检一琢磨,还是别闹大的好,就没再坚持,只让人去山上通知了陈年和徐县尉。

郎中刚给祝余上好药,陈年就赶了回来,见祝余没事松了口气,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陆巡检派去的人怎么说是在对面那山的山脚下找到你的?”

祝余又把刚刚对陆巡检的说辞复述了一遍:“我本来是在原地等你的,谁知忽然听到野兽的叫声,我吓得一直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就碰见了巡逻的队伍,跟着他们回来了。”

陈年也没起疑,“没事儿就好,我刚刚下了山想来营地找人,正好碰见徐县尉也来找人去寻我们,就跟他一起上山去找你,谁知道到了地方没找到你,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你被野兽叼走了呢!”

说话间见祝余要下地,陈年赶紧来拦,“你的腿伤怎么样?跑了这么久肯定又严重了吧,要不找祁府的人驾辆车来接你?”

祝余赶忙拒绝:“没那么严重,大夫说了,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影响走路。刚刚可能是跑久了太累了,我还以为是疼得走不动道了呢!这会儿歇了歇,已经不妨事了,可以自己走回去,我还想顺道去逛逛灯会呢!”

“灯会还是别去了,人挤人的,再摔着就不好了。灯会嘛,年年都有,明年再看也一样”

“可我第一年在这里过上元节,就算不去逛,看一看也是好的呀。”祝余顺着话头向陈年打听,“咱们这儿有什么比较高的地方吗?能看到灯会的,最好清净些。”

祝余受了内伤,急需找个地方疗伤,今晚又是月圆夜,正适合修炼。原本是山上最适合,离月亮近,灵气充沛。可惜这一番折腾,今晚应该是上不了山了,况且徐县尉他们或许还要把其它几个山头也搜一遍,若是能找个高台疗伤倒也不错。

“就在你家对面的梁府呀,城里最高的高台,差不多快赶上望火楼了,位置也好,不只是看灯会,看远处的山景也是一绝。”

陈年刚嘴快说完,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不过你最好别去,祁娘子知道了,会生气的。”

“为什么?”祝余不解。

“那里面住着的,是祁家阿姊的父亲。”

祝余顿时更震惊了,“祁安的父亲?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这个人啊?而且那个地方都荒废成那样了,一点儿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具体的内情我也不知道,”陈年回答,“从我记事起,他们夫妇就一直分居两府。梁姨夫常年闭门不出,我也从未见过,只知道他腿脚不好,据说,我也是听的一点小道消息,说梁姨夫的腿是被我二婶婶打伤的。”

祁安的那位姨母会打伤别人腿,这一点祝余倒是不惊讶,“那她是因为什么打伤那人的腿呢?又为什么我去他家,祁娘子就会生气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想我二婶婶跟她妹夫能有什么恩怨,多半是替祁娘子出气,至于他们为何闹矛盾,又为何分居,长辈们从来不让打听。不过我从来没见祁家有人往梁府去过,你最好也别去触这个霉头就是了。”

二人正说着话,陆巡检来了,说二夫人正让人在县里找陈年。陈年一听立马坐不住了,又不敢不回,又害怕回去被二婶婶骂,看的祝余有些幸灾乐祸。

最后还是陆巡检硬把他拉了出去,陈年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祝余千万别偷偷去梁府,祝余嘴里连连答应着把他送走了。

眼见陈年出了门,祝余刚要起身,就看见陈年又折了回来,“你一定别去啊,如果非要去,就等我一块儿。”

祝余故意逗他:“你等会儿还能出来吗?”

“能出来的,二婶婶今天早就跟祁娘子和云娘子约好了,哪有时间在家训我一晚上,”陈年边往外走边答道,“你一定等我啊,我等会儿去祁家找你。”

祝余笑着答应,等确认陈年走了,就起身告辞,去了梁府。

梁府依旧是很冷清,门前的石阶上已有了青苔,缝隙中冒出些杂草,门口屋檐下还结了许多蛛网,大门紧闭,上面朱漆已经斑驳,铜锁也已锈迹斑斑。门楣上的牌匾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连蛛网都已变得陈旧,耷拉在门檐下,风一吹轻晃一阵,算得上这一片死寂中唯一的“活物”。

祝余绕到后院墙外,随便找了个墙头翻上去往里看,院子里杂草丛生,连个人影也没有,就放心地翻了进来,大摇大摆地往高台上去,直到看到栏杆斜坐着的背影,才想起自己刚刚只顾着环顾院内,忘了往头顶上看。

那人听到动静也不回头,只侧身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起来。祝余看到她的侧脸,才认出是祁安,她穿的比平日里单薄许多,更显消瘦。

见她没什么反应,祝余知道她约摸是看见了自己翻墙,此刻也不好再撤走,索性直接坐在了祁安旁边,尴尬开口:

“你也来赏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