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去后,东方不败知道桑三娘所言不差,但是她手刃任我行的决心又怎么会因为零星的挫折而改变?她站起身来,望向遥远的天际,道:“本座就不相信,你一辈子就匿藏在洛阳。即使你一辈子都匿藏在洛阳,本座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左冷禅就让你逍遥法外?”言毕,她往客栈走去,回房更衣过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令狐冲身旁。天渐渐黑下来,平一指也手持医具,悄无声息地走入房间,在椅子上安坐。不久,令狐冲转醒,他睁开眼,见东方不败在身旁,挣扎起身,东方不败伸手将他扶起,令狐冲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照顾了我一整晚,怎么不去休息一下?”东方不败轻描淡写地答道:“不多时。”平一指心中惊道:教主少说也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竟然是‘不多时’。当真是‘爱到深处无怨尤’。他起身向前,道:“教主,属下先替令狐公子上药。”
东方不败道:“让我来。”平一指闻言,将药膏递给她。东方不败解开令狐冲的衣襟,轻轻地将药膏敷在他的伤口处,再缠上绷带,替他整理好衣襟。东方不败的手法轻灵,整个过程也是行云流水,但伤口的疼痛感终究难以避免,可是令狐冲却丝毫不觉,他就一直注视着东方不败,她的心细如尘,体贴入微,无一不震撼着他的心灵,彻底让他忘却了对岳灵珊的执着。他突然握住东方不败的手,道:“我想,等两位师太的事情水落石出,恒山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就辞去掌门之位,永远陪着你。”东方不败为之心动,轻笑道:“那大事不了你就不陪我了?”令狐冲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昨天你下山之后,我和仪清商议了一会儿,她说杀了两位师太的人,最有可能是左冷禅,但是有一个人也不能逃脱嫌疑,她现在也不能确定,等回恒山之后再告知我。师傅约了三派掌门下月十五齐聚华山,我想这件事情在那天一定水落石出。我既然回到了华山,就想上思过崖,去找风太师叔,请他做媒。风太师叔看淡一切了,一定乐意。”
东方不败听了,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心中高兴,但依然倔强地说道:“千万不要让那风老头子上黑木崖来。”平一指在旁十分尴尬,他道:“教主,公子已经一天不曾进食了,不如先下楼用膳?属下下去准备一下。”东方不败道:“也好。”平一指转头离开房间。令狐冲道:“你怎么了?风太师叔不是与你很熟稔吗?”他毕竟不是田伯光,女人的心思终究琢磨不透,而东方不败又总是这样的喜怒无常,他心道: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等回恒山之后,我得请教一下田伯光。东方不败岔开话题,道:“两位师太的尸身,有什么伤痕?”令狐冲道:“师太是让人用钢针直射入体杀死的。仪清在师太的致命伤口处发现有钢针。”东方不败当即醒悟,心道:难怪昨天小尼姑一定要留宿封禅台,她的理由虽然看似有理,但终归有些牵强,原来她是见了岳不群用针,于是想将左冷禅击落的钢针找来比对。她道:“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上华山的事情容后再议。走,先下楼用膳。”令狐冲有点不知所以,但他亦随东方不败下楼。
两人行至厅前,正见日月神教的弟子在桌前你一言我一句的行酒令,开怀畅饮,好不痛快。那些弟子见了东方不败,都停了下来,向前道:“教主。”东方不败道:“你们继续。”她随后挑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令狐冲好奇地问道:“喝酒就喝酒,为什么说一些话再喝?”他豪饮惯了,对于行令喝酒并不了解。张光远解释道:“令狐公子,好酒当前,岂能随意糟蹋?我们正在行酒令。先推一人为官,出首令,其他人按首令之意续令,所续必在内容与形式上相符,不然则被罚饮酒。比如说,我们的首令是‘油葫芦’,续令者则可以接‘‘醋葫芦’,名对名,物对物,便是对上了。不过,佳节当前,我们对的,必须是雅令。”令狐冲喜道:“有趣。我也来,可以吗?”他没有读过多少书,别说对联,就连简单地诗词也不会,但是罚酒倒是合了他的心意,至于面子里子,他就不管这么多。
东方不败知道他的心思,她道:“既然是好酒当前,依本座之见,对得出来的应该赏酒一碗,对不出来的自然不能喝。你们说是吗?”东方不败的语气不可否定,不可质疑,那些弟子不敢违抗东方不败的命令,道:“谨遵教主吩咐。”令狐冲闻言,转身向东方不败望去,不断地向她使眼色。东方不败故作视而不见,道:“可以开始了。”张光远道:“公子,我们从容易的开始。先说四字词语。只要四字词语之中带有牲畜,便是对上了。”他随口起了个头:“闻鸡起舞。”一语毕,就举碗饮尽。那些日月神教弟子齐声呼好,然后接上。“马不停蹄”、“鹤立鸡群”、“鸡鸣狗盗”、“鸡犬不惊”……终于轮到令狐冲,那些神教的弟子的目光齐落在他一人的身上,他想了一会儿,开口道:“鸡犬不宁。”那些神教弟子听了,各自惊讶,均不曾想到他思考这么久,竟然还是对不上,他们都觉得好笑不已,但又都知道他是教主的心上人,只能拼命地忍住笑意。
范云在他身旁,提醒道:“公子,大好佳节,所行的必须是雅令。公子还是再说一个。”令狐冲望向他,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范云道:“洛阳郊外,公子的剑法确实高明。”令狐冲也想起来了,他也不管对方是好意提醒,道:“为什么你说鸡犬不惊就可以,我说鸡犬不宁就不行?不行,我要喝酒。”他说完就这话,就伸手去端起酒碗。不巧,平一指这时正往这个方向走来,他见了这一幕,一边大喝道:“不许喝。”一边过去将令狐冲拉到东方不败桌前,道:“公子伤了经脉,怎么能随便喝酒?这样岂不是伤不加伤吗?”他又向东方不败道:“教主。”东方不败道:“他行酒令输了,却死活不认,硬要赖账喝酒,我能怎么办?平大夫还是你有办法。”平一指道:“公子就不能暂且忍耐十天半月吗?”令狐冲不答,只是望着日月神教的人在喝酒,心中有说不出的羡慕。东方不败道:“等你伤好了再喝不行吗?到时你想喝什么酒我都给你找来。现在先吃东西,别饿坏了。”令狐冲闻言,只能坐下,平一指随后吩咐人上菜,两人一起在桌前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