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在神楼前徘徊,他突然发现,原来东方不败也是喜善厌恶的。她也不喜欢别人欺骗她,不喜欢朝三暮四的男子,不喜欢伪君子。只是,她教训这些人的方式,有一些有违常理罢了。比如说田伯光,采花时被她发现,就被她点了死穴,当真是倒霉至极。他见东方不败步出神楼,心情似乎特别愉悦,于是他迎了上去,道:“谈完了?”东方不败道:“谈完了。走,带你去风雷堂。”话毕,她执起令狐冲的手,十指相扣,与他并肩而行。令狐冲道:“你也去风雷堂?”东方不败道:“你去提亲,我去风雷堂作甚?我只是将你带到门口。”令狐冲道:“那我的考验可真是大了。”东方不败道:“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真是不明白,昨晚你为何要戏弄童百熊?这可怪不得他等一会儿要收拾你。而且,他是我的结拜大哥,是我的长辈,这件事上,我不能直接下命令让他答应你,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令狐冲道:“你放心好了,我怎么会被他难倒?”东方不败笑了笑。
风清扬在后面看着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的背影,只觉得两人有说不出的默契,他真是不明白,他的徒孙心思单纯,东方不败心计深沉,这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两人究竟是怎样走到一起的。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不久,三人就到达风雷堂门前,东方不败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进去。令狐冲深吸一口气,对风清扬说道:“太师叔,昨晚徒孙戏弄了风雷堂堂主童百熊,提亲的事,怕是不会顺利,你老人家万事都得忍一忍。”风清扬心道:傻徒孙,如果你现在负气偷偷离开黑木崖,我怕东方不败会动员全教,怎么样也要将你追回来,你还担心不顺利?他道:“怎么说我也比童百熊大两辈,最起码的礼貌他是懂的。不必多说,进去。”话毕,两人迈步走进风雷堂。两人还没有走远,就有教众将两人带至议事大厅。片刻之后,张光远前来,道:“令狐公子,童长老昨日酒醉,至今仍没醒来,公子不如暂且先回,稍后再来。”令狐冲道:“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估计他午时便醒了,太师叔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如何?”风清扬喝了一口茶,心道:正宗西湖龙井,好茶。当年我在杭州,没有喝上这茶,如今在这里能有此茶,我可不能再错过了。管他童百熊见不见我,反正冲儿的婚事他最后一定会答应的,否则,东方不败一定不会放过他。随后,他心中一沉,想必杭州的茶园都是日月神教的,难怪我当年没有喝上这茶。他道:“也好。如果童百熊午时还没有醒来,那东方教主可真是瞎了眼睛,她竟然任用这等人当风雷堂堂主,难怪日月神教灭不了五岳剑派。”张光远闻言大怒,这老叟好生恶毒,他强忍怒火,离开议事厅向童百熊禀告。
另一边,东方不败立于风雷堂门前,不久,桑三娘前来,道:“教主,方才令狐公子进风雷堂,我就知道一定是教主亲自带他前来的。”东方不败道:“三娘,不知风雷堂今日是否接待本座?”桑三娘笑道:“教主肯赏脸前来,风雷堂自是欢迎。教主,童长老整个早上都在唠叨,他要给风清扬和令狐公子吃个大教训,教主不如去后殿静观动静。”东方不败道:“正合本座心意。”两人随后也走进风雷堂。桑三娘边走边道:“教主,据数名教众说,风清扬昨天下午一直在教场窥探我风雷堂教众演练战阵。”东方不败道:“本座让他在风雷堂住下,便是给他一个方便,让他探视风雷堂教众练武,从而让他知难而退,以免他插手华山的事情。”桑三娘道:“教主,这老叟一路随童长老上黑木崖,已经知道上崖的路径,属下担心……”东方不败道:“知道又如何?黑木崖的防备,除了总坛的防备之外,本座已经让童大哥一并撤去。风老头即使再精明,也难以窥破其中奥妙。”桑三娘道:“教主万事皆料在风清扬之先,这老叟应该气得不轻。”东方不败道:“风老头都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还敢跟本座玩心计,真是不自量力。对了,华山有什么动静?”桑三娘道:“据昨日分坛的消息,岳不群至今也没有动静。”东方不败道:“加派人手,盯紧一点儿。”桑三娘道:“教主放心,整个陕西的密探都已经出动了,岳不群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两人抵达后殿。后殿与议事大厅只有一墙之隔,再加上此殿已经让童百熊精心设置过,从而让东方不败将大厅的情况尽收眼底。东方不败道:“风雷堂是否有人精通药理?”桑三娘道:“虽然医术不如平一指,但也不比他差多少。”东方不败道:“遣人去库房将平一指昨天用过的药物全部抄录下来,再让人看一下他的药方是否有问题。”桑三娘大惊道:“这……”东方不败道:“如果药方没有问题,就将昨天选药的教众直接送去地牢。”桑三娘道:“是。”东方不败道:“顺便让人给令狐冲准备一些补品,一会儿就送过去。三娘,大戏快要开始了,快去快回。”桑三娘道:“谢教主。”话毕,她就离开后殿。片刻之后,桑三娘返回后殿,道:“教主,平一指所用的药物,都是大补药,而且均是苦涩的草药。但是,其中有两味药不能合用,不然,数个时辰之后,就会使服药者产生腹泻。”东方不败冷笑道:“果然如此。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令狐冲下手。既然都是大补药,你就让人将药煎好,送过去给他补补身子,就说是本座赏给他的,务必要让他喝完。”桑三娘道:“是。”言讫,她唤来教众,让教众按东方不败的吩咐去做。
午时时分,就有教众端了一盅参汤前来,道:“令狐公子,教主吩咐属下给公子准备了参汤。”令狐冲道:“你替我准备一些醒酒茶给童百熊更为实际。”那教众道:“公子,这……”风清扬道:“你先下去。”那教众放下参汤,就离开。令狐冲道:“太师叔,待会儿我向风雷堂教众问清楚童百熊的住处,然后就陪同太师叔您一起闯进去,给他醒醒酒,太师叔你觉得如何?”风清扬道:“冲儿,风雷堂教众既然能够捍卫黑木崖总坛,那就是日月神教的精锐所在。此地殿宇重重,议事大厅之后,就是厢房与教场,教场之后,还有楼阁数座。昨日,我见日月神教用于通信的黑鸽频繁飞往风雷堂的楼阁之中,想必那些楼阁就是风雷堂的重地,而童百熊必定身处其中。冲儿,那里有日月神教多少秘密,如果你是童百熊,你会这么容易放人进去吗?想必这一路上都是机关陷阱。”
令狐冲幡然醒悟,硬闯风雷堂,完全是行不通的,他只能继续在厅中等候。风清扬道:“冲儿,喝茶。这是西湖龙井。”令狐冲道:“太师叔,昨天下午,这茶我已经喝过了,没有什么特别,不喝了。”风清扬道:“牛嚼牡丹。”令狐冲道:“太师叔,你说什么,牛怎么会吃牡丹呢?”风清扬不答。不久,张光远进厅,道:“公子,童长老醒来之后,就被公务所扰,他现在正忙于收购洛阳数家酒楼之事,一时半刻也抽不出时间来见公子。”令狐冲道:“张兄,我有事要见童长老,只是担搁他片刻。张兄就告诉童长老,昨夜酒宴,在下冲撞了童长老,特来风雷堂向他道歉。”张光远道:“童长老暂时不见任何人,所以在下无法入内向童长老回禀。”风清扬心中恼怒,他不满道:“东方教主他也不见了?童百熊什么时候嚣张成这个样子?”张光远道:“除非有教主黑木令,风雷堂方才敢放人入内。”令狐冲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候,等到童长老处理完公务为止。”张光远闻言,便离开了,不久,就有教众端来糕点给两人充饥。风清扬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赞童百熊真是会待人接物,一把年纪能吃上这些东西,真是不错,他的怒火也逐渐散去了。至于令狐冲,他可没有什么心思吃糕点。
后殿之中,桑三娘道:“风清扬真是不简单,他竟然知道风雷堂正厅机关重重。童长老真是枉费心思,他们两人是怎么也不会闯进风雷堂的。”东方不败道:“风老头是见过世面之人,哪像那傻小子这般莽撞,一天到晚只知道闯,还真当他的‘独孤九剑’天下无敌了。”她一边轻抚书案上的绸缎一边说道。桑三娘道:“那教主应该多提点一下公子,不然,公子出现什么意外,教主还不心痛死了。”东方不败轻轻一笑,道:“三娘,你说这些绸缎,哪匹最好?”桑三娘道:“教主又给公子做衣衫?”东方不败道:“闲来无事,恰好他带来黑木崖的衣物也不多。”桑三娘道:“想必只要是教主亲手做的,公子都会喜欢,更何况这些绸缎都是苏杭最好的绸缎。教主,现在公子的神色不太好,而风清扬却怡然自得。”东方不败道:“风老头当然怡然自得,因为他知道童百熊无论如何也会见他的,他只要等而已。而且,他也只能等,因为这桩亲事如果办不成了,风老头的华山就岌岌可危了。只是,不知道令狐冲有没有他这样的耐心罢了。”桑三娘道:“教主的意思是?”东方不败道:“想来,他从来也没有受过什么考验,本座晚些时候就给他下几济猛药,让他怂恿风清扬去闯了风雷堂。不然,明天本座又要在后殿替他缝制新衣消磨时间。”桑三娘闻言大喜,她道:“教主英明。”
漫长的下午终于过去,黄昏逐渐降临,东方不败见天色已晚,于是放下手中的针线,道:“这些绸缎,先送去文成武德殿。然后遣人去告诉令狐冲,不必再等下去了,本座在风雷堂门口等他。”桑三娘应诺之后,她便往风雷堂大门走去。片刻之后,令狐冲也步出风雷堂,他见了东方不败,道:“童百熊真是小气,我等了一个下午,他都不肯见我。”东方不败道:“你想见他?明天我让人叫他来文成武德殿,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令狐冲道:“那怎么行?提亲是我的事,你不许插手。”东方不败道:“童大哥这样让你吃闭门羹,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要见他,还得靠你自己。”令狐冲道:“我想闯了风雷堂,结果太师叔说那里机关重重,不可轻易闯入。”东方不败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这般贪生怕死。”令狐冲又岂会不知东方不败正在激他,可是要见童百熊也别无他法,于是,他道:“我明天就去闯了风雷堂,我怕了他童百熊不成?”东方不败闻言轻笑,道:“那你小心了,那里确实是机关重重。”令狐冲道:“童百熊能进去的地方,难道我就进不去?更何况,我还有太师叔压阵。”
两人在花园之中用膳。东方不败醒起一事,她道:“令狐冲,伸手让我替你把脉。”令狐冲虽不知其意,但是他还是将手递了给她。东方不败用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输了一道真气进他体内,用以试探他体内异种真气的情况。没过多久,那道真气就受令狐冲体内真气的阻隔,被挡了出来。东方不败见他体内的真气比之以往,已经削减了不少,料想是易筋经之功,她道:“老和尚教给你的内功法决,你每天都要练习一个时辰。”令狐冲惊道:“你怎么知道方证大师教我内功法决了?”东方不败道:“因为这内功法决是我要老和尚教你的。”令狐冲道:“这内功法决不是风太师叔传给我的吗?难道这是易筋经?”东方不败略为得意地说道:“你现在才醒悟,太迟了,这内功虽然不是华山派的内功,不过你不想学也学了。”
令狐冲道:“原来方证大师是怕我不肯学易筋经方才用风太师叔的名义传给我。易筋经可是佛家的无上之宝,素不外传,你是怎样说服方证大师将他授予我的?”东方不败道:“我说了,如果他不教你,我就灭了他灵鹫寺,他无奈之下,只能教你了,毕竟灵鹫寺安全要紧。惹恼了我,死路一条。”令狐冲笑道:“你这般威胁方证大师,他才不会教我了。想必你一定是低声下气地求他将易筋经授予我。为此,你还搭上《金刚经》与千余件袈裟、木鱼、蒲团去交换。那日在恒山,我亲眼所见。”东方不败闻言将手中的筷子往石桌一拍,道:“对付方证这些伪君子,我才不会低声下气,你以为我这般好说话?如果他敢敬酒不喝喝罚酒,我就灭了他灵鹫寺。”令狐冲不敢与她争论,不过他对于自己的想法更加肯定了,东方不败向来爱面子,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如实交代。况且,她总是喜欢默默地为他做事情。他心中触动极大,赔笑道:“吃饭,吃饭。”东方不败望了他一眼,才重拾桌上的玉筷。
晚膳过后,月色正浓,两人在花园之中散步,令狐冲道:“等童百熊将亲事答应下来,我还要回一趟恒山。”东方不败道:“回去有何用,没有岳不群的首级,你的掌门之位休想辞去。你呀,就等着一辈子当尼姑庵掌门。”令狐冲道:“恒山势单力薄,取岳掌门首级难如登天。”东方不败道:“等童大哥将亲事答应下来之后,我就将十长老、光明二使、十二旗主,全部召来黑木崖,任你差遣。”令狐冲道:“这是恒山门庭之事,怎劳你插手?”东方不败道:“还不是你念旧情了,下不了手。”令狐冲道:“华山我是早晚都要去的,无论是去理论也好,还是去做其他事都好。毕竟仪清她们前段时间练剑非常勤快,用意不言而喻了。我身为恒山掌门,总不能让她们孤身犯险。”东方不败道:“那岳不群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毕竟还有一个林平之。”令狐冲心中一颤,林师弟正是因为怀疑小师妹利用他,方才性情大变,他日如果再遇上他了,自己务必要让他们两人和好如初,毕竟小师妹心思单纯,又怎么会有如此的心计,倒是林师弟多疑了。江湖纷争,永无休止,一件袈裟,引来无数江湖豪士争夺,林师弟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招致他人群起而攻。还不如当初不要去福建,珍惜眼前人来得直接、干脆。他一念至此,停了脚步,将东方不败揽入怀里,道:“这些事就让它顺其自然,我只想陪你过好每一天。”三月的黑木崖,满花园的桃花争相怒放,绮丽芬芳。夜微凉,晚风拂起,吹起满地花瓣,吹乱了东方不败的三千青丝。她脸色微红,低声回了一句:“我亦然。”这一夜,就静悄悄地降下的帷幕。
次日清晨,令狐冲用过早膳之后,就前往风雷堂。他迈步走进议事大厅,正见风清扬在气定神闲地在品茗。令狐冲道:“太师叔,您早。童百熊呢?”风清扬道:“方才有教众告诉我,童百熊昨日酒醉,至今仍没醒来。冲儿,坐下,喝茶,西湖龙井,上等好茶。”令狐冲道:“太师叔,童百熊怎么会这么巧又酒醉了?他是借故不想见我罢了。”风清扬道:“冲儿,不必心急,童百熊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你。”令狐冲道:“太师叔,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童百熊。”风清扬道:“硬闯风雷堂,行不通。”令狐冲道:“太师叔,你是前辈高人,东方她也曾赞过你剑法通神,天下罕见。你怎么能因为风雷堂有机关,就止步不前呢?他童百熊能进去的地方,难道我们就不能进去吗?”风清扬被他这样带高帽,倒是起了好奇心,他道:“我行走江湖已经五十余年了,历经生死,还真没有什么是能难道我的。冲儿,我就与你一起去见识一下日月神教的那些机关。”令狐冲闻言大喜,他道:“徒孙谢过太师叔。”
风清扬与令狐冲沿长廊往风雷堂深处走去。两人走到长廊的尽头,一片桃花林呈现在两人面前。两人远远望去,只见漫山片野都是桃花,桃花林之后,隐约有数座楼阁。守卫在桃花林门前的两名风雷堂教众见了令狐冲,恭敬地说道:“属下见过令狐公子。”令狐冲道:“我有要事,要见童长老,请两位兄弟带我去见童长老。”那教众道:“公子,教中规矩极严,请恕属下难以从命。”令狐冲望了望风清扬,风清扬点了点头,令狐冲见状,伸手点了两名教众的穴道,道:“两位,得罪了。如果他日童长老怪罪下来,你如实交代便是了。”那教众道:“不瞒公子,此地机关重重,公子实不宜闯入,万一公子受了伤,属下无法向教主交代。还请公子怜惜属下,就此止步。”令狐冲道:“你放心好了,我的‘独孤九剑’挫败无数强敌,就连武当掌门也败我手上,区区机关,又怎么会难道我?”那教众道:“公子,请留步,公子不识路径,万万不可硬闯。”
令狐冲指了指正中间的楼宇,道:“太师叔,这片桃花林极大,不知要走到何时。徒孙以为,童百熊应该就在这座楼宇之中。徒孙与太师叔现在就用轻功过去。”风清扬并没有回话,他只是拾起地上的石头,运足内力,将石头掷往中间的楼宇。此时,桃树之间风声响动,只见数十枚银针飞射出来。幸好银针往上方射出,两人并没有被银针所波及。风清扬运足内力,略为得意地说道:“雕虫小技,这样就想骗我上当?”令狐冲心中骇然,如果方才他用轻功飞上那楼宇,估计现在已经被射成刺猬了。风清扬道:“冲儿,这是日月神教的独门暗器,黑血神针。这些桃树之中,都藏有机关。我们运起轻功,气劲会惊动这些桃树,从而引发机关。所以,在这桃花林之中,轻功没有用武之地。”令狐冲道:“太师叔所言有理。”风清扬道:“此处路径虽多,但是终归是有限的,我们做好标志,一旦发现走错了,就沿原路返回,慢慢寻路。”令狐冲道:“徒孙知道了。”话毕,两人迈步进入桃花林。可是,两人并不知道,这一片桃花林,当初是为了防范向问天、曲洋两人偷入风雷堂刺探消息而设的,它是由风雷堂数名精通阵法的教众模仿诸葛亮的“八卦阵”布成的,虽然它远没有诸葛亮布置的精妙,但是也足以让一般人迷失其中。
楼阁之内,童百熊立于窗边,他见两人闯进桃花林,哈哈大笑道:“教主,他们闯进来了。”东方不败正在逗弄金线蛇,她道:“从何方向闯进来?”童百熊道:“八门之中的‘伤’门。”东方不败闻言,知道风清扬不识得此阵,她道:“雕虫小技?本座就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桑三娘道:“教主要教训风清扬,无意之中也殃及了公子。公子真是倒霉。”东方不败道:“是他自己要闯进来的,这可怪不得本座。本座昨晚给他做了一套新的衣服,算是补偿他了。反正到了黄昏,他还走不出去,本座将他带出来便是了。”童百熊又道:“教主料事如神,风清扬果然叫公子用石头标记已经走过的道路。”东方不败笑道:“自作聪明。童大哥,三娘,等着看好戏。”桑三娘道:“属下庆幸,一直替教主做事,不然,做了教主的对头,估计霉运不断,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果然,风清扬与令狐冲两人走远之后,就有一名风雷堂教众将两人用以做标记的石头,全部拿走了。不久,阁楼之内,东方不败就听见了风清扬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冲儿,是不是你粗心大意,漏了标记?”令狐冲道:“太师叔,徒孙到分岔口就用石头标记,没有一处遗漏。”风清扬道:“胡说,如果不是你漏了标记,难道会是石头自动消失?”令狐冲道:“太师叔,徒孙真是没有遗漏。”风清扬道:“好了,太师叔并不是怪你。冲儿,现在我们每条分岔路都走一遍,如果走到下一个分岔路口,仍然没有石头,就代表不是这条路。这一次你一定要标志好,不然,我们就得在这里过夜了。”令狐冲道:“是,太师叔。”风清扬道:“不行,这一次,我要亲自监督你,以免你再生差错。”东方不败道:“本座早就说了,你得意不了多久。”童百熊与桑三娘听见两人的对话,都大笑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令狐冲道:“太师叔,全部分岔路口,我们都已经走过了,都没有发现石头,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呢?”风清扬知道中计,他故作镇定,运足内力,道:“冲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东方不败有什么好的,人又长得丑,武功又差劲,她又老是欺负你。走,走,走,太师叔替你另择良配偶。”令狐冲急道:“太师叔,你怎么能这样说东方呢,徒孙……”风清扬点了令狐冲的哑穴,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阁楼内,桑三娘怒道:“无耻老叟,竟然敢这样骂教主,属下替教主教训他一顿。”东方不败笑道:“三娘,稍安勿躁。风清扬想给令狐冲另择良配,那也要令狐冲愿意才行。令狐冲即使愿意,也要他们俩能走出这片桃花林才行。”童百熊道:“风老头急了,在这密密麻麻的桃花林之中,轻功早已没有用武之地。更何况,他困在了桃花林的中央。他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他现在想出去,只能指望教主大发慈悲了。”东方不败道:“风老头敢用令狐冲威胁本座,本座不给他一些教训,那怎么行!”
风清扬见一计不成,于是他解开令狐冲的穴道。令狐冲道:“太师叔,徒孙与东方情投意合多时,你怎么能……”风清扬怒道:“太师叔被东方不败算计了,你还替他说话?东方不败阴险狡诈,你娶了她,以后也不要指望有好日子过了。”令狐冲道:“太师叔,这怪不得东方,东方早已言明,此阵确实是机关重重,是我执意要闯进来的。此处是童百熊的地盘,此阵多是童百熊有意为之的,太师叔你要骂就骂他好了。”风清扬道:“冲儿,童百熊哪有这般心思。这分明就是东方不败的诡计。”令狐冲道:“太师叔,我不许你骂东方。”风清扬道:“东方不败,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将你的风雷堂烧个精光。”令狐冲道:“太师叔,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提亲的,你怎么能这样呢?更何况,大火弥漫,我们怎样逃出去?”风清扬叹了叹气,道:“冲儿,太师叔走累了,太师叔歇会儿。”令狐冲道:“徒孙摘个桃子给太师叔吃。”风清扬闻言,醒起一事,纵使自己不能走出此阵,耗尽此阵之中的暗器也好,他道:“不用了,桃树里机关重重,还是太师叔亲自来,等太师叔将桃子摘下来后,你就将桃子拣在一旁。”令狐冲道:“是,太师叔。”风清扬并指为剑,不断地以剑气将四周桃树上桃子击落,令狐冲则按他的吩咐,将桃子全部捡到一旁。
片刻之后,道路两旁已经堆满了桃子。令狐冲拾起一个桃子,递给风清扬,道:“太师叔,吃桃子。”风清扬也觉得渴了,于是他将桃子放进口中,岂料桃子竟然又酸又涩。令狐冲道:“太师叔,味道如何?”风清扬闻言,心中不禁有气,他强忍酸涩将桃子吃了下去,道:“冲儿,你怎么不先尝尝这些桃子再拿给太师叔吃?”令狐冲道:“太师叔,岳掌门曾让夫子上华山教徒孙读书。夫子说,‘孔融让梨,孝莫大焉’。所以,这些桃子自然要先孝敬太师叔了。”风清扬道:“好孩子,你也吃一个桃子,解解渴。”令狐冲闻言,拾起地上的一个桃子。桃子甫一进口,他就将它吐得一干二净。他惊道:“太师叔,这桃子……”风清扬道:“无怪你是岳不群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变通。这些桃子长在山上,味道难以测知,你若是真的孝顺,就应该先尝尝这些桃子,再拿给太师叔吃。”令狐冲道:“太师叔教训得是。”
风清扬又道:“冲儿,你去检查一下这些桃树。”令狐冲方才被风清扬训斥了一番,这一次,他不敢怠慢,他马上按照风清扬的吩咐去做。片刻之后,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道:“太师叔,徒孙在这些桃树上发现了这些盒子,每株桃树上都有五个。想必太师叔说的‘黑血神针’,就是从这些盒子之中疾射而出。”风清扬心中骇然:这里的桃树不下三千株,每株桃树上都安放五个盒子,这要花费多少财力。风雷堂秘密之多,可见一斑。他走向一株桃树,拾起地上的银针,见针头并没有毒,心道:东方不败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只要那些来窥探风雷堂秘密的教众知难而退,这些针也决计取不了他们的性命,只是堪堪扎破皮肤罢了。我一时好胜心起,不知好歹硬闯进林,方才难以脱身。一念至此,风清扬羞悔难当,他叹了叹气,道:“冲儿,太师叔一时大意,中了诡计,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走出这片桃花林了。”令狐冲道:“太师叔,现在唯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这里。”风清扬道:“什么办法?”令狐冲道:“太师叔,徒孙内力不足,无法将声音送出去。太师叔内力精湛,何不高声求救,呼喊风雷堂教众前来引路。”风清扬差点气得晕过去,他道:“没出息!太师叔宁愿用轻功离开这里,被这些针扎出无数个窟窿来,也绝不会高声求救。要求救你就去求救,但是,你以后不要告诉其他人,你的剑法,是我所传。”此时,已到了晌午,天上太阳正猛,风清扬与令狐冲自知一时半刻无法走出这片桃花林,两人只能暂行在桃树之下歇息。
楼阁之内,东方不败一边用膳,一边聆听两人的对话。期间,她有数次笑出声来。后来,她见风清扬训斥令狐冲,心中不禁大怒,已有替令狐冲教训风清扬之心。少顷,她见两人不再说话了,方才说道:“没趣。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桑三娘、童百熊均大笑不已。东方不败道:“童大哥,你已经让风清扬吃了两天的闭门羹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你待会儿就去见他一面,免得他又白走一趟。”童百熊道:“这是自然。风老头现在的神色一定精彩绝伦,如若不去见他一面,岂不可惜。”桑三娘道:“风老头方才无的放矢,大骂教主,教主待会儿一定要去教训他一番,让他吃一下苦头。”东方不败道:“江湖之中,在背后辱骂本座的人多得是,不差他风清扬一个。不过,若是本座当真站在这些伪君子面前,他们估计早已跪地求饶了。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不值一哂。”桑三娘笑道:“说不定从前令狐公子就是这样在背后骂教主的。”东方不败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说道:“这个问题有空倒是要问一下他。”桑三娘道:“公子为人憨厚老实,只能被教主欺负了。”
东方不败道:“不说这些了,正事要紧。童大哥,莫大、玉音子还没有离开华山吗?”童百熊道:“还没有。”东方不败道:“已经七天了。”童百熊道:“教主过去曾说过,五派联合,众人虽奉左冷禅为盟主,但却不会遵他号令行事,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后来一切果如教主所料。如今五岳剑派实力大为削弱,教主为何如此担忧呢?”东方不败道:“同德易,同心难,大德大节,求同更难。过去五岳虽然结成同盟,但是各派各自为政,五派之间,分歧定然不少,他们自然难以成事。可是现在不同了,五派合为一派,泰山、嵩山、衡山弟子均在华山集结,只要岳不群一声令下,各派弟子均会听他号令。所以,纵使现在岳不群不主动来攻打黑木崖,本座也不能坐视他一天天壮大起来,不然,后患无穷。”童百熊道:“确实如此。华山上的正道人士,现在务必要想个方法让他们土崩瓦解了。”
东方不败沉思许久,道:“嵩山派与岳不群有杀师之仇,这些人投靠岳不群,不过是出于无奈罢了,不足为虑。莫大、玉音子率本门精锐前往华山,至今仍然没有下山,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华山之上做一些什么勾当。如今衡山、泰山空虚,你飞鸽传书到长安分坛,让教众在长安放出风声,说本座不日之内就会攻打两派。”童百熊道:“如果岳不群主动援救两派,那就证明莫大、玉音子已经归顺于他。如果岳不群不援救两派,只是单独让莫大、玉音子率众离开,那就证明他与此二人的关系不怎么好,想必两人离开之后,就不会再去华山了。”东方不败道:“如果华山还是没有人下山,只能说明两派掌门,已经被岳不群扣留了,甚至遇害了。总之,无论如何,本座都会了解到岳不群的动向。这一次,本座要将岳不群这根钉子彻底拔除了。”童百熊道:“教主英明,属下等一会就去传命。”